幼年壹基金:捐款多信任重,Hold住啊!
2013-04-21 10:24

幼年壹基金:捐款多信任重,Hold住啊!

虎嗅昨天率先报道了马化腾马云王石等民营企业家都将自己企业公益基金此次为雅安地震捐出的善款放入壹基金进行捐助,而中国官方最大的慈善组织中国红十字会总会在微博上收到的反应却不佳。

各路捐助仍在进行。对壹基金的关注与争议在微博上开始升温。有的人去查壹基金的英文介绍,发现它介绍说,捐给壹基金的钱还是会捐给红会……

对此,@壹基金微博主页21日早上解释:

非常抱歉给大家带来困扰,网友反映英文版网站没有更新。目前英文版的内容是壹基金成立公募基金会(2010•12•3)以前的内容,由于网站更新同步的问题未显示修改内容。我们工作上的失误给大家带来了困扰,非常非常抱歉,网站管理人员正在修改。对壹基金任何工作上的批评建议都开放欢迎,感谢!

@李连杰亦于21日早上九时重申:

壹基金是注册在深圳的独立法人组织。理事会由冯仑、李连杰、柳传志、马化腾、马蔚华、马云、牛根生、王石、杨鹏、周其仁、周惟彦11人组成。目前负责运作的执行长是王石。所有善款由招商银行托管,为专用账户。任何组织、个人都不可能私自动用。理事会也会用集体的专业知识,保护善款透明、有效地运用。

在虎嗅昨天那篇文章里已说明:“2010年12月3日,深圳壹基金公益基金会正式注册成立,从而成为国内第一家民间公募基金会。”自那以后,壹基金都是独立运作,有专属专用账户。

但是,这只是在法律上赋予了壹基金的合法性与正当性。而在实际运作上,壹基金自己实际上还要付出大量努力,来让自己的治理管理运作变得有效率——特别是汇聚了这么多知名企业家,面对动辄数千万元的筹款与预算。这不是有善心就能做好的善举。

下面这篇来自《21世纪经济报道》衣鹏于2012年2月的报道,可以帮助我们一窥壹基金背后,这些理事是如何管理壹基金。那是远远比一口承诺交付多少捐款更复杂的事情。原题为《壹基金祛魅:一家民间公益组织的治理试验》,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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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月11日,深圳招商银行大厦二层会议室。62岁的银行家马蔚华举起左手,像个发现试卷印刷错误的考生。他一脸疑惑地问:“这500多万元加上去,你们算的管理费比例就不对了吧?”

长桌的另一侧,一位年轻的财务总监频频低头,她试图重新组织语言,但抢过话头的是电影演员李连杰。“你还是没拧过来,马行长是对的”,他压了压棒球帽檐。

身旁的冯仑连连点头,几年来万通地产董事长的讲演录已付印约上百万字,他已在这会议室坐了快3个小时,发言时间总计还不到10分钟。

会场里的人们打起精神,盯住手中那张财务报表,包括上一年7000多万元决算,和2012年9500余万元预算,可能会来自数百万名中国公民的捐赠。

财务总监不时看看身旁坐的杨鹏。在深圳壹基金公益基金会,杨的头衔是秘书长,他的一切工作向理事会负责。杨曾经是一名研究公共政策和中国古典哲学的学者。

杨两次试图解释,万科地产董事会主席王石提醒他,要注意情绪。王在一年前壹基金成立后担任执行理事长。

11位理事构成基金会最高决策机构:理事会。其中企业家理事占7位,当天由他人代行表决权的企业家理事包括,柳传志、马云、马化腾和牛根生。唯一一位女性理事周惟彦,也有数十年的资本市场生涯。

财务总监并没有算错。在场的学者吴君亮近年频频在各地申请财政信息公开,他认为壹基金的部门预算,已接近香港政府部门公共预算的水准,但在陈述中受限于时间,未能将最好的表格呈现出来。

桌面上的气氛仍不轻松。在中国掌管总计上千亿资产的理事们,正在使用一些西方国家管理公共事务的方法:执行部门编制预决算报告,经过理事会上的民主议事程序后,用于分配公众托付的资源。

因为一系列公众关心的成本数据,坐在最中间主持会议的理事长、经济学教授周其仁以少见下命令的口气说,“你们要讲清楚。”

“独立之路”

理事会前几个晚上,杨鹏都在壹基金总部暂时租用的一个工艺品市场里来回走动,对年度预决算的草案反复修改。

公募基金会每一年的财务审计报告将向社会公开,直接关系组织和理事个人的信誉和形象。在理事会前一周,秘书长需要将近百页的预决算报告发予理事和监事,经表决通过的报表,将部分对外披露。

理事会一年来共召开4次,每次都超过4个小时。激烈的争论不时出现。王石在1月11日上午受访时说,理事会最大的挑战,是要保证不出现负面事件,让公众捐款人满意。

相比上市公司的中小股东,普通捐赠人对公益界的容忍度更低。李连杰在理事会一开始就说,不发生腐败是组织的底线。

李连杰在五年前创立壹基金。最初以中国红十字基金会下设的“李连杰壹基金计划”向公众筹款,一部分善款拨付往在上海注册的非公募基金会“上海李连杰壹基金公益基金会”执行项目。

尽管在2008年后多次的灾难中筹款过亿,李连杰们始终担心,因缺乏独立的财务和项目系统,无法满足捐赠人对捐款去向等的信息要求。于是,他们决定走上“独立之路”。

中国政府对涉及向不特定公众募款的社会组织的注册管理较为严格,法律要求公募基金会在提起注册申请前,先确认一家有政府背景的业务主管单位。现实中如果申请机构的发起单位(人)缺少政府背景,往往会难以获得有业务主管资质单位的接纳。

民间机构在民政部发起申请注册公募基金会,30多年来并无先例。李连杰最高曾拜会到全国政协的官员,马云曾专程在海南的酒店为壹基金组织研讨会;冯仑和王石在北京亦动用了影响力。

2010年初,现任的7位企业家理事都已在申请文书上签字。这即是如今理事会和发起单位结构的最早源头。这份文件送往民政部后,没有获得正式答复。不久李连杰公开说,“壹基金因身份危机可能中止”。

最终,深圳市2010年末从民政部获得了“先行先试”授权,壹基金才得以公募基金会在当地注册。杨鹏等特意向主管单位的负责人申请,邀请当地民政局官员出任监事会监事长,监督理事会和执行团队的工作。

壹基金监事长、深圳市民间组织管理局局长马宏承认壹基金比较特殊,“我们并不要求在所有民间机构担任监事,事实上也没有这个精力。”

分权的设计

壹基金的企业家理事们,几乎都已进入资本市场,对公司治理结构设计富有经验。被冯仑认为尤其擅长设计公司架构的王石,在壹基金办理公募注册申请时就是核心人物。

两年前,王石曾任阿拉善SEE生态协会(以下简称SEE协会)第二任会长,冯仑去年选举成为SEE协会第四任会长,马云、马蔚华等都是SEE协会及多家公益组织的参与者。杨鹏是王石任SEE会长时的秘书长,壹基金现任监事会成员、审计长张敏是SEE协会财务总监。

因为在议事中引入了英美议会和孙中山都曾采纳的罗伯特议事法则,SEE协会被认为是植根企业家圈子的公益事业管理的民主共和试验。而与SEE会员制组织充分自治不同地是,壹基金每年涉及数百万名捐赠人。

壹基金的章程是组织内最高法则。内部分权的架构显得尤为重要。起草者对政府发布的通行模板作了大幅改动。理事们在1月11日再度表决,将在删除部分措辞后,向社会公开这份文件。

因为基金会的理事长不能在其他单位任法人代表,周其仁成为理事长的最佳人选,他的语言充满说服力,几乎都能约束习惯做长篇发言的理事。

王石的角色介于决策和执行之间,与他一度在企业中角色相近。他的项目审批权限是,新设预算在500万以下的项目计划,这几乎是万科在深圳一套正常商品房的价格。新项目的危险在于如果设计不当,可能为壹基金和理事们带来负面新闻。

壹基金架构设计的最大难题,正是控制决策风险,同时平衡执行效率。因此,一项介于决策和执行的执行委员会(以下简称“执委会”)制度,将在2年过渡期内运行。

执委会事实上将执行权分为两层。在秘书长领衔的执行团队之外,执行委员会被称为“最高执行机构”,由创始人李连杰、执行理事长王石、发起机构代表、秘书长及王石提名的其他人选参加。现任执委会共8人组成,设一名会议秘书。

因为王石和李连杰参会时间不定,执委会不得不分化为两套工作机制,再度增加了决策环节。如果执行理事长参会,则会议称为执委会,可以直接就基金会事务作出决策。如王石未参会,则称“执委会工作例会”,实际上,工作例会是王、李以外,六位执委会成员以协商方式议事,为执行理事长的决策提供咨询的平台。在出现绝对多数意见的情况下,工作例会将多数和少数意见均报王石和李连杰;如果投票结果等量,则往往再次进行协商。

执委会事务最终实行一人决定原则,仅需王石签字同意。一种可能的情况是,如果王石内心支持的项目在工作例会上未获多数支持,即便王石实际上有发回重议的权利,但也会谨慎地使用。

执委会最重要的事务,是审批秘书长上报的项目计划。此外,秘书长薪资,副秘书长的任命和薪资,也由执委会讨论决定。

程序的烦扰

杨鹏最初起草执委会制度时,希望借此发起单位保持参与感,理事也可能了解更多日常信息。但2011年1月的理事会后,执委会工作例会中却麻烦不断。

壹基金必须是一个需要快速决策的组织。公募基金会在一个财务年度内,公益支出需占上年总收入的70%。因为长达半年处理原北京和上海资产的清缴,理事会在7月才通过了年度预算。壹基金2011年的“花钱”负担尤重。

壹基金第一次理事会上,理事们作出了一项看上去保守的决议:壹基金每一种新的项目活动形态,都要经过执委会批准同意。

新任秘书长和团队研发的项目几乎都属于新的计划。首次理事会20天后,杨鹏开始布置团队执行一项筹集60万元的儿童压岁钱发放项目。这一“大爱压岁”项目在决策程序上,激起了壹基金内部至今最激烈的争论。

执委会一些成员认为,秘书处没有提交“大爱压岁”的可行性报告。杨认为项目很小,完全是秘书长的权限范畴。也有执委会成员提到,过去壹基金并不做这类需要大量执行人力的项目。但最终执委会勉强通过了项目计划,有人认为,杨鹏采取了很强硬的方式。

杨认为项目不涉及对存量资产的使用,所有资金专门筹集,有利于初到深圳树立形象。更深一层原因是,他希望向壹基金团队传递一种信号:今后的项目都要直接和广泛的受益人联系起来。

这意味着许多项目的启动,需要把握住社会舆论的时机,并直接和受益人发生接触。但已有的决策结构,并不总是支持快速反应。

在春节后互联网上兴起微博打拐后,杨鹏又提出了一项公益计划,并很快与微博上打拐风潮中的人物于建嵘等展开合作,但不久这一项目被理事会叫停。

李连杰并不青睐看上去旨在迎合热点的项目,也坚持不希望壹基金的项目掺杂到大众情绪中。

民意的压力

1月11日上午的理事会,最后一个环节是表决2012年的预算计划。马蔚华在理事会上提出的问题,实际上是关于项目执行中的成本比例计算问题。

理事们认为,如果壹基金按照曾设想的“零管理成本”运作迎合公众情绪,不利于行业长远发展。

基金会管理条例规定,基金会工作人员工资福利和行政办公支出不得超过当年总支出的10%。这一部分支出一般统称为行政管理费用,有时也简称为“管理费”。

马蔚华手中的报表里,这一数字是4%。但同时在其他财务科目中,还明显存在运营成本。如果这部分成本也计入行政管理费用,比例就不再是4%。

…………

经过约10分钟的讨论,周其仁建议将预决算报告进行摘编,明确分开法律规定的行政管理费,(和)项目中的间接成本和筹资成本。马蔚华则一再提出,如果不清晰表述,可能会造成民众的误解。

最终执行团队向理事会确认的数据是,全部人员薪酬福利和行政费用的比例约控制为8%。对合作伙伴在项目执行中其他间接成本,也约定了一个严格的比例。

因为顾忌到民意,多数基金会都在尽力缩减行政管理费用。但同时,公益界内部对低工资福利造成的人才流失,也讨论延续了一整年。壹基金秘书长的薪酬也将来自定向捐赠。

那种时候,杨鹏总会想起很有冯仑风格的一句话,“要考虑公众接受程度,要按法律规定实现透明治理,不得不脱掉上衣,但法律没有规定的,别自己去把裤子也脱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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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嗅注:综上可看出,壹基金也只是一个幼年的、在努力向成熟完善公募基金的相关标准靠拢的慈善机构。在中国慈善实践、环境氛围与公众信任普遍缺失的情况下,且有李连杰与众多企业家的信誉作背书,壹基金在短时间内收获了大量信任(比如不到24小时内,此次社会各界已向壹基金捐款数千万元,远超过中国红十会字公开募集的数额)。但是,能否将社会这些迅速投来的资源与信任用得恰到好处,壹基金实际面临着巨大挑战。我们需要给壹基金更多的空间与时间。

同时,面对媒体或公众将壹基金与红会放在一起进行比较的情况,估计李连杰本人与王石等一干企业家也感觉到莫名压力。

李连杰4月20日即在微博里说:

两年前,我个人成为了国际红十字会历史上第一个签约大使。对于推动红十字会“人道、中立、博爱、奉献”的精神,我认为应继续给予尊重与支持。壹基金家人要推动正能量,要理性、成熟、持续、专业、透明地从事公益和慈善。改变需要时间。只要不触及原则与底线,就要给予各个公益组织成长的空间。
(1236)| 转发(3198)| 收藏| 评论(2138) 4月20日 20:59来自iPhone客户端

中国的公益慈善正走向越来越透明、公正、专业、可持续的发展道路。在这条路上,中国仅仅探索了十几年。没有当年中国红十字会的支持就没有壹基金今天的独立和成长。要允许任何一个公益组织在成长过程中出现技术选择的偏颇。毕竟,红十字会在人类历史上做出过很多贡献。请大家对红十字会的工作给予支持。
(1221)| 转发(4431)| 收藏| 评论(4659) 4月20日 20:57来自iPhone客户端

在今天(21日)的绿公司年会上,王石称“受壹基金创始人李连杰委托和理事长周其仁委托说几句话”。他说,地震发生后很多企业通过壹基金平台捐赠,但没有红十字会就没有壹基金。“仅仅壹基金远远不够,不要因个别事件,失去对红十字会、传统民政系统震灾期间发挥作用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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