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实物长尾世界!读《创客:新工业革命》
2012-11-21 16:48

欢迎来到实物长尾世界!读《创客:新工业革命》

中文版序

在20世纪90年代末到21世纪初的这段时间,我为《经济学人》杂志工作,驻任香港;其间,在广东省蓬勃发展的工业区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参观那里的工厂,了解业务的发展进程。西方国家的公司乐于使用中国低廉、高质的制造企业为其工作,通常是先飞往香港,雇用中介机构在中国内地寻求合适的制造企业进行合作。约定见面时间并获得相应文件后,西方公司的代表会乘坐火车到达深圳,租车前往工厂参观。每次参观的过程都大同小异:带着翻译和工厂的人一起喝茶,互相熟悉;浏览工厂简介;去为参观特意打扫干净的工厂车间实地考察。

如果一切顺利,晚上会有工厂安排的宴请,大家操着不同的语言在嘈杂的环境下磕磕绊绊地闲聊。接下来的几天按部就班地开展工作:签订合同、准备信用证、交换银行账户细节信息。

不过,这都还是最容易处理的部分。之后要面对漫长的指导工作进程,包括无数份图纸与说明传真,通常会出现大量误解和翻译错误。然后还要多次往返公司本部与中国工厂之间,检查样品、修正错误。折腾了几个月之后,如果运气足够好,才终于能够进入实际生产环节。这样的痛苦过程实际上很正常,而且也算值得:中国制造的成本比西方制造要低得多,因此,穿越这个文化与物流迷宫的能力实在是21世纪商业人士的必备技能之一。

在香港工作的这段时间里,我认识了一位中国创业者,他对于简化上述生产流程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在之前几年曾经到访美国,看到了互联网。我完全可以理解他当时的震惊程度,因为我第一次接触互联网时也有相同的感受。他回到中国后,通过拨号上网使用网页浏览器,终于在数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后打开了一个网页。由此,他决定做些什么,开办了中国早期的互联网公司。多年后,当互联网产业在中国开始腾飞,他决定使用互联网改变与工厂合作生产的进程。

这就是马云和他的阿里巴巴网站。阿里巴巴为工厂提供了一个展示自己的网络平台,简化了企业与制造工厂的合作流程,向小型公司甚至是普通人打开了制造工厂的大门。人们无须亲自飞往中国、进入工厂车间完成生产。我和马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阿里巴巴网站尚未诞生;我记得告诉过他那个主意不错,而且我很喜欢他给网站起的名字。无论如何,马云的活力四射、远见卓识和出色的英语沟通能力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后来又见到了他的工作团队,同样令我印象深刻。我们一直保持联系,我见证了阿里巴巴、淘宝、支付宝等所有成就了今天的马云的发展。他与杰夫•贝佐斯、史蒂夫•乔布斯、埃隆•马斯克和其他一些罕见的创业奇才一样,在大多数人看来,他们的远见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可是这些人只是坚持己见,付诸实践,最终获得了很多人惊叹的成就。

时间快进10年,我现在是《连线》杂志的主编,住在加利福尼亚。我与几个孩子一起完成了不少有趣的项目,其中,机器人自动驾驶仪项目发展得相当不错。所以,我又登录阿里巴巴网站,希望找到能够大批量卖给我廉价小型电动机的制造商。

我发现,中国制造业在过去10年已经像马云预料的那样(而且是在他的推动下)发生了改变。阿里巴巴上不仅有很多可以出厂价向我出售电动机的制造商,而且他们还可以按照我的要求提供定制生产。通过几封电子邮件和即时消息联络之后(阿里巴巴的软件可以实现中英文的实时互译),一家公司指导我完成了各项设计选择,比如轴长和电机绕组等参数。一切谈妥之后,我只需要用信用卡或贝宝进行支付就可以了。

10天后,一个大大的箱子就送到了我的门口,里面是数千个我定制的小型电动机,用异型泡沫塑料整齐地包装、固定。每个电动机外面都覆有一层略油的薄膜,防止腐蚀;另附一张看上去非常正式的收据。最棒的是,这些电动机完全是按照我的设计制作,而价格不到零售产品的1/10。

这让人豁然开朗。我是一个普通人(而非一家公司),坐在加利福尼亚的家里轻点几个网址链接,就找到了一家中国工厂为我工作。不用长途飞行,不用开具信用证,甚至不要求我必须是一家公司,而且他们接受贝宝支付!

老旧的模式,就此终结。送到我家门口的那个大盒子里蕴藏的经验清晰无误:全球供应链已经进入了网络时代,不仅面向公司,也面向个人敞开大门。制造业的准入门槛已经降低,一如从出版到广播各个领域曾经出现的情况。

这是一场工业革命得以发生的最后一块拼图。凭借3D打印机等数字生产工具和Arduino这样的实体计算平台,人们已经可以在自家桌面上制造精密复杂的产品原始模型,无须任何特殊技能。但从单个模型到大量产品生产仍然是一大挑战。现在,大规模生产也成为在线服务:我们有了云工厂!

当然,实际情况不像我说的那样简单。不过,阿里巴巴绝对是创业者快速、廉价进入生产环节的便捷之道——它是给Kickstarter一代的天赐礼物。但如果产品生产规模达到数十万件,还是需要亲自到中国工厂实地接洽。正如实体产品创新中“硬件就是新软件”的潮流所示,任何能够让创业者易于获得制造能力的手段都会对创新产生巨大的影响。

这对中国意味着什么?可能就是制造业的未来。阿里巴巴网站现象背后有三大动因:首先,中国的互联网一代已进入企业管理层,他们了解面向大众的重要意义;其次,数控机器等数字驱动工具越来越多地应用于自动化生产中,增加了生产灵活性与产品可定制性——小订单生产与大批量生产难易程度相似;最后,此类小批量订单是低利润商品生产死螺旋的解决之道。定制产品更具特性的小型客户可以带来更高的利润,竞争程度却随之减弱。

由此看来,中国生产的变化恰恰完美契合了“创客运动”代表的由互联网推动的创新与创造的改变(也是本书的关注重点)。这确实不错,但问题是中国能否在创新领域也做出相同的贡献。开源硬件与所谓的深圳山寨文化之间有太多相似之处,但也有很多不同,其中就包括“回馈”型社会契约。

互联网创新模式的内涵之一是付出少许、获得更多。开源是这一模式的缺省状态。然而目前,以源式协作与合作为特点的“创客运动”仍然主要存在于西方社会之中(中国也出现了一些突出的团队,比如专注于开源硬件的矽递科技。

我希望本书能以其绵薄之力为中国制造业的改变作出一些贡献。就像阿里巴巴网站协助打开了中国制造业的大门,我希望“创客运动”也能够在中国生根发芽。开源创新是互联网胜利的秘密所在,我认为它也会是下一次工业革命的引擎。中国主导了20世纪的制造工业,开源创新将是中国在21世纪继续主导制造业的必经之路。敬请开卷展读!

个人视角终有局限,如有非虚构类好书新书推荐,还望投稿或微博私信@潘乱兄


周鸿祎:“创客运动”让未来大不同



如果谈及免费经济模式、长尾理论等理论,恐怕科技领域无人不知。令人称奇之处在于,这些影响深远的理论均出自美国《连线》杂志主编克里斯•安德森之手。

安德森被誉为“信息时代的精神领袖”,他有关互联网经济的理论为全球科技业界称赞。安德森从2001年开始担任数字世界号角《连线》杂志的主编,在其领导下,《连线》杂志获奖无数。

本书正是得益于安德森在担任《连线》杂志主编期间受到启发所产生的灵感,相信这将是其又一力作。

几年前,我和安德森有过交流,我从事互联网10多年,一直是坚定的互联网免费主义者,360也正是从免费安全起步,以此积累了数亿用户,并在此基础上构建了有效的商业模式,这是全球第一个基于免费安全的商业模式。在安德森总结出互联网免费模式之前,360和其他互联网公司一直在这方面进行实践。

这一次,与免费不同,安德森将视野从数字世界拓展到了实体世界。

数字世界的革命固然玄妙,但其经济规模和在人们生活中的重要程度直到今天仍旧不能与实体世界同日而语。安德森关注到,“创客运动”是让数字世界真正颠覆实体世界的助推器。

他认为“创客运动”是一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新浪潮,将实现全民创造,推动新工业革命。其中,每一个进行或参与创造的人都可以被称作“创客”。以往,凭借准入门槛低、快速创新、创新精神强烈的优势,商业互联网模式所向披靡;现在,如何将这种模式转移到制造业显得尤为关键。

的确,网络时代最重要的改变就是我们有了可以在线分享的新工具。这无疑将大众进入的准入门槛大为降低,使创新的速度和频率加快。
虽然制造业在过去的一个世纪中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在安德森看来,这种变化还不够彻底,或者说还不够翻天覆地。因为制造业始终把持在大企业和专业人士手中,从未向所有人真正完全开放。

既往,由于专业知识、特制设备以及大规模生产成本因素,大众进入制造业受到严重制约;眼下,这种桎梏却正在逐渐消失。

创客时代的制造业变革不在于更改制造过程,而是由谁制造的问题。全民创造的DIY魅力或将远远大于大企业和商业巨头的大包大揽。
安德森如此总结全民创造的魅力,在线分享为他人带来了灵感,也创造了合作机会。全球“单打独斗”的创客因为这样的方式而联结在一起,“制造”本身也就形成了一种运动。成百上千万热爱DIY的人由此摇身一变,从各自为政转换到携手向前共同创造。

无疑,在线分享环节在这其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推动作用,归根结底是数字革命在颠覆传统制造业。这种在线分享让制造环节逐步迈向数字化操控。为数众多的实体物品和制造工艺借由数字化浪潮纷纷涌上了屏幕端,以各种设计图、可视化的操作步骤图谱呈现,再经由网络分享给大众。桌面3D打印、桌面数控机器、桌面激光切割、桌面数控绣花、编织及绗缝……不胜枚举,这些无一不是将实体世界数字化。桌面制造业为创客运动的兴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这就意味着,这些能够在屏幕端完成的制造操作过程蕴藏着由普通人完成的无限可能。因为这种个人制造绝非小打小闹,众多个人制造联合推动全民创造,它将直接加快向工业化趋势发展的步伐。创客运动的拥趸因此信心十足,正如多克托罗所说:“桌面上的钱就像小小的磷虾:无数的创业机会等待着有创意的聪明人去发现、去探索。”

更关键的是,“大家一起动手”拥有成为创新引擎的可能。全民创造极有可能涌现出的层出不穷的创意,而这些创意又通过在线分享再次传播,进入一种正向循环。

基于此,安德森给了第三次工业革命全新的解读——“创客运动”的工业化,即数字制造和个人制造的合体。如果想对“创客运动”有更深层的了解,抑或对我的介绍意犹未尽,安德森的《创客》绝对值得一读,你将由此发现未来果真大不同!

周鸿祎
奇虎360董事长


姜奇平:新人



安德森的外公豪瑟是最早的创客,是一个把创造性的设计付诸实践的人。他设计了自己的花园喷灌系统,并将它变为专利,实现了产业化。今天,正有成千上万的企业家从“创客运动”中涌现,将“自己动手”(DIY)精神产业化。

DIY开启了自主劳动的先声。人类第一次摆脱了对生产资料系统(重资产)的依赖,仅仅凭着自己的头脑这个轻资产,就可以把创意高效能地变为现实。

这是人性上的一个突破,它重新定义了“自由”这个词的含义。在工业时代,自由要靠两样个人无法具备的重资产:一是“自由依赖于税”,这是霍尔姆斯的观点;二是“自由依赖于资本”,这是弗里德曼的观点。

而豪瑟既没靠税,也没靠资本,他单枪匹马地打下了自己的世界。有了互联网,人人都可以成为豪瑟,只不过单枪匹马演变成“孤独的狂欢”——既千军万马地互联着又单枪匹马地节点着。

像安德森所说:全球“单打独斗”的创客因为这样的方式而联结在一起,“制造”本身也就形成了一种运动。成百上千万热爱DIY的人因此突然由各自为政变成了携手向前。

历史上每次重大变革发生后,人们最后都会问:新人将是什么样的?

例如文艺复兴发生后,拉伯雷有《巨人传》,描述变革后形成的新新人类;工业化时期,歌德写出《浮士德》,揭示资产阶段新人的心路历程;俄罗斯走进新的历史时期,会有“新人”主题在思想界产生。互联网的变革现在终于引来了安德森同样的历史性思考:人将发生什么变化?
这就是安德森新作《创客》的主题。

本书是互联网变革深化的标志。历史上,变革刚开始的时候,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外边的热闹上,比如蒸汽机带来的船坚炮利、互联网带来的发财机会。变革深入后,人们才从向外看热闹,转为向内看门道,反思:世界变了,我将怎么变?

与20世纪唐•泰普斯特提出的“网络世代”概念相比,创客更抓住新人的本质。网络世代还只是说网络原住民的技术特征,而创客说的是网络原住民的人本特征。

创客的实质改变在哪里呢?

我们先要找出创客的相反面是什么,那就是流水线上的工人,也可称为劳动力,他的具体形象就是卓别林在《摩登时代》里扮演的那个拧螺丝钉的工人查理。查理就等于豪瑟前面加上负号。

查理是泰罗制的科学管理塑造出的与创客180度相反的人:没有任何创造性,没有任何自主性。查理之所以成为“创客”,原因很简单,因为生产工具不受查理控制,相反,生产工具控制着查理。

而有了互联网,查理之所以都可以变为豪瑟,道理也很简单。一方面,正如作者所说,“我们都是创客,生来如此(看看孩子对于绘画、积木、乐高玩具或是做手工的热情),而且很多人将这样的热爱融入了爱好与情感之中”。互联网移去了对创造性的压制,使人的创造本能得以释放。另一方面,生产工具可以零成本复制,将极大降低个体从事创造活动的固定成本。如果在一个时代里,所有生产工具都可以像孙悟空吹汗毛一样,一吹变出一大堆,那么对人性最大的改变就是使原来看上去没有创造力的人瞬间变成创客——自主创造者。

现实正在朝这个方向演变:实体物品已经成为屏幕上的种种设计,而这些设计可以文件形式在线共享。最大的制造生产线也采用了MakerBot的语言(G编码),现实与虚拟之间可以随意转换。只要可以在电脑上完成,就意味着人人可以完成,这是制造业正在经历的改变。

安德森写道:如果马克思今天仍健在,一定会大为惊叹。关于“控制生产工具”的谈话就会变成这样:你(就是你!)可以轻击鼠标,然后就建立起工厂。

DIY制造业的兴起意味着什么?现在有个流行的概念——再工业化。再工业化很容易引起歧义。作为对全球金融危机的反省,再工业化表层的意思是,欧美金融业地重过大,应把转移出去的制造业再招回来。但如果把它理解为历史太进步了,因此要倒退回工业时代,却是错误的。在本书中,作为DIY制造业兴起的背景,作者已经指出了方向,不是重回传统制造业,而是发展人人可以参与的虚拟化的制造业。因此,未来不是虚拟经济的大退潮,反而是虚拟经济的新高涨。

由于在互联网上,制造业所需的重资产,如“所需的专业知识、设备以及大规模生产的成本消耗”,可以低成本复制分享,因此未来制造业可以采用同自动化相反的解决之道,即实现生产工具这种重资产与创造性劳动(创客)这种轻资产的分离,以APP Store的模式进行互补——把Store这种生产工具复制分享给创客,由APP开发者(也就是创客)通过创造性劳动提供回报(双方在市场博弈中目前已形成三七分成的利益分配关系)。

具体来说,安德森指出了“创客运动”具有三个变革性的共同点:
1. 人们使用数字桌面工具设计新产品并制作出模型样品(“数字DIY”)。
2. 在开源社区中分享设计成果、进行合作已经成为一种文化规范。
3. 如果愿意,任何人都可以通过通用设计文件标准将设计传给商业制造服务商,以任何数量规模制造所设计的产品,也可以使用桌面工具自行制造。

这不是回到工业化,而是完全进展到更高的新商业文明状态。在历史向前看、看前走中,解决向后看、向后退解决不了的矛盾。安德森说:新一波“创客运动”中的重大机遇就在于保持小型化与全球化并存的能力,既有手工匠人的原始又具创新性,实现低成本的高技术。小处开始,大处成长。最重要的是创造出世界需要但尚未了解的产品,虽然这样的产品与旧模式的大众经济学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一般劳动密集型产业都是低附加值、低创新的,但创客是高附加值、高创新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这才是所谓再工业化的正确方向。这条路可是否行呢?苹果的成功说明创客模式具有现实合理性。苹果不分享生产工具、依靠自动化时,不仅创造的就业少,自己也差点儿破产;分享了Store及其开发工具这些最重要的生产工具后,不仅创造了70万创客就业,自己赚的钱超过了美国政府现金总和,相当于几十个国家的国民生产总值之和。如果采用安德森提出的方法,至少政府因财政负债而破产这种急迫之事可以轻松化解。

不懂互联网或粗通互联网的人看到这本书,也许会觉得,搞互联网的怎么不谈互联网,谈起制造业来了。中国有句老话,叫大音希声。意思是音乐到了最高境界,就跟声音无关了。军事家到了最高境界,可能根本不会打枪。谈互联网到最高境界,也可以根本不谈互联网。

安德森为什么要谈制造业呢?不知大家有没有注意他说的一句话:“虽然软件和信息行业备受瞩目,但毕竟只能雇用少量人员。”他谈创客的出发点是对所有人,而不仅是与互联网技术行业有关的人。在这个境界中,各行各业都是互联网行业,不存在跟互联网无关的行业。因此互联网也就自动“消失”了。相当于“大音”自动“希声”了。

打个比方,什么叫货币经济?在工业资本主义早期,货币经济是指银行这个专门从事货币工作的地方创造的产值。银行规模多大,货币经济就多大。但到了深化阶段,国民经济所有部门、每笔交易都要通过市场交易,用货币结算,原来规模很大的物物交换所占比重越来越小,直至全部国内生产总值都用货币结算时,货币经济就覆盖了整个国民经济,就不再只是银行创造的那点儿产值和就业了。

同样,互联网只有像货币覆盖经济的各个部门一样,渗透进互联网技术产业以外的各行各业,特别是制造业时,互联网经济才真正得以实现。本书的大部分篇幅都是在讲设计如何渗透制造,这令人联想到当年货币是如何渗透自然经济的过程。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安德森说:“数字革命已经进入了真实世界的核心部分,而且可能已经产生了最深远的影响。”谈实体世界不是倒退回工业化,而是更大的进步。因为虚拟经济不仅把虚拟产业覆盖了,而且把实体产业也渗透了。

曾几何时,通过想法改变世界异常艰难。未来的十年,当人们通过互联网把数据生产力用于创意时,信息将不仅用于认识世界,人们将用它改造现实世界。

就我个人的看法,在上述过程中真正改变人类的是意义。创意是对意义的表现,设计也是对意义的实现,创客本质上是进行意义创造的人。因此当创造意义的活动从实体经济中独立出来,又转回头赋予实体经济价值时,人类的社会基因就变了,变成新人。这是互联网带来的最伟大的改变。

姜奇平
中国社会科学院信息化研究中心秘书长、《互联网周刊》主编


结语:制造业的未来



我们已经能够看到21世纪制造业经济的大概轮廓。

在产品开发领域,“创客运动”的天平偏向于最佳创新模式,而非最廉价的劳动力。已经把“联合创造”或基于社区的开发收入囊中的国家肯定会胜出,这些国家在各领域内找到并充分利用最佳人才和主动性更强的人,因此能够立于不败之地。此类国家里,最具活力的网络社区红红火火,最富创新性的网络公司蓬勃发展。这些价值是在21世纪市场里获得成功的保证。

“创客运动”的兴起预演了怎样的经济未来?

美国等西方国家能否重拾已经丧失的制造业实力,而不是仅凭几个工业巨头衍生出几千个对利基市场各个击破的小公司?

切记科利•多克托罗书中的话:
通用电气、通用磨坊以及通用汽车等大公司的时代已经终结。桌面上的钱就像小小的磷虾:无数的创业机会等待着有创意的聪明人去发现、去探索。

这可以称为商业互联网模型,特点是低准入门槛、快速创新、强烈的创业精神。它是不是制造业的未来?
或者,制造业可以更趋近于真正的互联网,大部分内容均由业余爱好者创造,没有任何创立企业或赢利的想法?

另外一种情况中,未来的“创客运动”更贴近于自给自足的精神——为自己制造产品,而不是创立企业。这更加接近自制计算机俱乐部和《全球概览》的初始想法,不是要建立大公司,恰恰是要把我们自己从大公司中解放出来。

每次我从网上下载设计图纸,在自己的MakerBot上打印实物,却不用跑去某家实体商店或者根本不用进入任何商业交易,我都会思考实体世界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变得像比特世界一样,有越来越多免费的东西。(我就此经济模式写过一本书。不过,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沉浸在免费数字产品的“汪洋”中,也就无须对此模型赘言了。)

以创立了“全球乡村建设套件”的在线社区“开源生态”为例,在这一项目中有从小型锯木厂到微型收割机在内的50种机械的开源设计,用以“建设小型现代化文明”。

这可以追根溯源到自给自足的以色列基布兹模式,这一模式为满足人们的需求而建,对集体行动持有哲学信仰;还可以追溯到甘地在印度创立的乡村工业独立模式。当然,我们不会全都自己种粮食,或轻易就放弃商品琳琅满目的大商场。但随着未来有更多的东西可以按需制造,而不是统一生产、装运、储存和出售,你就能看到工业经济被商业利益驱动的成分越来越少,而更加注重社会利益,开源软件目前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我们未来更应该采取哪种制造业模式?

我们的资金会选择更贴近今天的商业互联网模式:准入门槛不断降低,创业精神日益高涨,创新速度日趋加快。在这种情况下,制造业的摆锤会回到最灵活的发达国家,不受相对昂贵的劳动力因素影响。全球化与通信曾经把世界延展成了一个平面,将制造业吸引到了低劳动力成本的发展中国家。李嘉图在19世纪时首次注意到了这一进程,将其描述为“比较优势”的胜利。

现在,我们沿着另一维度再次把世界拓展成了一个平面。由于自动化的应用,劳动力成本在制造业成本中仅占很小份额,并且这一比重仍在下降。比如电子产品中的劳动力成本仅为百分之几,此时,运输成本、时间等因素开始变得重要。

比如,3D Robotics在圣迭戈的工厂基本能以与中国竞争对手相同的价格购买到电器产品制造设备和元件。我们的工人工资更高,但差距正在缩小:圣迭戈工厂中的工人工资为每小时15美元(月工资2400美元),而在中国大型制造企业富士康中制造iPhone、iPad等各种电子产品的中国工人的月工资约为400美元。迫于竞争、增强的生产技能和工人活动家的压力,深圳的工人工资在过去5年内已经上涨了50%,而西方国家制造业工人的工资基本维持不变。

3D Robotics位于蒂华纳的新工厂距圣迭戈的工厂20分钟路程,工人工资是美国平均工资的一半(月工资1200美元),但也是中国工人工资的3倍。我们公司一块定价200美元的自动驾驶仪主板,在墨西哥生产的劳动力成本只比在中国生产高不到1美元,所占产品成本的比例约为1%(只有零售价的0.5%)。房租和电费等成本与在中国的开销水平更加接近。

简言之,对于能够自动化制造的产品(而且越来越多的产品能够以此方式生产),常见的劳动力套利的全球经济演算重要性正在降低,甚至中国公司也逐渐向自动化生产迁移,除去不断增大的工资压力外,各企业也尽力避免类似于过去几年一直困扰着富士康和苹果公司的劳动环境争议。当然不是所有产品都能够自动化生产,而且你的iPad里还凝结着很多手工劳动。但工业机器人确实越来越廉价、越来越好,而人工成本却在不断上涨。

因此,决定在哪里生产就不仅仅是工资的问题。不过,看看衣服和各类电子产品上的标签,就会知道中国在从电子产品到玩具再到纺织品等各个领域仍然享有巨大优势。原因何在?独一无二的供应链。虽然我们可以在美国和墨西哥进行产品装配,但元件仍然来自中国,我们仍然需要等着元件送达,或是一次性储备多于所需的元件。这种做法消耗成本,降低了灵活性。可是在深圳,所有的零件都在本地制造,你可以从隔壁的供应商那里订购,零件几个小时后就能送达,而我们必须提前数周预订。同样,我们的塑料注塑模型也是在中国生产,因为没有一家美国或墨西哥公司能够承担足以抵消价格劣势的大批量生产。

此时,已能够看到21世纪制造业经济的大概轮廓。

在产品开发领域,“创客运动”的天平偏向于最佳创新模式,而非最廉价的劳动力。已经把“联合创造”或基于社区的开发收入囊中的国家肯定会胜出,这些国家在各领域内找到并充分利用最佳人才和主动性更强的人,因此能够立于不败之地。此类国家里,最具活力的网络社区红红火火,最富创新性的网络公司蓬勃发展。这些价值是在21世纪市场里获得成功的保证。

就制造而言,自动化的普及与精益化将不断弥合东西方之间的差距,又长又脆弱的供应链上的直接与间接成本也在不断增加。柴油燃料每次涨价必然导致从中国运输产品的价格上扬,冰岛的火山爆发或索马里海域的海盗——这些都是全球供应链中的风险因素,也是靠近消费地进行生产的部分原因。我们生活的世界越来越不安定,难以预测,从政治不确定性到货币浮动,每件事情都可能在一瞬间抹去离岸制造的成本优势。

但也千万不能认为这就意味着我们能够重新回到底特律当年的辉煌时代,或者工厂工作能给我们带来中产生活。实际上,这意味着互联网模式将是真正的主宰:在一个全分布式的数字市场中,好的创意随处可见,迅速占领世界。想想异军突起的愤怒的小鸟(诞生于芬兰)和Pinterest(创立于艾奥瓦州),不再是20世纪传统制造业中心和公司一统天下。

虽然互联网蓬勃兴起,但通用汽车和通用电气并未消失,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和英国电信集团也安然无恙。伴随着长尾效应,新时代终结的不是行业龙头,而是行业龙头的垄断。制造业亦是如此。我们只是会看到更多:在更多的地方有更多的人专注于更多的利基产品,贡献更多的创新。这些新的制造者将共同改变工业经济的面貌,通常一次只有几千个产品诞生,但这些产品正是眼光日益锐利的消费者所需。每家有50万员工、生产大众市场产品的富士康都会有数千家新公司与之对应,这些小公司仅仅瞄准若干利基市场,它们将一起改变制造业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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