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齐朋利
99元的好妹妹乐队工体演唱会和999元的陈粒剧院演出背后，有着同一个推手——他们的经纪人奚韬。这个从4年前才正式进入音乐行业的圈外人，正试图利用其在时尚和快消品行业十几年的推广策划经验为中国独立音乐人趟出一条新路。
从2012年春生工作室成立，奚韬就成为好妹妹乐队经纪人，但真正让奚韬受到关注的却是去年9月12号好妹妹“自在如风”工体演唱会。由于操作环节复杂，此前很少有独立音乐人能在工体开个唱，而好妹妹做到了。与大胆的行为相比，奚韬本人却很低调，他拒绝了找上门来的大部分采访。
“如果可以用新方式走出新路子，我是不介意向大家推广的，当时演唱会刚运作完，我需要一段时间沉淀思考，包括过程中发生的问题有实际解决方法时，才比较适合对外说。”奚韬说。
从今年9月开始，陈粒开启了“小梦大半”2016巡演，演出场所均在千人以上的剧院和场馆。作为一个去年在Livehouse卖80元票的新人，陈粒此次333、666、999元的票价起初引来“吃相难看”的争议。但对奚韬来说，99元或999元的定价都经过反复考量，最终成本是一般剧院演出3倍的配备了全息影像的陈粒演出让粉丝觉得物有所值。
奚韬喜欢尝试新东西并不是热衷于冒险，他骨子里是一个稳健的人。很多在外界看来比较有风险的事，在奚韬自己心里都超过标准线70%到80%。另一方面，奚韬喜欢自由，不仅在音乐创作上给予好妹妹、陈粒充分自由，双方甚至没有正式合约，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时尚行业的经历使得奚韬无需为金钱发愁，如果不是因为好妹妹，奚韬可能不会进入音乐行业。
在身份定位上，奚韬谈到：“我不是只想挣钱的商人，也不是纯粹的艺术家，我更喜欢被称为创意人。”和在时尚行业策划过的无数品牌创意类似，好妹妹、陈粒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奚韬手中的两个品牌。只是这一次，奚韬不需要根据用户为品牌定方向，好妹妹、陈粒的音乐已经摆在面前，奚韬要做的是让合适的内容通过合适的渠道接触到合适的受众。
奚韬
用最少的钱获得最大效果
1999年，在河南大学读大二的奚韬选择退学进入时装品牌ESPRIT工作。当时奚韬读的是中文，但对电影更感兴趣。他没有选择电影行业，奚韬担忧自己会受到市场、投资各方牵制，拍出来自己不喜欢的作品。两年之后，奚韬来到广州替一个国外新品牌建立市场部，在没有推广费用的情况下，奚韬通过供给服装等方式保证了品牌在媒体的知名度。
2007年，奚韬进入服装品牌JECCIFIVE，担任市场总监工作，同时也为其他品牌做品牌顾问。由于不喜欢管理，公司成立了创意中心，奚韬成为创意总监。用不多的推广费用，奚韬和嘉人、新视线等合作了品牌画册，也与摄影师做了一些跨界活动。用最少的钱获得最好的效果是奚韬做市场给自己定下的标准，从时尚行业到音乐行业一直都在坚持这个原则。
当时有不少奢侈品品牌找到奚韬，但奚韬对板块式重复式的工作不感兴趣。“一直以来我都是由兴趣而走，钱也早就突破我用的概念了，没做过的新项目我才会去接，重复的事情反而不愿意做。”2012年，电商互联网的发展使得奚韬开始担忧其线下快消品牌和平媒的未来，焦灼状态下的奚韬就在这时听到了好妹妹的歌。
“好妹妹的歌首先可以让我安静下来，第二个一直重复也不会觉得烦，那时候觉得蛮感兴趣，就找到演唱者开始关注他们。” 当时好妹妹第一张专辑《春生》发行，在好妹妹来广州livehouse演出时，奚韬结识了好妹妹。《春生》引起很大关注，在好妹妹巡演期间不少唱片公司开始找上门来想签约，但好妹妹却有些顾虑。
好妹妹专辑《春生》
“当时他们顾虑最大的是签约后公司给的方向我不认同该怎么反抗。”2012年10月份，好妹妹谈了多家唱片公司但仍没能做出决定，奚韬提议双方一起合作。谈及初衷，奚韬表示自己不希望好妹妹创作受到制约，“还有我并不缺钱，我希望我的不缺钱让他们刚开始的时候也少做一些妥协的事，加上我在时尚行业面临的状况，就一起做了这个事。”
2012年圣诞节期间，春生工作室正式成立。当时三个人都抱着尝试的心态，奚韬虽然开始跟一些演出，但仍保留了品牌顾问的工作，直到去年9月份，奚韬才辞掉所有其他工作把全部精力放到音乐上来。经过一段时间了解，奚韬发现音乐行业跟自己想像中不一样，“独立歌手过着产出和才华不相符的生活，而且没有范例可以借鉴。”
我希望他们只负责音乐
在刚开始的半年里，奚韬与好妹妹都在适应着从朋友关系到工作关系的转变，同时也要建立双方的互信。但一开始双方就有一个协定，好妹妹只负责音乐，其他事情都交由奚韬来做。“我希望给他们相对多的空闲和自由做自己喜欢的音乐，作品其实是很个人的东西，这个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但技术方面、企划方面是可以听取意见的。”
随着好妹妹知名度提高，包括电影主题曲等定制歌曲开始找上门来。奚韬会提出先看片，然后要看好妹妹有没有感觉，对对方要求是否认同，谈妥之后才开始接项目。“不是给我多少钱就可以，还是要有基础认识，虽然这是市场化，但是好妹妹完全可以用电影、音乐阐释自己在人生中的各个感悟，我认为他们每一首歌都是自己作品。”
2013年7月，好妹妹在杭州大剧院尝试了第一次剧院演出，反响热烈，当年12月，好妹妹与聚橙网合作了5个城市的剧院巡演都取得了不错的票房成绩。2014年，好妹妹《说时依旧》新专辑发布，好妹妹与聚橙合作的剧院巡演场次增加到10场。两年的剧院巡演不仅扩大了好妹妹的影响力，也使得剧院巡演成为后来很多独立音乐人的标配。
另一点不同之处在于好妹妹剧院演出不拿演出费而是与演出商分票房，包括今年的体育场巡回演唱会上，奚韬仍坚持了这样的模式。“好妹妹演出费最高开到几十万一场秀费的时候我都没卖过，我觉得不能光看利益要真诚，真诚就是要共担风险，你有渠道，我有内容制作和推广体系，各自做擅长的事情才会让好妹妹被更多人看到。”
在时尚行业工作时，奚韬习惯从年龄、职业等定位来策划品牌，而成为好妹妹经纪人后，奚韬需要反过来作分析。好妹妹音乐受到哪些影响，好妹妹的歌让哪些人有共鸣，歌迷又是以怎样的心态来听好妹妹的。翻看好妹妹微博和网易云评论的习惯就是这样形成的。经过分析，奚韬了解到好妹妹最初受众是70后，随后大学生越来越多。
“好妹妹喜欢台湾早期民歌，包括蔡琴、邓丽君、南方二重唱，好妹妹的歌带有一种复古质感更偏demo，旋律上口、比较简洁，70后就是听民歌长大的。大学生喜欢好妹妹除了音乐还因为他们的经历，两个不是专业出身的人能做到现在的程度，而且是自如的状态，好妹妹起到的是陪伴作用，他俩经历就告诉大学生也有可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去年3月经张小厚介绍奚韬开始接触到陈粒，陈粒在音乐上强烈的个性让奚韬印象深刻。但陈粒一直没签公司是因为担心有一天突然放弃音乐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奚韬对陈粒说：“你当初唱歌是因为喜欢，突然你不想做这个了，OK。我也没有这样的生存需求，想好下一步的计划，我们还可以再合作。”5月份趣果工作室成立，奚韬成为陈粒经纪人。
陈粒
我更愿意被称为创意人
在剧院巡演后，奚韬开始为好妹妹筹划一次体育场演唱会。面对体育场高昂的租金问题，奚韬的想法是让观众把体育场坐满，奚韬先和京东众筹合作了99元的票，再针对大学生让好妹妹做了24场大学演讲。最终好妹妹工体票房超过300万，加上商业赞助实现了盈利。“做这个事的根本是找准受众，先帮受众解决票价问题，然后再让受众知道。”他说。
在今年好妹妹“自在如风”巡演上，奚韬再次做出了改变。票价上改为内场299元和看台99元。这个变化既照顾了粉丝情绪，又直接增加了150万收入。包括在推广渠道上奚韬也改变了大学演讲的宣传方式，这种实时变化体现了奚韬的经验与精明。在陈粒加入后，奚韬同样没有照搬好妹妹模式，因为陈粒和好妹妹有着完全不同的个性和音乐。
“好妹妹面对媒体很自在，陈粒就只是一个音乐人，那首先就要去掉她音乐之外所有评论和猜测。”在与陈粒接触的半年里，奚韬没让她接受过任何采访，在今年陈粒“小梦大半”巡演上，奚韬同样有自己考虑。“陈粒的歌风格多类型多，她的票房号召力进体育馆没问题，但和好妹妹进大场路线不同，我想让大家在小规模但非常舒服的地方来看陈粒。”
奚韬选择的是剧院，在如今剧院演出成为主流的情况下，奚韬在加入了视觉效果创意。全息影像和裸眼3D的运用使得陈粒整个演出更极致的同时，成本也达到一般演出的3倍。鉴于陈粒的状况，奚韬拒绝了商业植入，而是定了333、666、999元的票价。
这个票价一方面是出于商业考量，另一方面票价99或999都具有一定话题性。
经历了起初的争议后，陈粒的演出效果得到了观众认可，至今票房破千万已经收回成本。
在明年好妹妹有着10场体育场演出计划，与此同时，好妹妹大电影也提上日程。为了电影，一向不接受投资的奚韬开始接触风投。奚韬解释，这部电影不是为了圆自己的电影梦，而是“经过几年做音乐的积累，好妹妹有东西可讲。”
对于在音乐行业的前景，他说，“之前也有人来找我，但我认为应该有一个合适的时机和机会。”除了经历积累，奚韬思考的是明年好妹妹10场体育场演出。“传统的校园、电影院路演可能就几千人，现在借助体育场演出宣传电影，我一场就是3万人，这样我的宣发方式和传统电影就又不一样了。”奚韬谈到，电影会找专业的人来做，但作品价值观主体思路会把控在自己手里。
好妹妹是这个时代的参与者
好妹妹一向被认为是善用互联网的音乐人，在奚韬看来这跟时代有关系，“就算好妹妹不是音乐人他们也会玩微博，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参与者。网络让独立音乐人成为一个自媒体，在粉丝多了之后，好妹妹谈到的做法和想法反过来也具有宣传作用。而从好妹妹整个团队来看，跟别人的区别就是让合适内容在合适渠道接触到合适受众。”
“而且好妹妹和我走到今天，不是说能力特别强什么都可以运作，是因为好妹妹本身就具备自身性格。很多东西都是集体产生的，包括怎么跟年轻人沟通我一定不如秦昊和小厚清晰。我已经建立起一套成熟的商业模式，在摸清音乐行业规律后，再运用我的模式在行业里运作，我很清楚自身擅长和不擅长的地方。”
面对好妹妹作品引起的一些争议，奚韬谈到：“有些人传达愤怒和批判，我可以理解，选择传达什么是个人的自由。我认同所有存在的形式，所以我们从不评论和批判别人。没有人能担负起一个批判的角色，在这个行业里做好自己就可以了，肯定会有人认同也会有人不认同。一个作品要打动别人必须有真实情感，这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必备的。”
很多人对奚韬说过，好妹妹成功了，可以多签一些人。奚韬认为，要合作需要有共同认知和对彼此的信任。奚韬也不想成立一个经纪公司，这样又要从事管理工作。这也是为什么春生工作室和趣果工作室加起来不到10个人，“比较自由，人多了就得建立秩序。”
4年前，奚韬以圈外人的身份来到音乐行业，如今觉得音乐行业越来越好玩。从小场次的成功到对行业产生一些影响，这种成就感是奚韬关注的。随着自己影响力的不断变大，奚韬想做和敢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他希望在行业里趟出来一条路来，让那些和好妹妹拥有类似经历的音乐人也可以尝试，对于奚韬来讲这将是非常有成就感和开心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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