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北京,我来到印度,很想不开吗?
2017-03-23 14:34

逃离北京,我来到印度,很想不开吗?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剑龙出印度记(seeindia),作者:胡剑龙,前调查记者在班加罗尔,报道印度创业企业和在印中国公司。


由新加坡樟宜机场转机,四小时后, 飞机降落在印度班加罗尔。至少未来两年,我将在这里生活。


我在班加罗尔待的地方,是不是和你想象的印度不太一样?


回国三周,北京“房事”几乎天天被刷屏。两款“脱北者”爆文,我都没看完,无感。无论逃到南京、武汉,都太寡淡,我都逃到印度了,好吗?哥底气这么足,站着说话不腰疼,60%是因为单身,不用背负老婆、孩子的压力。而且,这离我老妈的逼婚磁场隔着喜马拉雅山加上青藏高原呢。


这篇就是写给单身狗们的命题作文。其他人等可以就此打住。


在国内时,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我好像被著名公号“反裤衩阵地”点名了。说好像,因为我并不认识号主,但那位“想不开”的同仁,简直就是高仿我的经历,我不得不对号入座。



其实,在2015年离开北京后,我先逃到美国华盛顿,去年年前才决定定居班加罗尔。没有美国的经历,我不会来印度。说到离开北京去美国,还真和房子扯上关系了。


2011年底,在见过父母三个月后,在谈婚论嫁时,我被甩了。不得不说,气味不投是主要原因。但分手前闹别扭,多数时候和我没房子有关。我不仅没房,也没有北京户口。更可怕的是,父母还在湖北乡下务农,连啃老都不够格。虽然在一家知名财经媒体做记者,到手工资其实只有六七千。


她是最著名的中国国企员工,在东北四环内有套不大不小的房子,同事们非富即贵,我很清楚她和我一起的压力。


即便我再体谅她,分手带来的尖锐痛感,仍然持续了几年。我后来搬到燕郊,日子过得浮皮潦草,有时几天不见人,不说一句话。当初投身新闻届的那股锐气正在呼啸而去。分手让我变得自卑,我感觉自己是名板凳球员,在纸媒的垃圾时间里被替换上场。


不过,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我唯一坚持的只有学习英语。出国学习成了救命稻草。原因很简单,我们报社有很多前同事,去美国后很漂亮的完成转身射门,有的去了华尔街,有的创业有成。


2015年中,我也拿了全奖,从燕郊去了“华盛顿的燕郊”,一个位于马里兰州的大学城,小城非裔、拉美裔集中,学校塞给我邮箱里的,最多的就是各种校园犯罪警报,入室偷盗、持枪抢劫、性骚扰之类,有时一天没收到,还挺失落。


但是,也正是在这里,我和那个北京的我告别。这大部分要归功于我结识的来自全世界90多个国家的同学们,特别是——姑娘们。


我们开学时,正赶上也门内战爆发,那位也门姑娘,她从老家出发,赶到华盛顿时,我们已经上了两个月的课;那位为阿富汗难民服务的巴基斯坦同学,在出差途中遭遇炸弹袭击,我看过他大腿上那道光滑的伤痕;玻利维亚的姑娘,在河内工作过三年,去过广西,总央求我教她如何说南宁二字;那位脸上长满雀斑的阿根廷姑娘,她在门得萨种葡萄,同样国际范十足,经常跑到南非西开普顿去学习栽培技术。


来自世界各地的同学们


总之,这群在全世界游手好闲的人,向我展示了世界的广阔和无限可能。而且,她们多数未婚,多数年龄远比我大,我有什么好抱怨的呢?而且,你丫来自中国,无内战,也无恐怖袭击,不该过得更酷点吗?


2016年春节前,我去了一趟印度。留在这里,就这么决定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那时,我正在斋普尔城市王宫的城墙上闲逛。心事重重,还得提防脚下的狗屎,以及各种不明来历的黑色粪便。不过,抬头一刻,满天风筝在夕阳中温柔的摆动。


斋浦尔的古城,真心不比什么平遥古城差,而且未开发的部分都免费游览


我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挣扎,想过放弃去美国继续读书的机会,也想过拒绝美国的工作机会。留在新加坡工作其实也不会太难。再不济,留在国内,对挣个四十万左右的年薪还时有戏的。怎么就想不开呢?怎么就去一个据说拉屎用手擦,擦完洗洗继续抓饭的国家呢?


因为,我在这里,每天都还在成长。是的,哪怕是34岁了。每天,我每天练习英语写作,和年轻的创业者交流,每天都在加深对这个国家的认识。而这个喜马拉雅南麓的邻居,被称为“未来之国”的国度,对于我们是个巨大的信息黑洞。目前,据说中国在印度的留学人数不足800人。


在班加罗尔,我最喜欢甘地路地铁边的旧书店,名字也好听:绽放。那能买到全世界几乎所有知名英文作品,财经的、非虚构的、虚构的,价格比国内中文书还便宜;我居住的社区周围,遍布咖啡馆,我在那里阅读,思考,写作,然后穿过林荫道,踩着浮动碎影回家。思维和写作的成长,带给我很单纯的快乐,也冲淡印度生活的种种不便。


绽放书店


还有,你看到的印度,只有龌蹉、贫穷,我看到的则是高贵。


2016年9月,P. Sainath来新加坡我们讲课,他风趣,深邃。他是印度时报的记者,60多岁,这一辈子只干了一件事:报道印度农村漫无边际的饥荒、旱灾、疾病。至今,他每年还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奔跑在印度乡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马蒂亚·森称他为“最了解印度贫苦的人。”


在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偶遇P. Sainath, 他是位记者,祖父曾是印度总统


对了,P.Sainath的祖父曾是印度总统。我想把这些故事说给你们听。


我到斋普尔的第一天,就被街道给震惊了。并非那突突车、巴士、私家车挤在一起的印度景观,而是满大街的OPPO和VIVO广告招牌,还有,阿里巴巴投了四五十亿,控股印度版的支付宝Paytm(插播下,下下周我会当面采访创始人VJ)。中国企业在海外狂飙扩张,和中国媒体孱弱的传播能力,形成鲜明对比,在中文世界,几乎没有对海外中国企业的原创报道,我想把这些故事说给你听。


最后,我想和大家探讨的,却是一个严肃话题:逃离北京,是否有另一种可能性?


有的。但并非没有代价,至少你得懂们外语吧。再不济,你也得会码字,至少可以干自媒体嘛。印度星巴克的价格全世界最低,你创作的成本比中国还低。


社区里的板球少年


我真正想说的是,相比在高房价下这口高压锅内生存,在三十岁时就已衰老,成为曾经讨厌的那种人,为另一种可能性付出代价是值得的。你只要好好学习英语,再加上一点想象力。不过,你要是再多认识些五湖四海姑娘,那就更好了。


如果你再问我:我英语很渣,这辈子是不是都没有戏了?


去美国前,我托福才考了7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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