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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刘丹如 罗立璇
对于乒乓球队第三次创业的推动者，在体制内打造体育明星的难度远比打球来得大，张继科就因此成为眼下的一个挑战。一方面难以割舍球队的人气担当，但素有“国球”之称的乒乓球，改革空间需要建立在过硬成绩的基础上。
“中国第一天团胖球队”可能迎来了出道以来最为严峻的考验，而这一次的考验不仅仅发生在赛场之上。
张继科输球了，这个消息很快上了微博热搜。北京时间6月3日凌晨，在德国杜塞尔多夫世乒赛的赛场上，被称为“小藏獒”的国家乒乓球队队员张继科在与韩国选手李尚洙的较量中，以1-4的成绩惜败，最终无缘16强。
视频中张继科在比赛结束后，没有理会蜂拥而至的媒体，在给几家赞助商签名后就匆匆离场，脸上表情始终十分凝重。
这事儿要是放在十年前，甚至两年前都不算事儿。张继科算不上国兵队的“一哥”，去年里约奥运会男单决赛，他败给了队友马龙。而且，在张继科的比赛结束后马龙顺利进入四强。他将和队友许昕、樊振东一起，在四强中围剿爆冷淘汰张继科的韩国选手李尚洙。
但是，眼下张继科失利对于国兵队有着难以想象的影响。由于去年8月里约奥运会上表现出的强悍实力和各种萌点，国乒队在国内的人气一路蹿升，俨然有新一代国民网红的势头，也因此各大媒体对于乒乓球队和明星队员动向也始终保持着高度关注。
张继科宛如这个偶像天团的“主唱”，他的失利很容易引发外界老生常谈的指责，包括体育明星娱乐化带来的负面效应，体育商业化与运动成绩无法平衡等等。
在胖球队速成网红背后，是乒乓球队“第三次创业”的努力。在推广乒乓球运动的大目标下，借力社交媒体、综艺节目的各种娱乐化营销助推，乒乓球队才终于有了今天的局面。
但和娱乐圈的偶像团队对比，体育明星的光环更为脆弱，除了运动成绩这个核心人设维持不易，公关管理的挑战也更为复杂。
2017年的国乒队，赛场内外都充满波折。4月亚锦赛，日本00后小将平野美宇连续击败丁宁等中国女队三名成员，爆冷拿下女单冠军，不少人因此提前担心世乒赛上女队的表现。然而到了6月，尚未开赛女队主教练孔令辉就被媒体曝光涉嫌赌博，女队因此临阵换将，再一次引发类似的担忧，此后张继科的赛场失利，更是将国内不少人的目光引向了远在德国的杜塞尔多夫世乒赛的赛场。
主教练涉赌，明星队员实力大幅下滑，对于“中国第一天团”来说，网红之路会面临怎样的危机？
三次创业：胖球队的网红速成秘诀
打造一个高人气天团需要具备哪些因素？不妨类比一下擅长制造偶像的韩国娱乐产业。在成熟的造星体系中，打造一个组合从练习生就已经开始投入，经历一系列培训，最终选拔出的组员往往都是兼具才艺颜值，个性相互补充，服从团队安排的年轻人。
从这几点来看，国乒队本身就比国内的娱乐公司更有先天基础。自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这支担负“乒乓外交”重任的球队，就一直保持了极高的成绩和颜值水准。从新中国的第一位乒乓球冠军容国团到如今正当红的马龙张继科，胖球队稳定的为中国体育界贡献颜值过人实力强大的体育明星。即便是现在已经发胖的刘国梁和孔令辉，年轻时的“乒乓双子星”也吸引来不少年轻女孩的追逐。
到了互联网时代，在颜值之外，个性和话题度也成为打造当红天团必不可少的要素，而胖球队再一次赶上了潮流。
去年8月的奥运会结束后，胖球队异军突起，即便在奥运会已经结束近一年的时间，仍旧保持着高人气的状态。张继科、马龙、刘国梁甚至整支国乒队，在奥运热的影响下，都成为了年轻一代观众的新偶像，而其中人气最高的无疑是个性桀骜、形象优势突出的张继科。
今年2月16日张继科生日，他粉丝为了给他庆生，在11个城市的地铁报上，还有北京和他的家乡青岛的公交和地铁上投放庆生广告。除了投放广告外，粉丝还募集了36万元善款，以张继科的名义为乡村学校的学生提供了约9万份免费午餐，为希望工程捐赠了一个小型图书馆，为宁夏贫困家庭种植216棵枸杞树。
粉丝们逐渐发现，无论是胖球队全员提高曝光度，还是张继科个人品牌的打造，这些都获得了国乒队的官方鼓励甚至是推动。刘国梁和孔令辉等教练主动在胖球队内制造了很多符合网络流行文化的话题。刘国梁不光亲自带队员上综艺，还发微博调侃马龙张继科粉丝为“儿媳妇”，而孔令辉则要求女队在打比赛时穿连衣裙等等。原本“高冷”的国家队用这些接地气的“梗”，给社交媒体送来了源源不断的话题。
曝光度还带来了极大的商业利益。今年5月末，《体坛周刊》公布了中国体坛财富榜。张继科仅排在孙杨之后，以6000万元人民币的收入名列第二。他的收入比孙杨只少了900万，却比第三名宁泽涛多出2500万。这6000万的主要来源，除了参赛奖金以外，还包括参加商演的收入，安踏、奢侈手机HANMAC、乒乓球牌Butterfly等品牌的代言收入等，可以说，张继科是国乒队中商业化道路走得最成功的队员，除了张继科外，马龙、丁宁也作为乒乓球队队员首次冲上了体育明星商业价值的榜单。
以蔡振华刘国梁为首的胖球队管理者，对于整个国乒队的商业化道路有着更加长远的规划。早在2012年伦敦奥运会结束之后，乒乓球队出身的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蔡振华就中国乒乓球行业的发展提出了“三次创业”的概念。在他看来，对于国乒队而言，此前两次创业所面临的更多是成绩危机，而现在却需要解决的是如何在新的时代顺应市场的多元化发展，让乒乓球继续保持“国球”的地位与人气。
乒乓球队变得越来越开放。今年3月3日，国乒队和腾讯体育合作直播国乒队内的杜塞尔多夫世乒赛选拔赛，首次将队内直通赛改为面向观众的大规模商业赛事，他们效仿篮球名人赛，将其打造为一个新的赛事IP“地表最强12人”赛。在国乒队高人气的基础上，“地表最强12人”赛的首日预售球票开放购票之后72秒钟，网上放出的球票就已经被抢购一空。
对于蔡振华和刘国梁来说，从打造单个体育明星到胖球队作为“中国第一天团”的横空出世，体制内发动的第三次创业，除了收获网络上高人气和更高的商业价值，还有在新时代，提高乒乓球这项体育运动在年轻人中间的影响力。
在两代教练为人气和影响力全力以赴时，围观群众十分担心球员成绩下滑。张继科此前录制综艺节目的过程中受伤导致之后停训和无法参加比赛，立即引来了现役运动员频繁出席综艺节目争议。
此次失利的确是张继科世乒赛的“滑铁卢”。在此之前，他是国乒队内世乒赛战绩最好的队员，三次参赛收获2冠1季。但本次比赛中，现场球迷和对手都能看出来张继科状态不佳，在赛后采访中，李尚洙直言“他的水准不复从前”。
明星球员赛场失利、教练涉赌，三次创业受挫？
世乒赛成了引爆矛盾的导火索。在“张继科输了”这条新闻的评论区里， “综艺节目参加多了”和“体育明星变成偶像明星成绩必然下滑”的评论被不少人点赞。
里约奥运会结束后，作为乒乓球队最受关注的体育明星，张继科先后参加了《天天向上》、《快乐大本营》、《我们来了》等十多档热门电视综艺，登上《时尚先生》、《GQ》等一线男性时尚杂志封面。可以说，其炙手可热的程度直逼一线男明星。在此之前，从未有过现役运动员可以如此频繁的参与综艺节目和进行商业代言。
这些活动让张继科在赛场之外持续吸粉，但争议也与日俱增。
首先，球队无法给张继科太多成为综艺咖的“技术”帮助，这也导致了在最初走红时间，面对粉丝接机和上综艺等场面，张继科和团队都显得有些不适应，此前傅园慧、孙杨等成名后需要参与综艺节目的体育明星也都遭遇过同样的情况。
擅长在乒乓球台上打败对手的国乒队，包装和打造艺人形象做起来并不顺手。更糟糕的是，在引导粉丝和处理粉丝纠纷上，同样显得更加力不从心。
随着明星队员的粉丝一下从几十万上涨到百万，粉丝从单纯的球迷辐射到了各个领域，最终导致原本只会发生在娱乐圈的撕逼和八卦在乒乓球队中同样上演。在社交网络上，马龙女友的个人隐私曾被粉丝扒出并发到各大社交平台。而张继科的粉丝则屡屡因为认为队内待遇公平而替张继科打抱不平，甚至到刘国梁微博下抗议。除此之外，张继科马龙粉丝也时常因为各种原因而相互争吵，矛盾激化时，刘国梁也不得不发微博安抚双方粉丝，但对于张继科马龙丁宁等队员参与社会活动提高曝光度，他始终都保持力挺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为舆论减压。
粉丝们对于张继科的关注早就超越了赛场，纷纷现身为偶像失利辩解。“参加综艺本身就是服从队内安排，为了推广乒乓球配合三创，因此受伤却没有得到好的照顾，现在比赛失利却遭到群嘲。”在微博上，不少张继科粉丝都替他感到委屈 ，“里约奥运会结束后，他参加综艺的天数总计只有十多天，而在这些节目中，他都在积极的推广乒乓球”。
“只要比赛就会有输赢，为什么乒乓球队和张继科就不能输？没有哪个球员永远在巅峰状态，把输球和参与综艺过多联系在一起也很过分。”一个从10年开始喜欢乒乓球的球迷向《三声》表达了她对于现在社会舆论的不满。
不能退役的“张继科”
张继科在德国杜塞尔多夫世乒赛中无缘16强
这位球迷的话没有错，没有哪个球员能够永远保持巅峰状态。但是反过来看，中国乒乓天团也不需要状态不佳的球员出场，除非有其他考虑。
里约奥运会结束之后，张继科本身就曾经在直播过程中表达了想要退役的想法，他说“太累了，我已经打不动了”，但这个说法最终没有兑现。
对于正在逐步通过尝试走向商业化和职业化的乒乓球队而言，他们并不缺少世界冠军，但不是所有世界冠军都能成为“人气担当”，进而带动整个胖球队的商业价值和乒乓球的影响力。
张继科的个人价值不仅来自于成绩，能超越成绩更好的马龙成为当红体育明星，其个人魅力也发挥着很大作用，而目前男队很难立即找到更好的接任者。
“几年前乒乓球比赛只有老头老太太看，门票几十块都卖不动。但今年我去看亚锦赛，680的门票几乎都抢不到。”不久前去无锡亚锦赛看比赛的资深乒乓球迷小新说，近几年的乒乓球的人气确实上涨了很多，而这与三创关系密切。但她也看得出来，很多观众只是张继科个人的迷妹，而不是球迷。“张继科的那场比赛结束后，球场观众立即走了一大半。”
毫无疑问，张继科的个人偶像效应对于乒乓球的影响力推广确实很有帮助。他的粉丝甚至翻越了国界，在德国世乒赛的赛场上，占据半个赛场，举着巨型应援标志为他加油。
“说实话，开始就是喜欢颜值，在球场上撕球衣真的太帅了。”一个张继科迷妹说自从里约之后，因为喜欢张继科，她就开始追胖球队的所有比赛，在看比赛的过程中还喜欢上了其他队员和乒乓球比赛本身。这几天世乒赛，只要有空闲时间她都会把比赛看完。“很多科科的粉丝都是学生，她们不仅追比赛，在选修体育课时也会选乒乓球”。
另一方面，无论张继科的赛场失利与参与综艺节目有没有直接关系，很多观众都很难排除这个因素。如果之后张继科再也无法恢复良好的状态和成绩，甚至就此退役，今后乒乓球队再想要将队员打造成体育明星的难度将大大增加。
中国运动员退役后其价值将大打折扣。阿里体育CEO张大钟就曾经表示，奥运会等国际赛事结束后，中国运动员要么回到体制内做教练，要么去做其他工作，商业价值得不到系统开发。
总之，体育商业化在中国始终是一件边界模糊的尝试。即便如足球、篮球、网球等在其他国家商业化程度极高的项目，在中国依旧有各种不确定因素。
对于乒乓球队第三次创业的推动者，在体制内打造体育明星的难度远比打球来得大，张继科就因此成为眼下的一个挑战。一方面球员的人气担当难以割舍，但素有“国球”之称的乒乓球，改革空间需要建立在过硬成绩的基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