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大家（ID：ipress），作者：朱江明（知名军事专栏作家，中国人民大学国际法博士、军事及国际政治评论人）。
近日，一篇名为《以命换钱：一个底层青年的搏命逆袭》的文章在网络上被广为传播，内容讲述一个叫做白晓保的中国青年，在伊拉克当雇佣兵的故事。文章中主角没有任何军事服役经验，自幼喜欢打架斗殴并且多次伤人。2012年，他以石油公司安保人员的身份来到伊拉克，四年后赚到1000万人民币回到中国，并在上海创立了一家安保公司，开始了新的事业。
白晓保（右二）在持枪反击后抓获袭击者，该图为专访文章配图。
由于本人多年来从事海外安全方向的研究工作，有不少朋友希望我谈一下这篇报道中的人和事儿是否真实，到底有没有夸张或者失实的地方。首先我必须声明对于具体报道的个人情况，本人并没有查证的能力或者渠道，所以不打算就报道中主角的个人情况进行评论。今天只想向大家介绍一下，在中东、中亚和非洲等高风险地区，安保这个行业的从业者真实生存状况，以及加入该行业的基础门槛等问题。
有不少人看了这篇报道，认为这是一个不需要学历、工作经验和技能，只要不怕死好勇斗狠就能年入百万的行业。然而，以我所接触到的案例和从业者情况而言，这行不仅门槛高而且收入并不算高。在伊拉克从事安保工作的中国人，收入很可能跟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的快递员或外卖小哥差不多。我认为任何想效仿报道中主角的朋友，应该更为谨慎的考虑自己是否应该加入这个行业。
白晓保访谈视频
石油行业的安保人员是什么性质的工作？
在报道中提到，主角入行的工作就是某石油行业的安保人员，当时为他开出的薪酬待遇是月薪3万。凑巧的是，我个人曾经参与过中石油伊拉克油田安保项目的一些工作，所以对于石油系统在高危险地区的安保人员待遇和工作性质颇有了解。
事实上，中国企业最早在海外建立安保团队的行业，就是石油系统企业。早在1996年，中国就跟伊拉克就油田开采业务达成了合作意向。伊拉克新政府战后重启了这些合作项目，并且确定艾哈代布油田由中国和伊拉克共同协作开采，该项目也是伊拉克境内第一批战后恢复生产的大型油气田项目。
由于当地长期处于战乱中，早在工程论证阶段也就是2008年前后，中石油系统就开始提出安保问题。于是由HSE委员会牵头，成立了针对海外高风险地区的安保问题专业部门，并且开始进行一系列的工作准备。先期工作包括聘请国内外安全专家，为可能在高风险地区工作的企业员工进行必要的安保个人技能培训等。HSE部门也开始制定针对海外安保的工作纲领、规范和应急预案等管理流程，采购海外安全产品和服务自然也成为工作中的重点。
于是，石油系统开始针对自身的工作特点，对安保业务职能开始了划分，将安保业务分为内外两块。所谓内就是指工作场所、员工宿舍、办公设施的内部安保；外则是指基地和工作片区针对外来威胁的安保。当然无论内外，都包括技防物防人防三大块的资源整合，其中人防就是指配备的安保人员。
石油企业在国内招聘的安保人员在当地负责什么工作呢？其实国内安保公司派遣的安保人员主要负责当地油田的内保工作。而外围安保则主要由伊拉克石油警察或欧美安保公司负责。国内派遣负责内部安保的人员，工作岗位学名为安全官，也被称为基地内保。大家可能还是好奇，到底这些中国籍安全官在当地具体负责什么？
大部分情况下，安全官主要负责基地内部的安全事项，如检查安全设施工作是否正常；督导工业作业人员遵守安全规范；处置基地的盗抢或者员工纠纷等。安全官也会检查外部保安的工作状态，如站岗人员是否打瞌睡等。总之，大部分情况下其工作性质和单位保安性质相仿，只是工作地点在高危地区。中国籍安全官并没有配备任何战斗武器，只有象征性的警棍和通讯用步话机、执法记录仪等等。有外语基础的安全官，会承担与武装警卫的联络沟通。在伊拉克这类高风险地区，每个基地都会有一名中方派出的安全总监，安全官则负责向安全总监汇报工作，这是中国石油系统在高风险地区作业的基本安全架构。
之所以要详细介绍石油系统的安保架构，只想说明一个简单的问题——国内派遣的石油安保人员并不需要配枪，也没有在遭遇袭击时持枪反击的情况。我曾跟国内最大的海外安保派遣人员输出公司之一高管李总聊起过此事（由于该公司规定，正式采访需要公关部审议批准，所以我在此隐去了公司名称和人名，以免给当事人造成麻烦）。他明确告诉过我他们的派遣人员只负责基地内部安保业务，因为该公司在当地没有持枪安保资格，他们服务的石油企业和外交部门也禁止他们卷入直接冲突中。
李总还告诉我：“我们公司的海外安全官年收入约为15~20万（月薪12000！16000），一般合同1！2年续约一次。其他公司的待遇也基本差不多，这个行业薪酬收入现在非常透明，如果我们的待遇太差员工会跑到别的公司去。”
除此之外，李总表示：“从2009年为企业提供服务以来，至今未曾出现过严重的伤亡意外，这个行业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危险。”
李总也告诉我：“如果真的出现工伤意外死亡，我们会为员工上总价值100万的人身意外险，除此之外还会有6！12个月收入的抚恤金补助，以及其他一些抚恤安排。一般是总价值110！150万的经济补偿，这也是行业内普遍标准。至于什么身故赔偿四百万，反正我没听说过哪家公司有这个水平。”
白晓保专访中提到的四百万赔偿
我采访到另一位曾经在中石油油田项目工作过的前海外安全官陈忠，他也证实了行业内普遍就是这个收入水平。他还表示：“虽然赚的钱不多，但是好在吃住基地都管，条件也还不错，也负责往返工作地点的机票。每年还能休假2-3个月，所以只要不赌博薪水都能攒下来，比在北上广打工要强的多。”
陈忠还告诉我：“我是2009年就加入公司的第一批安全官，而且曾经在武警雪豹突击队当过两年兵，收入能达到20万一年的较高水平。如果没在部队干过或者入行比较晚，收入就要差一些。”
现在陈忠回老家经营了一家小店，不再从事海外安全工作了。他告诉我：“海外安全官这个工作吧，没有什么上升渠道而且太不稳定。我们都是一年一签，今年干完了也不知道明年公司还续约不？我考虑到结婚后不能这么不稳定就回来了。这行业总有年轻人想加入，有很多老部队刚退伍的兵还问我怎么入行呢？我告诉他们，你要想出国闯闯见世面干这个可以，要是真想找个事业这行其实不稳定。收入就是这个水平，在国内好多工作也能赚这么多钱。特种部队退伍要是能考上公务员，还是去当警察比较好。”
私营军事及安保承包商（PMSC）又是什么性质的工作？
大约在4年前，我认识了这个行业的顶尖人物之——黑水防务的创始人ERIK PRINCE。有不少国内的安保公司都号称要做中国的黑水，这位黑水创始人现在的新公司叫做先丰服务集团（FSG Security），在香港上市。
黑水创始人埃里克·普林斯
Erik曾告诉过我，他创立黑水最初目的是发现美国军队存在一些潜在需求。比如美国军队在冷战后腾退了很多军事训练基地，导致不少部队缺乏训练场地和训练条件。他在海豹突击队服役期间，就经常跟海军陆战队等单位抢训练场地。所以在退役之后创立了黑水为军队和警察提供训练场地和有经验的教官。反恐战争爆发后，黑水公司获得了巨大的商业机会。Erik说：“当时CIA、国务院、国防部都出现人手短缺的问题，尤其是安保力量匮乏，而我们公司第一时间提供了他们需要的情报外包人员、安保人员甚至航空机队。”
尽管黑水公司并非最大的PMSC公司，但Erik的团队发现了一种新的商业模式，私营企业深度介入美国的战争中。尽管早在南北战争期间，联邦军队就曾经聘请平克顿公司的私家侦探，为政府提供情报支持。黑水公司则全面介入了后勤、安保和情报侦察业务，包括9.11事件后，与中情局共同组建碎颌者小队进入阿富汗完成先期情报作业，并且成为第一批进入阿富汗的美国军事力量。
Erik告诉我，他的军事承包雇员人工成本其实跟美军或者情报机构在编人员差不多。“外界都以为我的雇员收入很高，这是个错觉。军队或情报系统的蓝吊牌人员（指在编人员，五角大楼和中情局的在编人员的识别吊牌底色为蓝色）除了工资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福利。比如家庭医疗保险保障、进修基金、退休保障等等。而我的雇员则只有收入和基本福利保障，所以综合计算两者其实成本相当。”
笔者曾对黑水防务的创始人ERIK PRINCE进行过深度专访
另一位Erik的前雇员Leon 也证实了他所说的话。Leon曾经在黑水公司工作，现在仍为欧洲一家大型安保公司的管理层。他告诉我：“事实上在伊拉克或者阿富汗工作的黑水雇员，收入是按天计算的。一般有北约特种部队服役纪录和交战经验的雇员，从事保护任务的薪水为600~1000美元每天，但是这个收入水平仅限于执行任务期间，任务的风险程度和交火与否也会影响收入，所以即便是伊拉克战争中的高峰期，一个有经验的PMSC人员年收入也就是20万美元出头。”
Leon所说的高峰期，是指2004~2007年前后的3-4年，由于当时伊拉克局势急转直下安保服务和军事承包业务需求急剧增加，而有经验的人手成为宝贵资源，各大公司出高价争抢。在那个疯狂时期，如三角洲或海豹六队这种Tier1级别部队退役老兵，日薪可能超过2000美元，年收入能超过30万。那几年可以说是PMSC业务的黄金发展期，不仅从业人员薪酬高企，黑水这类的服务公司也经常能斩获几亿美元服务合同。事实上2001年至2009年期间仅Erik的公司就获得了超过15亿美元的政府合同。然而这个疯狂的行业，从2008年就开始进入下坡路。
Leon告诉我：“这个行业就是个人力外包行业，跟IT、保洁没什么区别，战争初期因为人手短缺所以赚钱多。行业经过几年高速发展后，市场变得比较理性，有经验的老兵数量也越来越多，加入竞争的公司也越来越多！所以该行业人力成本价格也开始回落，现在有经验且从事高危险业务PMSC人员年收入基本稳定在13~16万美元的水平。比如CIA的GRS项目，年收入就是14万美元左右。”
所谓GRS项目是指美国中情局的全球反应人员（Global Response Staff ），为高风险地区活动的中情局官员和特工提供安保支持。自2009年到2015年，共有14名CIA雇员遇袭身亡，其中5人为GRS人员。现在中情局大约有150名左右的GRS项目外包雇员，正在全球为中情局在编人员提供安保服务。
2016年上映的电影《危机13小时》，就是描述利比亚班加西美国领事馆遭遇基地组织袭击，美国大使身亡后事件后，中情局在当地秘密工作站遭到恐怖分子围攻的真实情况。当时两名GRS安保人员阵亡，其中一名死者格伦·多尔蒂（Glen Doherty）曾为美国海豹突击队狙击手，与海豹突击队狙击总教官Brandon Webb合著海豹突击队狙击教材。此次袭击由于当时的国务卿希拉里反应迟钝且事后推卸责任，在其竞选总统时死者多尔蒂的海豹战友发起了“希拉里杀死了我兄弟”运动，动员退伍老兵投票给特朗普。
根据Leon介绍GRS项目属于风险较高的PMSC业务！“GRS主要负责保护高风险地区活动的CIA特工，比如班加西的CIA特工主要的任务，向反抗组织收购单兵防空导弹以避免落入恐怖分子手中。这是高风险任务，因为反抗军很可能是恐怖组织。所以GRS雇员的薪酬是按照高风险标准评定的，不过即便如此也没达到2006年的水平。”
波兰Grom特种部队退役的安德烈·k·季谢烈准尉也证实了现在PMSC工作不好赚钱的事实，他告诉我“我有很多战友在伊拉克做过PMSC，比如费卢杰被害的Kaska和Zuku。（注：就是2004年黑水四名雇员被杀后尸体挂桥上焚烧事件，事件发生后美军派出重兵攻击费卢杰，史称第一次费卢杰之战！此役之后，伊拉克安全局势急转直下，可以说是历史的转折点。）我觉得现在干这个行业性价比不高，还不如在波兰为军警提供培训服务。”现在安德烈准尉主要为波兰或东欧其他警察和安保人员，提供战术训练服务。
笔者在GROM老班长安德烈（左一）的训练营中参观学习
当雇佣兵有门槛吗？
关于这个问题，我曾经请教过Erik，他告诉我在黑水时代所有雇员必须来自北约部队退役人员或者执法部门。Leon对此有着这样的解释：“首先这个行业需要你具备军事技能，并且具备可以检验的履历。为什么我们要求必须是北约部队或者执法部门出来的？因为我们有手段查证你的简历是不是真的，有没有撒谎骗我们。如果应聘者来自中国军队，我们其实没法验证你说的履历到底是不是真的，也很难通过简单的面试就测试出来。”
以黑水为代表的佣兵公司在伊拉克阿富汗等地曾活动频繁
以色列安全专家ADI也曾告诉过我：“以色列的公司一般只要以色列人，因为我们能查证对方的履历，如果是其他国家的就不好说了。所以，其实这个行业是有一点封闭的，基本上各个国家的公司都会倾向于找本国人。”
当然，一些全球化经营的企业或者小公司则可能会放宽人员招聘条件，聘用非本国公民。Leon认为：“其实墨西哥、菲律宾之类的国家，也会有一些军事人员输出，当然也有少量中国人从事这个行业。这个行业的基础入行条件，都是要有军旅服役背景，或者至少有执法单位工作经验。我们希望招聘那些马上能投入工作的，没时间从头开始训练员工。”
Leon还给我一份GRS项目申请者的基础要求以供参考：
想成为CIA全球反应人员的个人必须：
是美国公民；
至少21岁；
必须持有有效驾驶执照；
必须拥有高中文凭或同等学历；
在军事、安全或执法方面至少有7年的经验，最好是在军事特种作战部门，或特警队官员，或政要保护人员；
拥有出色的口头和书面沟通能力；
具有高度的诚信，可靠和忠诚度是必要条件，但中央情报局更喜欢拥有认可大学学士学位的候选人，最好专业为：刑事司法、犯罪学、警察科学、社会学、心理学、法医心理学；
其他优先要求包括：在战区部署、领导和管理经验、撰写报告的经验、、作为EMT，护理人员，急救人员，海军医疗军官，等的广泛紧急医疗经验、了解Microsoft办公软件、在保护性操作的所有领域的经验。
所有与中央情报局保护代理人工作的候选人必须成功完成体检，心理评估，测谎访谈和完整的背景调查。通过测试的候选人必须在过去12个月内未使用过非法药物，才能上岗工作。
从上述要求来看，高风险条件下的安保人员门槛是相当高的，但即便如此，他们的年薪也不过14万美元左右。
PMSC这个行业有没有可能四年赚1000万人民币？
关于这个问题，Leon认为并非没有可能，他告诉我：“单纯的安保服务人员，很难在这么短时间赚这么多钱，反正我服务过的公司没有这个待遇。但是，一些更为前线的服务可能会多一些。”
Leon所说的前线服务，是指更为高风险的业务。“原来黑水公司的QRF团队收入比一般安保团队要高很多，因为QRF是快速反应团队，他们一旦出动就意味着有大事情发生。比如安保团队遇袭被困，他们要负责把人救出来，所以QRF团队成员一般收入比较高，当然风险也会更高一些。除此之外，就是那些任务合作业务了。”
Leon所说的任务合作业务就是俗称的合同杀手（contract killer），我正好认识一位为中情局提供这种服务的克拉克先生（Mr.Clark）。克拉克先生告诉我任务合作并没有那么血腥，只有少部分必须流血。“事实上，我们的工作大部分是进入敌对地区，完成近距离侦查或者目标清除之类的业务。当然清除包括物理消灭或者将其带回去。我并不喜欢合同杀手这种称呼，我们的工作是情报业务中必不可少的。”根据克拉克介绍，除了用枪支暗杀之外，使用高科技手段如无人机等等，也是他们这类服务中经常使用的手段。
合同杀手的待遇一般比较高
“和安保服务不一样，我们的收入不是按照天结算的，而是按照任务完成与否来结算的。一个任务不管你干一天还是干一年，价格都是一样的。”
据他介绍，这个行业一个任务的打包价从几万到上百万不等，但是每年他的收入也不过30~40万美元。“其实这个行业没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干，虽然单价很高但是工作量很少。当然，如果你不只服务于一家机构，那么工作量或许能多一点。”
事实上，这种计件的工作存在很多不确定性。上月轰动世界的暗杀俄罗斯反对记者局中局就是例证——根据乌克兰情报机构公布的消息，俄罗斯方面开价4万美元清除一名常驻乌克兰的俄罗斯记者，而经过重重外包之后，杀手只有1万美元的报酬。杀手由于收入太少而反水向乌克兰安全部门举报，乌克兰设局让目标假死并复活，狠狠的戏耍了俄罗斯情报机构。
俄罗斯籍“被枪杀”记者现身，与乌克兰安全部门负责人及总检察长现身发布会。
克拉克先生认为，这个行业其实还存在其他的可能性。
“其实即便是我们这种业务，赚钱也是有限的。这个行业真正实现超高盈利的，都是有其他商业模式的，比如南非原来那个EO公司。”
克拉克所说的EO公司曾经是非洲最大的私营武装公司，拥有包括坦克和武装直升机在内的各种重型武器。EO公司的主要盈利模式并不是人力资源外包，而是通过协助雇主夺取政权或者地区控制权，来获得资源类产业的经营。该公司在非洲横行的年代，曾经占有多个金银矿和钻石矿。电影《血钻》中描写的雇佣兵集团，就是以EO公司为原型。
莱昂纳多主演电影的《血钻》真实反映了这一幕
Leon认为这个行业光靠政府或者企业服务，利润不会太高。“从商业上来说，劳务派遣或者项目外包说到底还是服务业，服务业的利润率是有限的。所以这个行业不可能让你一夜暴富，真正能一夜暴富的是利用战乱或者武力，掩护其他业务发展。比如毒品武器交易、占领资源、甚至影响政权更替等等。那是雇佣兵集团干的事情，EO公司就是因为雇佣兵性质而被全球政府打压解散的，PMSC公司不可能也不敢做这些。现在国际上关于PMSC业务有着明确的定义，联合国和国际红十字委员会也有相关的规范必须遵守。”
为什么总有人对PMSC行业充满幻想
尽管残酷，我仍旧不得不告诉大家一个事实，大部分在伊拉克阿富汗从事安保业务的中国人，收入水平远不如国内的金融、互联网等高收入行业平均水平。但即便如此，隔三差五仍旧有媒体会报道一些传奇个案来吸引眼球。上文提到的李总就曾对我抱怨说：“现在刚刚退伍的战士来我这里找工作，开口就要月薪五万。常拿着一些网络文章跟我们说这行业就这个价，我们现在招聘越来越难。”
这种现象并非现在特有，媒体作为一个文化行业，就经常对于海外安全这种江湖业务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清代吴敬梓的讽刺小说《儒林外史》中，关于“侠士”张铁臂的章节就颇为有趣。吴敬梓书中讲述两名颇有财富的读书人，被一名江湖骗子张铁臂的侠义故事骗的一愣一愣，相信他刚刚斩杀仇人首级，并且要找恩人报恩的鬼话，被骗了500两银子。最后发现张铁臂留下所谓的仇人首级，不过是个六七斤重的猪头。
张铁臂的故事最早起源于五代时期，类似于相声《大保镖》里的江湖骗子。
江湖道和主流社会隔阂深远，主流社会对江湖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更有一种雾里看花的猎奇心态，因此古往今来都不缺张铁臂这号人物。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大家（ID：ipress），作者：朱江明（知名军事专栏作家，中国人民大学国际法博士、军事及国际政治评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