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比萨
如果按算力计算，短短半个月，比特币全网相当于有133万S9矿机关了机。
熊市之中，这些二手矿机会流向哪里？
其中的一部分，流向了国内电费相对较低的地区；另一部分，流向了电费更低的海外，比如1度电1美分的伊朗。
连带效应正在形成：矿工转行，曾经的矿工群沦为色情群；矿机生产商抛售矿机，甚至推出了挖矿取暖器……
冬天来临时，因为环境恶劣、食物匮乏，很多动物会选择冬眠，等春天再醒来。
对于矿业和币圈来说，冬眠的时刻，也渐渐临近。
01 消失的矿机
暴跌半个月之后，比特币的价格，还是没有任何回暖迹象。
林军的矿场也半个月没发出轰鸣声了。“这是今年最安静的半个月，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他自嘲道。
因为这次币价暴跌，不少矿工被迫清盘，一时间，市面上出现了大量的二手矿机。
按算力计算，11月下半个月，比特币全网算力损失在20EH/s左右，相当于133万S9关了机。
这些消失的矿机都去哪里了？一本区块链调查得知，淘汰的矿机，除了卖废铁的那部分，剩下的一般会有几个去处。
第一个去处，是流向国内的低电费矿场。
“主流的机器，会从国内电费高的矿场，流动到电费低的矿场。”在矿场工作的王乾告诉一本区块链记者。
他表示，目前，还有一部分矿主想趁此机会，便宜收一批二手矿机，博一次。
“当然，他们手上的电价也比较便宜，只有3毛出头。”他说。
还有一小部分矿机，会流向那些用“免费电”挖矿的矿工。
“免费电，其实就是关系电，或者是偷来的电。”王乾说，“现在二手蚂蚁T9+只要两三百，用免费电挖矿的话，就会很赚。”
此前有媒体报道，湖南某中学校长在学校机房挖矿，导致学校电费飙升。这就是用免费电挖矿的例子。
二手矿机的第二个去处是海外。
币印矿池联合创始人朱砝告诉一本区块链记者，所谓海外，一般是俄罗斯、东欧、蒙古、吉尔吉斯斯坦、伊朗等国。
这些地方的电力资源丰富，电费极低，因此一直是中国矿机出海的去处。
“伊朗的电费1度1美分，合人民币约7分钱。”矿机出海代理孙阳告诉一本区块链记者。
但矿机出海最大的问题，是在上述国家中的很多里，挖矿可能会面临比较大的政治风险。因此，很多矿主只把在国内淘汰的矿机发过去。它们的品相一般很差。
“就没想过还会运回来。”孙阳说。
此次关机潮出现后，流向海外的二手矿机数量大增，品相也变好了。
“想出海的二手机器太多了，半个月出去了几万台。”孙阳表示，现在太差的机器，他已经不接了。
原因很简单：再差的机器也要占出口限额，“如果你的机器跑半年就坏掉了，成本分摊下来，对我们不利”。
他还透露，宝二爷也带人去伊朗建矿场了，“建好了会通知大家”。
除了在国内流转和出海之外，王乾向一本区块链记者透露，还有一部分关机的矿机，仍然留在原矿场。
而这，涉及一个托管矿场不能说的秘密。
矿工托管矿机前，矿场会向客户承诺只收取电费和托管费，挖矿的一切收益归客户。
正常情况下，当币价下跌到一定程度，客户会通知矿场停机。
“但是，客户选择关机后，他们的机器还在跑，只是矿机上的账户被切成了矿场的。”王乾告诉一本区块链，“只要合同没到期，机器你不能拉走。”
这是因为，矿场是直接和电厂签的合同，一般都是买断制——提前买了多少电，就得全部用完。
因此，矿场的做法是，有新机器入场了，此前停机的客户，才能拉走机器。
在此之前，因为矿机不用自己投资，矿场用客户的机器挖矿，多少还能赚一点。
02 连锁反应
在数字货币市场暴跌之际，矿池与矿工，都迎来了一轮大洗牌。
“感谢大家一路支持，我在币圈4年多，大部分时间在矿池，不多说了，江湖再见。”11月6日，在朋友圈，BTCC矿池高级副总裁赵千捷表示。
同一天，BTCC矿池宣布，将在11月15日关停所有挖矿服务器，并于11月30日起，无限期停止运营。
这个曾位列全球算力排行榜前三、占据全球15%算力的矿池，也没有熬过这个熊市。
据比特币矿池鱼池F2Pool数据，截至12月3日，比特大陆S9矿机日收益只有0.42美元，已接近关机价，而T9已到达关机价。
“再算上运营费用和人力成本，入不敷出是必然的。”内蒙矿工李帅告诉一本区块链。
因为觉得风险太高，他此前就心生退意，这次矿难，更坚定了他退出的决心。
做过汽修行业的他，在卖掉矿机之后重归旧业，做起了汽车轮胎生意。他把朋友圈改成了好友三天可见，点进去，已经看不到任何和挖矿有关的痕迹。
“有需要买轮胎可以找我。”他表示。
作为新疆一个大型托管矿场的销售，王乾也在考虑转行。
他的工作是卖托管机位，但是现在很多托管客户要撤回机器。“只有几个不怕死的还在挖。”王乾说，自己现在只能拿底薪。
他很怀念过去的那个牛市：机位靠抢，一位难求，光靠销售提成，就能过得很滋润。
但过去一去不复返。就连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矿机厂商，日子也非常难过。
首先，嘉楠耘智IPO失利，比特大陆IPO前景不明。
其次，矿机价格在暴跌，无论新旧，这直接影响了需求。
“年初，一台比特大陆的S9矿机被炒到3万多，现在基本无人问津。”做矿机销售的小胡告诉一本区块链记者。
与此同时，还有很多人开始大量抛售矿机。
“出批库存，阿瓦隆A851，额定算力14.5T，只要1400元。”这天，阿瓦隆矿机的销售经理朱强在朋友圈喊单。
这批矿机是他的客户订的，全新，但因为币价暴跌，客户不想要了。
而就在不久前的10月，一台阿瓦隆A851还要3000元左右。
第二天，朱强又群发了一条信息：“全新阿瓦隆A851矿机，现价1050元，欢迎抢购。”
这意味着，一天之内，一台A851就降了350元；一个多月之内，A851的价格就打了对折。
这还是新机，更不要说二手矿机了。
“二手S9的价格跌得比币价还快，上周1200元，这周600元。”王乾告诉一本区块链。
03 未来
“四川雅安还缺1500机位，新疆矿场还缺4000个机位，内蒙古矿场还缺16000机位……”
在矿工群里，人们发现，币价越来越低，空机位则越来越多。
行情低迷之际，为了争夺客户，矿场间惨烈的价格战，已经打响。
“上个月矿机的托管电价是4毛，后来降到3毛6，今天的市场价是3毛5。”四川矿工陈康说。
据悉，还有矿场报出了比这还低的价格。大量的矿工，已经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卖矿场的中小矿主，可能会越来越多。”四川矿主立国告诉一本区块链记者，他已经准备把自己位于乐山的矿场打包卖掉。
“现在矿工的情绪很低落，群里都是发淫秽视频的。”他表示。
想度过这个寒冬的大矿工，则需要大量的现金。做数字货币抵押贷款的公司，生意因此越发红火。
“比特币贷款质押率在6折~7折之间，50万起贷。”做比特币抵押贷款的胡杰告诉一本区块链记者，抵押一个现价2.8万的比特币，能贷到1.68万~1.96万。
为了能在这个冬天活下去，矿机厂商们也使出了浑身解数。
阿瓦隆推出了挖矿取暖器，号称取暖赚钱两不误，一台挖矿取暖器的供暖面积在15平米左右。
“阿瓦隆希望借助这个产品，打入个人挖矿市场。”朱强说。
无独有偶，比特大陆今年也推出了“家庭矿场”概念的产品，希望以此拓宽市场。
它们的尝试会成功吗？目前还不得而知。
针对关机潮，近日，莱比特矿池CEO江卓尔在微博上表示，它暴露了比特币的设计缺陷。他说因为币价暴跌，历史上首次出现“主力矿机不够电费关机”的情况，大量S9和A8矿机停机，比特币的挖矿难度大幅下降。
在此之后，就进入了下一周期——挖矿难度大幅下降，带来挖矿收益提升，停机的矿机又将开机……
如是往复，将会导致比特币的难度波动越来越剧烈，出块越来越不稳定。
他认为，比特币必须主动进行内部进化，才能成为真正的世界货币。但比特币进化与否，似乎已经和小矿工关系不大了。
“像我们这样的小矿工，可能是没有未来的。”陈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等哪天币价涨了，再重新开机。” 对比特币，林军仍然有坚定的信仰。
但目前，他的选择，是先“冬眠”，就像躲进树洞的熊。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