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1月28日），中国传统的小年夜，距离上海上港下一场与国安的超级杯比赛还有25天时，他们的主力前锋，也是国足主力前锋武磊已经确定无法参加这场比赛，既是因为肩部骨折的他宣布养伤三个月，也是因为除了巴萨以外，加泰罗尼亚的另一支球队——西班牙人——宣布武磊已经加盟球队，将身披24号战袍。
事情一出，西班牙人的Instagram账号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留言潮，而他们的微博账号一夜涨粉20万。
虽然很多球迷嘴上说不再关心国足，但最后身体还是很诚实，围绕转会的每一个细节都进行了讨论。下文中的“我”亦是一个中国球迷，他是虚构的角色，但你可以看到真实球迷的善意、忧虑与绝望。
喜悦
两个会议的间隙，我在公司的茶水间前掰橘子吃，甜丝丝的果实入嘴，而苦涩的橘子皮进入了垃圾桶。一边咀嚼着，我和所有人一样，一边刷着手机，打开虎扑，下拉刷新。公司的网络有些不得劲，过了一会儿新消息才刷出来。
最上方，便是西班牙人官宣武磊加盟的消息。
我本能的喊了一声“卧槽”，忽然意识到自己处于人来人往的茶水间，喧哗有些不妥。抬起头，周围的同事都还是带着职业性的面无表情，并未朝我投来一丝目光。
我赶紧把消息转发到几个朋友——他们也大都是球迷——的微信群里，然后发现早已有人转发了，哥们已经热火朝天的聊开：
“牛逼啊武磊。”
“上港也真敢放人。”
“原来以为这辈子看不到中国球员在五大联赛踢了，上一个是谁来着？”
“张稀哲戴帽。”
“总之牛逼啊”
切换App，论坛里也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有人已经在讨论如何购买西班牙人队的球衣，而早有老司机研究透彻：去西班牙人的旗舰店，有可以印号的版本，印武磊的24号就可以。
图片来自虎扑用户@皇家Miao喵喵
还有人玩起了武磊曾经在采访中说出的“我们可以说是上海滩老大”的梗，表示未来“我们可以说是加泰罗尼亚老大”。
有些外媒还把梗当真了
有的人憧憬起武磊在西班牙人能够打进多少球，他们拿出了FIFA19里75的评分，表示这个能力值的球员已经足以在西甲打上轮换。
然后手机里迎来了铺天盖地的媒体消息，西班牙人第一件武磊的球衣已经卖出去，武磊的伤情还不明确招来许多担心，而武磊自己接受采访时表示，有欧冠球队钟意自己，但希望能够加盟一个踢得上球的球队。
我放下手机，看到同事们的表情纷纷平静如水，大概足球球迷确实不多吧。我一边喝了口热水，一边抱起笔记本进入会议室，下一个会开始了，足球的讨论晚上再去吹水罢。
在会议室坐下时，Team Leader已经在那里，他像大多数时候一样炯炯有神的刷手机，我用余光瞥见了他手机屏幕上“XX体育”的字样，而文章的标题里正有武磊两字。少顷，大家都在会议室坐定了，他才锁了屏幕，嘴角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
争议
“听说武磊的转会费只有200万欧”
“上港亏啊，要是恒大买得加个0吧。”
“西甲球队愿意收就不错了，如果西班牙人没有中资背景也不会买吧，听说教练团队其实是不乐意的。”
夜里9点38分，终于下班的我坐上了回家的地铁，5站之外是自己月租4700的次卧，在这个城市俗称为“家”的方寸之地。
许多的帖子和聊天记录在手机屏幕中流走，在那个世界之中，武磊曾经是大赛的软脚虾，是天价外援旁边的小绵羊。但在此刻，他是中超历史上单赛季进球最多的中国人，上个赛季的金靴，背负着球迷对中国球员的最大寄托。
上赛季武磊独揽最佳射手和最佳球员两个奖项
我将背包甩在墙角，未褪下外衣，就直接躺在床上继续刷手机。琳琅满目的互联网App以及公众号竞相推送着武磊的相关消息，有上个赛季的五佳进球，有他曾经的采访和照片。
崇明岛上稚嫩的脸庞，以及北京奥运会时和梅西、阿圭罗的合照，都是武磊足球生涯的珍贵瞬间。老帅徐根宝所带出的“东亚系”弟子中，虽然张琳芃、颜骏凌等人也早已名满天下，但直到武磊才有第一个旅欧的球员。而此时的武磊也已经27岁，中国最成功的青训体系，也同样囿于环境。
在已经盖满了数百楼的武磊官宣帖子里，我回的第一条留言是：“也要感谢徐根宝的坚持，武磊加油。”
2008年时武磊和梅西、阿圭罗合影，现在他终于可以和梅西在同一个联赛竞技
对于上港来说，放走当家射手来支持武磊留洋的梦想，既有行政意志使然，也有自身的大度。与曾经恒大在张琳芃出国踢球的暧昧立场相比，上港这回的态度显然更讨喜。在一阵称赞中，上港官方还宣布，除了武磊，还将送1~2名核心球员赴欧。
“支持上港，不过会不会有出口转内销的事情发生？”
我把讨论这个问题的帖子转到了微信群里，一位国安球迷则提到了张稀哲的往事：当年张稀哲在沃尔夫斯堡踢不上球，正准备原价回国安——此前协议中规定，二次转会如果回中超，同价格下国安有优先购买权。
这个节骨眼上，一支国外的小球队杀出来放出了同样的价格。无需多言，这份报价背后肯定是带着其它中超球队的意志。逼迫国安不得不抬高了50万元。这才落下了张稀哲“销售型中场”的笑柄。
“张稀哲戴帽”成为了一个不是特别光彩的梗
老哥说完就表示，自己要去照顾孩子了，年后找个时间约球踢：“咱快三年没踢了吧？”
而我也在看完上港的回购协议，以及“回中超肯定回上港”的承诺之后，洗漱洗漱，准备睡觉。
快合眼时，忽然发觉今天同时是亚洲杯半决赛，赶忙看一眼比分，下半场开始没多久，双方还是0：0，心想着可能又是一场胶着的比赛，而明儿还要早起开会，便作罢没看，翻身沉沉睡去。
未知的前程
睡眠是被妈妈的一通电话毁掉的。还不到7点钟，还没有到互联网公司上班的时间，觉少的老人就在电话那边提出了尖锐的问题：
“过年哪天回家啊？”
如果不是她问了这一句，我怕是也忘了马上过年这件事情，嘴里随便说了除夕前一天，挂了电话之后，打开抢火车票的App，上边只有抢票失败的记录，算法自动推荐了相关的机票，价格快赶上半月工资。
哎，算了。逃避一下现实，刷刷昨晚的新闻吧。这个时候才知道，日本3：0干翻了伊朗，联想到前几天国足0：3不敌伊朗，网友们又和日本比较了起来，往小了说是足球的差距，往大了说是明治维新和洋务运动的差距。
伊朗吃中国，日本吃伊朗
当27岁的武磊通过中资背景留洋西班牙人，出场机会尚不明确的时候，日本在亚洲杯上的主力后卫富安健洋同样是借助日资背景，加盟了比利时的圣图尔登，并成为主力。他做到了冯潇霆们没有做到的事情——掐死伊朗主力前锋阿兹蒙。
身高190的富安健洋是这届亚洲杯日本队的最大惊喜
他只有21岁，他的俱乐部队友还有远藤航，而同样在欧洲非五大联赛效力的球员还有格罗宁根（荷甲）的堂安律，以及萨尔茨堡红牛的南野拓实，虽然不如本田圭佑和香川真司当年那般耀眼，但他们还是展现出了扎实的基本功，与优秀的战术素养。
而当我们说武磊填补了五大联赛的空白的时候，其实是在掩饰，即使在五大联赛以外，也只有张玉宁一人算是踢出点名堂，而且还没有真正站稳脚跟。
太阳已经升起来，新一天的时间已经被满当当Schedule所占据，都这个时候了，年终奖还不知道有没有，升职的事情也没有着落。反观隔壁桌的本地同事，早早请了年假，一家子出国度假，放弃的那一点年终奖，随便一套房子的房租就能收回来。
无论是人生，还是国足，所有的攻略书上，都会告诉你“慢一点，脚踏实地”。但实际的的环境却都在催促：“快一点，你要离成功快一点，否则你就是个废物”。
国足远望着日本，我远望着别人的生活，思索着这样的境地是如何造成的，却不敢细想。因为沉重的双腿还要前进，而时间却不等待我的半分矫情。
在地铁上，我听着央视解说，“诗人”贺炜在日本对伊朗比赛末段的陈词：
“日本队用实际表现证明了他们目前在亚洲的优势地位，要知道他们在1992年首次亚洲杯夺冠之前，在亚洲还是二流的地位。距现在也就20多年的时间，因为他们找到了最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而且沿着这个方向，埋头不停的走了下去，说起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但是他们踏实的把它变成了现实。”
到站，我抖擞了一下精神。眼下这个项目做好，也许会升职加薪，即便跳槽也有优势。而武磊要是能在西班牙人踢好，以后也会有更多的中国球员出去。
一切，都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