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4.8万新发HIV感染者背后:阻断不足与过度阻断
2019-04-24 19:38

在14.8万新发HIV感染者背后:阻断不足与过度阻断

Photo by Ani Kolleshi on Unsplash,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悦奔一生(ID:H-SHIELD),编辑、撰文:悦奔一生医学部


阻断不足与过度阻断


根据中国CDC、UNAIDS和WHO联合评估,截止到2018年底,中国估计成活艾滋病感染者约125万,在2018年中,新发现HIV感染者148589人。根据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性病艾滋病防治中心的数据,近些年来,我国HIV每年正在以每年1万左右的加速度加速增长。


数据来源: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性病艾滋病预防控制中心性病控制中心


根据趋势预测,到2020年,我国新发现HIV感染者可能大于17万人/年。


在某种程度上说,中国HIV防控的效果,相比全球的2005年至2018年间全球新增艾滋病病毒感染病例数量的下降趋势,是有点尴尬的。2016年全球新发HIV感染人数180万,较2000年的300万已经下降了39%。


想要实现WHO提出的2030年结束艾滋病疫情的目标,依旧存在不少难度。


什么叫HIV阻断


暴露后预防,也被称为PEP,通常被大家叫做称为HIV阻断。暴露后预防是指发生可能的接触HIV病毒并具备感染风险的行为后,通过服用抗病毒药物从而及时阻止HIV病毒感染的预防措施。这个时间越短越好,根据2018年《中国艾滋病诊疗指南》指出,暴露后预防的最佳时间是在发生风险行为后的2小时。


阻断时间越快越好


距离暴露时间越长,失败风险也就越高。


对人而言,从性传播的例子来看,HIV病毒首先会透过黏膜屏障,抵达组织,细胞和淋巴结,并在淋巴组织繁殖,最后进入全身。暴露后预防的目标就是在HIV病毒抵达淋巴结完成整合前将其杀灭,使得病毒库无法形成,即可阻断成功。


根据暴露部位的不同,病毒从感染人体到完成整合所需时间也不尽相同,通常是在72小时内。所以一旦发生可能的HIV暴露,要进行阻断,越快越好,若病毒已在淋巴组织内完成整合过程,则阻断无效。[1]


阻断不足


近15万例新发感染背后,其中异性感染占比约百分之70,同性占比约百分之30。异性感染者中,性别比约2.18:1。在7万余异性感染中,根据风险逆推,实际可能存在最少3150万次与未吃药的HIV感染者的无保护性行为(按低收入国家风险计算),而同性感染中最少发生了326万次与未用药的HIV感染者发生的的无保护性行为。


最少需要3470万次阻断,才能阻止HIV感染的新发。但是,在中国非省会城市,普遍想要获得HIV阻断是很困难的。


数据来源:

Jin, F.; Jansson, J.; Law, M.; et al. "Per-contact probability of HIV transmission in homosexual men in Sydney in the era of HAART." AIDS. March 27, 2010; 24(6):907-913.

Dosekun, O. and Fox, J. "An overview of the relative risks of different sexual behaviours on HIV transmission." Current opinions in HIV and AIDS, July 2010; 5(4): 291-297.

Boily, M.; Baggaley, R.; Wang, L.; et al. "Heterosexual risk of HIV-1 infection per sexual act: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 of observational studies." Lancet Infectious Diseases. February 2009;9(2):118-129.

Baggaley, R.; Boily, M.; White, R.; et al. "Risk of HIV-1 transmission parenteral exposure and blood transfusion: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 AIDS; 20(6):805-812.


我们在上海某大学调查了274对情侣,其中听说过HIV可以药物阻断的仅34对,而在166对有发生过性行为的情侣中,每次都使用安全套的,仅52对,他们更多的是选择“安全期”发生性行为,安全期或许能一定程度上避免怀孕,但是一点都避免不了疾病;不知道是否是偶然,在这些166对情侣中,相互均进行过HIV抗体自检的为0对,他们对于HIV抗体检测的看法多为“我从来没乱过,为什么要进行检测?”。

 

歧视和污名妨碍艾滋病毒预防工作


事实上,这些不愿意进行检测,潜意识觉得检测“丢脸”的人,才是最大的HIV高危人群与传染源,而确证感染者在通过药物治疗后,只要达到病毒载量抑制,是不具备传染性的。


而我们潜意识中应该是高危人群的女性性工作者,在某些地区,可能并不属于HIV的高危人群与传染源,特别是东部地区,HIV感染率是远低于一般人的,上海和江苏省固定场所商业性行为从业者HIV感染率<0.01%,同样北京的女性性工作者,HIV感染率也近乎为0。[7] 但是,性工作者淋病以及梅毒的感染率依旧相对较高。[2-5]


非婚异性性行为已经成为了我国HIV传播的主要途径,在2015年的中国国家疾控统计数据中, 女性因商业性行为感染HIV的占百分之10, 婚内因配偶感染的占26.9%, 非商业性行为组占60.2%。 (而非商业性行为感染人群中, 同样包括了恋爱期间的性行为导致的感染)[6]


过度阻断


在我们阻断相关的690份调查问卷中,其中有90份暴露仅口腔暴露与全程使用安全套无破损无脱落的案例,总的来说,这90例情况并不需要进行暴露后预防,且在这690例中,未发现HIV抗体基线为阳性,远低于本地HIV平均阳性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一件事,或许很多人并没有处在可能的HIV高危暴露之中,反而选择了HIV阻断。


然而不断升高的HIV新发感染人数又告诉我们,HIV阻断的相关知识普及,并不足够。


未置于高风险中的人群,更注重自我保护,而处于高感染几率中的人群,对自我保护远远不足。


艾滋阻断,虽然阻断不足,但是某些方面,确实过度了。


我们在几家网上药店均发现,即便是没有处方,也可以获得处方药物,在没有医生的判断下,很可能导致即便没有处于HIV暴露的风险之中,因一些利益向相关,而被推荐进行了艾滋阻断。


因药物日新月异,目前常用于阻断的药物副作用已经很小且可逆,过度阻断的最大副作用就是钱包变空,正规的阻断药物组合一次花费加上各种检测已经超过了4000元。


特别是在开始阻断后对方进行检测明确阴性的情况,其实大可停药,但是药物一旦拆封便不能退还,4000元白打水漂。


正确使用安全套和足够多的水性润滑油与PrEP联用,可几乎完全避免HIV感染


虽说阻断药副作用已经很小,但是依旧可能存在恶心,呕吐,腹痛,腹泻,头痛,头晕,关节疼痛,睡眠困难,梦魇,背痛,瘙痒或皮疹,手掌或脚底皮肤颜色的变化,肝功能或者肾功能的损伤。


即便是这些副作用可逆,也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对生活造成一定的影响。


这些情况不需要阻断


理论上,如果你的行为感染HIV的风险很低,是不需要阻断的。


以下行为进行阻断可能涉及过度阻断,具体判断是否需要进行PEP,请务必咨询医生。


  • 使用了安全套,且安全套无破损,未脱落

  • 男女性行为安全套脱落和破裂后立即发现,明确无长时间继续接触,双方无出血、炎症

  • 完整的皮肤接触到体液,即使是病载量很高的体液。

  • 性伴侣为携带者但是经治疗后血液病载量极低者。(血清病毒载量持续低于200cp/ml)

  • 已确定性伴侣未携带艾滋病毒。

  • 女同性恋者共用性玩具。

  • 口腔无破损情况下的接吻及经口的性行为。

  • 对方明确阴性的情况


如果觉得自己可能面对HIV暴露,最好是尽可能让对方进行检测,三种检测方法可供选择:


1)RNA干血斑定性,目前技术能达到300左右拷贝,用于新生儿初筛。通常如果暴露源进行治疗的话,病毒学抑制U=U无风险,而如果暴露源没有治疗,那RNA定性的精度完全可以满足排除要求,缺点是可及性不是太好,出报告可能比较慢。


2)DNA干血斑检测,与RNA同理,价格稍贵,但通常第三方实验室报告速度能在样本到达实验室后48小时,如果配合三天阻断药+暴露源DNA检测成本还是会低于全疗程的阻断药。


3)抗体或者抗原抗体类检测,尽管可能存在暴露源处在窗口期而无法测出的问题,但是现在HIV4代检测已经将窗口期缩短至2-3周,要在窗口期遇到一个HIV感染者且发生无保护性行为,处于窗口期的可能不能说没有,而是可能性极低,在统计学上的小概率事件通常不作考虑。遇到这种情况若有疑惑还是请咨询医生。



拓展阅读:HIV感染窗口期会传播HIV么?


若处于急性感染期,血清中也通常可检出P24(病毒包膜的组成之一),大部分急性期感染者均可通过第四代HIV检测检出。最优的方法是进行核酸定性检测 ,目前最容易获得相对可行度最高的方法是抗原抗体联合试验,也就是所谓的4代检测。


使用一粒药后,让对方进行HIV四代检测的价格再决定是否阻断,相比阻断药动辄4000-5000元的花费,划算得多。


参考文献:

[1]Katz M et al. Postexposure treatment of people exposed to the 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 through sexual contact or injection-drug use. N Engl J Med 336: 1097-1100, 1997

[2]唐政, 倪莹青, 王震宇, et al. 2010-2011年上海市长宁区艾滋病哨点监测结果分析[J]. 中国初级卫生保健, 2013, 27(3):48-50.

[3]任福琳, 赵红芳, 王燕. 高档娱乐城女性性服务者特征及艾滋病相关知识、行为调查[J]. 江苏卫生保健, 2013, 15(2):45-46.

[4]陈盼盼, 金樱枝, 付文捷, et al. 浦东新区低中档暗娼HIV和梅毒感染情况及安全套使用影响因素[J]. 中国艾滋病性病, 2017(06):66-69.

[5]王国利, 吴瑞斌, 朱亚刚, et al. 苏州市娱乐场所女性性工作者高危行为干预效果分析[J]. 江苏预防医学, 2014(2).

[6]陈方方, 郭巍, 王丽艳,等. 2011-2015年我国新发现成年女性艾滋病感染者流行特征分析[J]. 疾病监测, 2017, 32(2):123-126.

[7]孙燕鸣,李桂英,卢红艳.2011—2016年北京市女性性工作者HIV梅毒血清学调查[J].中国艾滋病性病,2019,25(03):260-263+272.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悦奔一生(ID:H-SHIELD),编辑、撰文:悦奔一生医学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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