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封面:Uber上市能否助其扭亏
2019-05-09 09:03

硅谷封面:Uber上市能否助其扭亏

本文来自:腾讯新闻,编辑:皎晗,原文标题为《硅谷封面|从卡兰尼克到科斯罗萨西:Uber上市能否助其扭亏》,封面:Uber现任CEO科斯罗萨西,fortune



无论是招股书的阐述也好,亦或是拒绝联合创始人出席敲钟也罢,Uber首席执行官想要证明,这家初创企业已经摆脱了过去喧嚣的技术文化。但Uber仍未盈利,而曾经的过去并没有那么遥远。


划重点:


1. Uber认为,由于尚未盈利,创始人卡兰尼克对于公司来说仍然是一种有害负担,公司应该与他保持最大距离。


2. 创立公司的卡兰尼克富有激情,但其激进的公司治理方式也招致了一系列丑闻,惹恼了监管机构、司机甚至员工,最终也毁掉了公众的善意。


3. 前来救场的科斯罗萨西平息了内部骚乱,改革了公司文化,并试图将Uber打造成一个技术平台,但其实现盈利的任务依旧任重而道远。


以下为文章全文:


在经受丑闻缠身、内讧不断以及用户排斥的数年之后,Uber终于迎来了市值最高约910亿美元的高光时刻。届时许多早期员工将成为亿万富翁,公司也将成为众多公众投资者所拥簇的对象。然而,达拉·科斯罗萨西(Dara Khosrowshahi)眼前的问题却是Uber联合创始人、前任首席执行官特拉维斯·卡兰尼克(Travis Kalanick)想要出席公司上市的敲钟仪式。


作为一名前首席执行官和现任董事会成员,卡兰尼克要求参加5月10日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举行的敲钟仪式。他还想带上自己的父亲唐纳德·卡兰尼克(Donald Kalanick)


但科斯罗萨西似乎对此并不乐意,这当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2017年,科斯罗萨西接任Uber首席执行官,成为硅谷薪酬最高的掌门人,受命清理卡兰尼克留下的烂摊子。近三年后,这位外交官式的首席执行官在内外不断斡旋后,将Uber拉上了上市的道路。


公司最初的计划是让Uber最早期员工和任期最长的司机出席敲钟仪式。而公司高层的一些人认为,卡兰尼克对于公司来说仍然是一种有害负担,Uber应该与他保持最大距离,因为这家公司尚未盈利,还在试图让公众相信,员工确实在“正确的时期做正确的事情”。而卡兰尼克的出现,无疑将不可避免地重新唤起公众对他最后一年执掌公司灾难的记忆。


科斯罗萨西要担心的不只是这些。迄今为止,Uber的年亏损依旧达到了数十亿美元。他需要让投资者相信,即便短期内公司不会实现盈利,这仍是一家有前途的长期公司。为了避免分心,科斯罗萨西决定不让卡兰尼克出现在聚光灯下。


作为全球共享出行的鼻祖,Uber自2009年创立至今业务已经覆盖全球63个国家,超过700个城市,覆盖人口数达41亿。


来自招股书的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底,Uber已经完成了15亿次出行,累计100亿次订单,司机数量达到390万,用户月活数高达9100万。相比竞争对手Lyft仅拥有3070万乘客和190万司机,Uber显示出优势明显的领先地位。但Uber也在持续不断亏损。仅仅是2016年到2018年的两年多时间,Uber亏损就超过100亿美元,而且管理层认为未来可能甚至无法实现盈利。


Uber的上市,或将是纽约证交所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五宗上市交易之一。但其也创下了美国创业公司历史上最大的亏损。


科斯罗萨西想要证明,Uber这家初创企业已经摒弃了卡兰尼克喧闹的技术文化,以及他在追求增长过程中的烧钱策略。但Uber毕竟只是一家只有十年历史的公司,其过去并没有走得太远。卡兰尼克曾经对资本赤裸裸的处理方式,几乎完全说明了Uber作为一家企业的生存能力。


过去的Uber,与多个地区的消费者或监管机构都没能建立多少好感。此外,Uber在几乎每一次出行上都处于亏损状态,其只是利用风险资本补贴出行、投资新领域,并击败了在全球范围内提供类似服务的一票竞争对手。


卡兰尼克对风险投资的严重依赖,可能会给Uber带来至少两个方面的问题。它灌输了一种无纪律的习惯,因为高管们只要想要钱,随时都可以要求更多,就像没有零花钱上限的富家子弟一样。


其次,大部分的投资回报可能已经实现,这对散户投资者来说更令人不安。Uber在最近提交的招股书中承认,其增长正在放缓,这从侧面加剧了人们的担忧,也就是风险投资公司、私人股本公司、主权财富基金和其他业内精英并没有给散户投资者留下多少上行空间。


Uber在私人市场的最后一大受益者可能是软银集团。这家日本大型企业集团在公司估值约420亿美元的低点时,从投资者手中收购了现有股份。几个月后,随着公司从一系列丑闻中恢复元气,这些股份的价值几乎翻了一番。


所有公司的上市在本质上都是不可预测的。对于Uber来说,其结果可能会特别极端。它会像之前的亚马逊一样,有朝一日实现盈利吗?或者说更像eBay,虽然久负盛名但却步履蹒跚,增长势头日落西山?


目前,科斯罗萨西的主要工作是让Uber低调完成上市,而自己也能够获得丰厚的回报。据两位知情人士透露,如果科斯罗萨西能够在连续90天时间里让Uber估值超过1200亿美元,那么他个人将获得超过1亿美元的股票净奖金。


卡兰尼克创立的Uber过去


上市公司需要额外的审查,需要定期披露财务报告,这一点Uber可能很难适应。一开始,投资者向该公司投入了数十亿美元,但要求的回报却很少,他们相信有魅力的卡兰尼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2009年当这家初创公司成立时,风险投资家们正四处搜寻,希望为下一个谷歌的拉里·佩奇(Larry Page)或Facebook的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提供资金。投资者对企业家热情的重视程度,几乎与其所推销的商业计划书一样重要。没有人比卡兰尼克更富有激情。


在卡兰尼克看来,总有一天业界会把Uber与苹果和谷歌这样的巨头相提并论。这些改变世界的公司塑造了数十亿人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科技的方式。投资者很喜欢颠覆出租车行业和公共交通的想法,但他们更喜欢卡兰尼克。卡兰尼克是1976年生人,在硅谷已经算是中年人。尽管他的头上已经有些许白发,但身材匀称,孩子气十足,精力过剩。当他在风投面前列出投资Uber股权的机会时,就像乔布斯和天才推销员的结合体。



通常情况下,初创企业会去风投公司的办公室推介自己的公司。但在Uber发展的鼎盛时期,市场需求是如此旺盛,以至于它能够吸引投资者来到其旧金山总部进行洽谈。卡兰尼克开创了一种稀缺性体系,在为期一周的时间里,每天只会与潜在的支持者举行三次会议,迫使他们争夺投资Uber的机会。卡兰尼克称这种方法为“家庭秀场”,与Uber上市前的巡回“路演”形成了鲜明对比。


只要用户数量持续攀升,风险投资家并不在乎Uber陷入巨额赤字。随着不断在全球扩张,该公司已经烧掉了来自硅谷、华尔街及其它地区投资者的逾100亿美元。而只有在低利率和对私人科技投资兴趣浓厚的时代,才可能进行这样的投资。


截至2016年底,公司估值已经接近700亿美元。但到2017年年中,突如其来的公司丑闻让投资者开始担心,他们所持股份可能会缩水至零。从性骚扰指控到系统性逃避执法,公司内部的一系列丑闻似乎都反映出卡兰尼克的个性和对外界的漠视,也让投资者开始审视自己的商业选择。


Uber每年数十亿美元的亏损大可以被解读为精明投资,是为了让竞争对手在这个可能演变为赢家通吃的市场中处于下风。或者,这也可能是那些更在意眼前胜利、不打算建立一家长期公司的人所作的不顾后果举动。


与苹果、谷歌和Facebook等公司高度集中硅谷园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Uber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分布广泛的组织,将控制权下放给其年轻的城市管理者队伍。Uber在城市占据主导地位的典型方法是向司机提供激励,降低进入门槛。门槛低到本来可能被禁止在出租车行业开车的人,也可以很容易地为Uber工作。随着时间的推移,该公司收到了大量不当性行为的指控。


长时间的积聚后,Uber的举动招致了清算。卡兰尼克的拼抢策略推动了公司业务的高速增长,但在惹恼了监管机构、司机甚至员工之后,这些策略最终也毁掉了公众的善意。根据Uber自己在招股书中所述,数十万用户将其应用从手机中删除。


突然之间,Uber那种无处不在、不可忽视的感觉似乎变得不那么确定了。2017年8月,在一个旋风般的周末,科斯罗萨西被选为首席执行官,取代卡兰尼克。他相对于旧金山湾区来说是个局外人,他经营的Expedia公司总部位于西雅图,他的名字并不是家喻户晓。但科斯罗萨西拥有良好的声誉、温暖的外表,对某些人来说,还有一个更大的优势:他不是卡兰尼克。


2017年秋天,科斯罗萨西开始新工作不久,优步的六名董事会成员接到了InterActive Corporation董事长兼高管巴里·迪勒(Barry Diller)的电话。迪勒是科斯罗萨西的长期导师,他想知道自己的门生究竟是如何获得科技界最令人生畏的首席执行官职位的。


后来迪勒又给科斯罗萨西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的发现:他是意外当选,这是董事会中敌对派系争夺两名不同候选人的结果,最终选定了第三名候选人科斯罗萨西。“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这份工作的。”迪勒对科斯罗萨西说,“甚至都没有人投票给你。”


Uber的去卡拉尼克化


大约20个月后,优步的许多最重要股东认为,任命科斯罗萨西是一种运气。


科斯罗萨西出生于伊朗,初踏美国土地时科斯罗萨西年仅9岁,身上还披着伊朗难民的身份。他一家和住在纽约Tarrytown的叔叔搬到了一起,这座小镇位于曼哈顿北部25英里处。科斯罗萨西和表兄弟们就读于常春藤私立预备学校Hackley School。而足球帮助科斯罗萨西融入他的美国同学。


科斯罗萨西曾是一名中卫,后来成为守门员。他表示:“这些位置不会有进球的荣誉,但负有最终的责任。”“当我还是守门员的时候,每一次射门都是有价值的。如果我在正确的位置上做出正确的反应,我就可以避免进球。我喜欢这样。”



在Uber,当科斯罗萨西寻求收购电动自行车初创企业Jump时,创始人瑞恩·拉泽佩基(Ryan Rzepecki)发现科斯罗萨西“有魅力”,但“并不激进”。谈判对于科斯罗萨西来说并不是一场零和游戏。“这更像是在说,‘来和我一起做这件事吧。’我们知道你有很多选择,但我们认为我们有最适合你的选择。”


Expedia前首席执行官巴顿现在是风投公司标杆资本的合伙人。标杆资本是Uber的早期投资者,但2017年却起诉当时的首席执行官卡兰尼克控制了优步董事会。巴顿称科斯罗萨西是“绝地武士”。他说:“他有一种让人平静下来、引人入胜的方式,能够让人们按照他的意愿去思考。”“这不是不择手段的。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在空降到一个严重分裂的董事会后,这位首席执行官设法让公司董事之间达成了某种和解,其中也包括卡兰尼克。有关公司内部问题的消息不再泄露。高管之间的诽谤行为也有所减少。科斯罗萨西并没有像2015年那样,花钱请碧昂斯在活动上表演,而是花了600万美元购买限制性股票。


科斯罗萨西的崇拜者说,这种平静是他长期应对企业困境的结果。在负责InterActive Corporation的并购和财务部门多年后,科斯罗萨西于2012年被任命为Expedia的首席执行官,当时这家在线旅游公司内部正上演激烈的政治闹剧。Hotwire公司总裁尼哈·帕里克(Neha Parikh)说,科斯罗萨西平息了内部骚乱。“不管你是谁。”她说,“达拉都能让你感到被倾听。”


在担任首席执行官的头六个月里,科斯罗萨西走遍欧洲、亚洲和南美,进行了一次史诗般的道歉之旅。他解决了与谷歌母公司Alphabet旗下自动驾驶部门Waymo的知识产权诉讼;他举办论坛听取Uber司机的担忧;他宣布,该公司将支付费用为纽约拥有大量出租车的车主设立“困难基金”,由于Uber的崛起,这些车主的财务安全受到了威胁。


2018年5月,他在一则广告中说:


“我们的核心价值观之一……永远做正确的事。如果有时我们做不到这一点,我们就会敞开心扉,对问题承担责任,并加以解决。”


在公司内部,科斯罗萨西还聘请了大量律师来调查和纠正公司多年来的法律问题。他还重新修正了卡兰尼克列出的14种文化价值观,现在它们已经变成了八句套话。那些曾在Uber押了数十亿美元的投资者很高兴地看到负面新闻标题开始销声匿迹。


尽管科斯罗萨西似乎成功改革了Uber的许多文化问题,但持怀疑态度的人指出,该公司的商业基本面几乎保持不变。2018年,Uber亏损近20亿美元,这是科斯罗萨西全面领导下的第一整年出现亏损。即便退出中国、俄罗斯和东南亚等市场之后,这种情况依旧存在。


在Uber的上市路演中,科斯罗萨西打破了卡兰尼克所谓Uber是在一个赢家通吃市场中竞争的观点。据知情人士透露,正如科斯罗萨西所说,共享出行将是一场“赢家获利最多”的游戏


科斯罗萨西领导的Uber未来


科斯罗萨西还认为,Uber就像正在成型的巨头亚马逊。科斯罗萨西将Uber的持续亏损归因于两方面的努力,一方面是为了在竞争对手面前捍卫现有市场份额,另一方面是为了投资Uber的未来。



这个故事试图将Uber打造成一个技术“平台”。这种想法认为,叫车服务只是其他市场的一个起点,比如自行车、摩托车、食品配送、长途卡车运输,甚至是飞行汽车。“就像亚马逊销售第三方商品一样,我们也将提供第三方运输服务。”科斯罗萨西去年接受采访时说。


为此,科斯罗萨西大力推动共享电动自行车和滑板车的发展,并扩大货运中介业务。卡兰尼克时期创立的外卖业务Uber Eats也在迅速发展。科斯罗萨西为其增加了相关预算,以便在全球范围内继续扩张。外卖业务开始发展成为公司的亮点,以至于很多高管认为其有可能成为公司的主营业务


科斯罗萨西还拒绝了公司内部要求出售Uber自动驾驶部门的提议。该部门每年开支高达数亿美元。2018年初,Uber一辆自动驾驶汽车撞死了一名行人,导致公司暂停道路测试。在科斯罗萨西的努力下,Uber自动驾驶汽车重新上路,最近还与软银等投资者集团达成了10亿美元的交易。


尽管如此,Uber在未来几年仍没有明确的盈利道路,其声明的风险部分在285页的招股书中长达48页。而其竞争对手Lyft的股价自3月上市以来已下跌约26%。


评估Uber的资本市场似乎已经将这些疑虑内化。最初设定的IPO发行价区间约为每股48美元至55美元,之后将预期下调至每股44美元至50美元左右,估值为800亿美元至910亿美元,远低于最初寻求的900亿美元至1000亿美元估值。


尽管科斯罗萨西竭尽所能让Uber与其创始人保持距离,但卡兰尼克仍与他创建的公司保持着密切联系,他仍然是Uber董事会成员。正如一些人所预料那样,科斯罗萨西没有表现出会在公司上市后几个月里进行重组的迹象。


卡兰尼克的朋友们说,他觉得Uber招股书及其对自己领导能力的含蓄批评感觉不公平。据知情人士表示,每当科斯罗萨西使用“文化”一词时,卡兰尼克都认为这是他统治时期几乎不加掩饰的同义词。他们还说,卡兰尼克总希望自己的继任者能利用这次公司上市来填埋仇恨,并在Uber历史上写下新的篇章。


好在Uber上市时无论卡兰尼克站在哪里,都能从账面上赚到数十亿美元,这会让他感到些许安慰。这是科斯罗萨西所持股份价值的600倍。


“达拉就像特氟龙,你影响不了他。”科斯罗萨西堂兄、音乐初创公司Kobalt首席运营官阿维德·达根(Avid Larizadeh Duggan)说,“但这是一种积极的方式,而不是机械的。这就是为什么他是这个角色的最佳人选。”

本内容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虎嗅立场。未经允许不得转载,授权事宜请联系hezuo@huxiu.com
如对本稿件有异议或投诉,请联系tougao@huxiu.com
正在改变与想要改变世界的人,都在 虎嗅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