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完口红听故事:除了色号你还需要知道什么
2019-05-16 18:26

涂完口红听故事:除了色号你还需要知道什么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清华大学清新时报(ID:qingxintimes),作者:黄官才华,头图来源:东方IC


哼起流行歌,“Kiss, while your lips are still red”是洗脑的主旋律;念起古诗词, “扇掩珊瑚唇”有可餐的羞涩,“浓朱衍丹唇”有未脱的稚气。美源于红,始于唇。不论国度,亦不论古今,人们皆为唇间的一抹红色倾倒。古力娜扎之前在微博晒出的50位“口红男朋友”自然是惹人艳羡,可MAC口红在过去一年中25倍的销售增量更是令人膛目结舌。如今,涂口红晋升为同刷牙洗脸并列的“晨起routine (日常) ”,可在你自诩“口红专家”之前,不妨来听听口红的故事。



目前发现的最古老的口红诞生于距今5000多年的苏美尔文明。当时的口红由铅粉和红色矿石制成,这种口红虽是如此原生和自然,却也不可避免地带有阶级色彩,只有富人阶层有权享用。有说法称,口红发明的灵感源于女性在性高潮时唇部所显现的红色——这种显色实质上是一种性暗示。性高潮时,女性的血液在身体里骤然流动,导致皮下浅表血管充血,使嘴唇泛起不同寻常的烈红色。


另一说法认为,口红的诞生与人类第一次吃到生腥鲜肉时嘴上沾满鲜红的血液相关。听起来有些重口味,但一旦与享受一顿美餐的快感相连,嘴唇上沾染的鲜血就没那么恐怖了。试想,刚刚啃完猎物的女人回眸一笑,嘴上残留的血渍恰好足够均匀,无形间不就等于上了一层口红吗?这种说法若是真的,似乎又能把口红历史的起点推向茹毛饮血的远古时代。


口红诞生于苏美尔,首度勃兴于古埃及。在古埃及,红唇成为女性图腾崇拜的象征,朝着全民化和日常化发展,以至每家每户都自备有制口红的金属或木制碗状研磨工具。当时,口红的原料主要有赭石、树脂和橡胶,颜色在覆盖红色系谱的同时,甚至囊括了蓝黑色系。这里就不得不提第一个闻名于世的口红狂人——“埃及艳后”克娄巴特拉七世。她曾将甲壳虫、蚂蚁碾碎后混合,再加上一种蚂蚁的蛋,调出黄褐色涂抹在嘴唇上,没想到这种“接地气”的颜色也被埃及贵妇争先效仿。埃及大多口红取自代赭石,还有的会混合树脂树胶以增加粘性。口红就这样在古埃及成了时尚的代名词。



口红在历史中也曾遭歧视。在公元前9世纪的古希腊,口红成了标识妓女的标签,第一条关于口红的法律诞生了——没有涂上指定的口红,或没有化上指定的妆容,或在错误时间出现在公众场合的妓女,都将会受到处罚。口红于是被附以性色彩,其存在是出于保护男性免于受到妓女的欺骗的目的。妓女使用的口红配方往往低劣,有时包含绵羊的汗液、人的唾液和鳄鱼的粪便等污秽之物。直至公元前6世纪,口红才步入古希腊的主流社会。此后口红摒弃了原先带有歧视色彩的配方,开始使用桑葚、海藻、蔬菜根茎等植物染料。


古罗马人承希腊传统,对口红的喜爱不输埃及人。古罗马皇帝尼禄的情妇波贝娅·萨宾娜对口红的执念堪比埃及艳后。为确保她的唇彩效果时刻保持“今日最佳”,她专门组建了由上百奴隶构成的“口红部队”。在波贝娅的带领下,红色和紫色唇膏在贵族中最为时髦。爱美的罗马人还开发出了“夺命配方”——一种富含水银的海藻。富裕的罗马人乐此不疲地画着唇妆,亲吻死神却全然不知。穷人则使用廉价的葡萄酒沉淀物涂抹双唇,反而误打误撞成了延生保命之道。


到了中世纪时期,英格兰教会对口红极力排斥,以人工妆扮面容挑战上帝权威为由高举反对大旗,教士还把涂口红的女性称为“撒旦的化身”。上流社会的女性只能通过抿红绉纸、咬嘴唇、做嘴唇操 (不断重复peas、prunes、prisms等词汇,有助于双唇丰满挺翘)、涂香膏或葡萄酒一类的“小把戏”代替口红的效果。


直至文艺复兴思潮吹遍欧洲,在人们的思想冲破神学和权威道德界限的同时,口红的形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具有控制他人心智魔力的魔鬼”,到“女性对美大胆勇敢追求的象征”。英格兰16世纪的伊丽莎白一世时期见证了口红的再度繁荣。伊丽莎白一世对口红情有独钟,她用胭脂虫、阿拉伯胶、蛋清和无花果乳为自己研制口红,还以石膏为基材发明出固体唇彩,荣登“现代口红的鼻祖”。


棒式口红的出现,成为化妆史上的一次重大创新。十九世纪初,欧洲诞生了金属管的唇膏,和传统的涂抹式口红不同,这种设计只需手指微旋滑动,膏体就能弹出。至于最初的金属管为何被设计为子弹头样式呢?为了激发女性的进攻欲!



美国是现代口红的领军者。1867年的纽约,历史上第一家带有化妆品销售中心的百货商场B. Altman。同年,纽约的哈里特·费舍取得了一项嘴唇上色工具的发明专利,其颜色来自胭脂红、草莓汁液、甜菜汁和蜀葵的根茎,开口红商品化之先河。


口红走进二十世纪,逐渐摆脱宗教、法律、道德的束缚,担起女性正面身份象征的重任。女权运动的领导人物伊丽莎白和夏洛特都公开表示,“涂口红是女性的权利,更是解放的标志”。1912年,美国妇女涂上鲜亮的口红,张开红唇为争取选举权而振臂呐喊。即使经历一战,口红销量仍然逆市而上:整个20年代,世界上使用口红的女性群体有五千万人,每年用掉的口红膏体前后相连长度超过了三千公里,比京沪高铁往返距离还长不少。 



如果说一战前后口红进入了公众视野,二战的硝烟则彻底把口红产业推向了巅峰。口红又被塑造成鼓舞士气的爱国主义符号。“口红+战争”成为营销策略——战争期间的大量彩妆都成为限量品,唯独口红没有缩减。在国家危难面前,明艳的口红象征了富有活力并拥有治愈力量的女性,成为“战场敌人的夺魂枪”。



当历史重新走向和平的轨道,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口红的制造技术飞跃,色谱开始不断扩展——粉色、紫色、玫红色纷纷投入生产,甚至特立独行的裸色 ——肉色、米白、淡粉等清新单纯的颜色也成为潮流。不同肤色和唇形的女性有了更多选择和尝试的机会。然而在七十年代,女性是否该涂口红、如何涂口红的议题在百年后再次陷入争议。妇女自由运动的先驱主张素面朝天、天然去妆,而朋克主义运动的先锋则鄙弃红色、推崇紫色和黑色。然而这些插曲都没能阻碍女性对口红热爱的延续和传播,承前启后,跨越国界。(根据天猫在2017年3·8女王节期间发布的女性消费数据,有300万的女性一年会买5支以上的口红——1500万之多,足以碾压世界上许多国家的人口数量了。)


如今,口红已经成为了广大女性外出必抹必带的宠儿、大小节日佛系送礼之首选,这些闪着金属光泽的精致小管侵吞着支付宝钱包,躺在精致的化妆盒中央,霸占着原本属于玩偶领地的娃娃机……无论是刚刚萌生爱美之心的中学生,还是边打拼事业边寻找伴侣的白领,甚至是家庭妇女、广场舞大妈,都热衷于精心挑选各种品牌、色号的口红,将新淘到的限量款排成一排再发到朋友圈。被科普过口红常识的男性朋友们为讨女友欢心也是存足了心眼儿,不再轻易坦言对芭比娃娃粉情有独钟的直男审美,更有的学会了“我想尝尝你口红味道”的甜蜜话术……



如今口红扮演的不仅仅是一件化妆品的角色,它还是女孩犒劳自己努力的小奢侈品,是老朋友飘洋过海寄来的称心礼物,是切换自己风格的神奇物件,是雾霾不散的阴天里一抹晴朗的亮色,也是让足以男人目不转睛的吸睛武器,更是闺蜜之间津津乐道的时尚潮流……活泼明艳的番茄红,温婉动人的豆沙红,成熟魅惑的梅子红,娇媚欲滴的浆果红,元气活力的亮橘红……越来越丰富的色彩跳跃在唇间,不知疲倦地变换着面孔和舞姿,让我们的每一天都有新奇的体验。


这便是一支口红的故事,是女性对美跌宕起伏不懈追求的心路历程,是上到宫廷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的审美进化,更是对权威禁锢的挑战史、对本性解放的革命史。口红的色号正变得越来越复杂,但口红自身却朝着简单化的方向进发——拆解固化的社会身份符号,甩掉冗杂的传统禁忌,变为普通的日常用具,传达着个人的审美品味。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清华大学清新时报(ID:qingxintimes),作者:黄官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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