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菠萝因子（ID：checkpoint_1），作者：菠萝，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一）
恶性神经胶质瘤是脑瘤的一种，也是最难治疗的癌症种类之一。常用的方法包括手术、放疗、化疗和靶向药，但如果复发，患者的平均生存时间不到12个月。
恶性脑瘤治疗效果不好，有两个重要的原因：第一是手术很难把肿瘤切干净，会担心切多了伤害到大脑核心功能，第二是绝大多数抗癌药很难到达肿瘤部位，因为大脑有一个保护层叫“血脑屏障”。
咋办呢？
科学家只能不走寻常路，想各种各样看起来很奇葩的办法。
溶瘤病毒，就是其中一种。
溶瘤病毒并不是特定的一种病毒，而是指一类倾向于感染肿瘤细胞，同时在癌细胞里面能够大量繁殖，最终让肿瘤细胞裂解、破碎、死亡的病毒。好的溶瘤病毒不仅能直接杀死一部分癌细胞，同时还可能激活免疫系统来清扫残余癌细胞，从而达到更好的效果。
好的溶瘤病毒，本质上是一种免疫疗法。
最近，一种叫PVSRIPO的溶瘤病毒，在复发的恶性脑胶质瘤中展现了明确疗效，有的患者看起来甚至被临床治愈了！
第一个参加这个临床试验的患者，2012年5月11日复发后接受溶瘤病毒治疗，现在还活着，超过7年，而且体内完全没有任何肿瘤迹象了！
对于这种复发后平均只能存活一年的顽疾，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奇迹。
由于效果突出，它的一期临床试验结果就得以发表在了《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其实，4年前我就写过参与这个临床试验的患者故事，收录在我第一本书《癌症·真相：医生也在读》里。
（二）
在这个一期临床试验中，61位恶性脑胶质瘤复发的患者接受了溶瘤病毒治疗，前两年的效果如下图所示。
如果光看这两年的生存数据，你会觉得这个试验失败了，因为使用溶瘤病毒的患者，生存期和对照组没有什么区别。平均生存期确实只有12个月左右，绝大多数患者在两年内都去世了。
那大家为什么还在兴奋呢？
一方面，是因为确实有个别患者效果很好，比如下面这位。
大家可以明显看出，治疗前，患者肿瘤已复发，有一个非常明显的脑瘤（图A），使用溶瘤病毒后，肿瘤慢慢地缩小，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效果越来越好，肿瘤没有复发迹象。5年以后再次做大脑扫描，发现肿瘤已经完全消失了（图F）！
另一方面，奇迹不止在一位患者身上出现。随着观察时间延长，生存曲线上出现了拖尾效应。研究发现，两年内没有去世的患者，都能活过三年。而且有可能到五年，甚至更长！
从下图能看出，对照组的患者在四年之内基本全部去世了，但使用溶瘤病毒的患者中，有21%还一直活着！
他们被治愈了么？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但这种长期生存优势，以前在这类复发脑瘤患者中，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让大家十分兴奋！
（三）
这个试验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即使溶瘤病毒单独治疗失败，依然可能帮助后续的化疗取得更好效果。
临床发现，一些患者在使用溶瘤病毒后，虽然刚开始有点效果，但一段时间后肿瘤又进展了。这时，医生只好开始换化疗。
按理说，这应该算试验失败。但让人意外的是，有的患者使用化疗后效果惊人，远超过以前的数据。有的人仅用了几次化疗，肿瘤就大幅缩小，甚至消失。
比如下面这位。
图A是治疗前的肿瘤，图C是溶瘤病毒治疗后，肿瘤进展。可以看出，这个时候肿瘤已经又长大了。医生只好换了一种叫洛莫司汀的化疗药物，试验宣告“失败”。
谁也没想到，仅一个疗程，肿瘤就开始出现好转（图D），到一年后，肿瘤已经完全消失了。即使停掉化疗一年后，肿瘤依然没有任何复发迹象（图F）。随访五年时，这个患者还活得好好的！
而且，这并不是唯一的案例。
很显然，由于一些原因，被溶瘤病毒感染后的恶性胶质瘤，即使复发也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对化疗的响应变得更好。
科学家目前还不知道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有一些数据显示，可能是因为短期化疗能打破肿瘤形成的免疫抑制，从而配合溶瘤病毒，再次启动抗癌免疫反应，杀死癌细胞，而且产生持久的疗效。
这个现象提示，“溶瘤病毒+短期化疗”或许效果会更好，是一个未来值得尝试的方向。
在新的2期临床试验中，研究者确实做了改进。在溶瘤病毒的基础上，加上了1次化疗这个选项。对于这期临床试验结果，我们拭目以待。
很遗憾，这个临床试验并没有在中国开展。从网上信息看，这个试验目前正在美国招募患者，有兴趣的患者可以自己看看试验介绍和报名办法：
https://clinicaltrials.gov/ct2/show/NCT02986178
如果有疑问，推荐大家直接用网站上的联系方式进行咨询。
（四）
当然，还是要说一句，虽然这项研究很让人振奋，大家要理性地看待溶瘤病毒。
首先，溶瘤病毒并不是万能神药，受益患者比例还不够高，同时还有严重副作用的可能。另外，不同的溶瘤病毒差异巨大，不能一概而论。市面上有很多不靠谱的人，已经开始打着溶瘤病毒的旗号开展各种骗局，大家一定要小心。
科学一直在发展和进步，即使对于恶性胶质瘤，也慢慢有了突破。
除了溶瘤病毒，最近在美国和香港上市的“电场治疗”，也是一个独辟蹊径的创新。
不仅如此，就连一直在恶性胶质瘤中效果不好的PD-1免疫药物，换一种用法，用于新辅助治疗的时候，也展现了希望。
我相信，早晚有一天，很多恶性脑瘤患者都能战胜疾病，长期存活。
最后，衷心希望中国未来能有更多类似这样的创新临床试验，给患者更多选择，最终推动更好的疗法尽快上市，惠及更多的人。
致敬生命！
参考文献：
1. Recurrent Glioblastoma Treated withRecombinant Poliovirus. N Engl J Med 2018; 379:150-161
2. Effect of Tumor-Treating Fields Plus MaintenanceTemozolomide vs Maintenance Temozolomide Alone on Survival in Patients WithGlioblastoma: A Randomized Clinical Trial. JAMA,2017. 318(23): p.2306-2316.
3. Neoadjuvant anti-PD-1 immunotherapypromotes a survival benefit with intratumoral and systemic immune responses inrecurrent glioblastoma. Nat Med. 2019 Mar;25(3):477-486.
4. Neoadjuvant nivolumab modifies the tumor immunemicroenvironment in resectable glioblastoma. Nat Med. 2019 Mar; 25(3):470-476.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菠萝因子（ID：checkpoint_1），作者：菠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