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是能被打好的吗?
2020-05-14 16:01

“抑郁症”是能被打好的吗?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为你写一个故事(ID:raistlin2017),作者:雷斯林,头图来源:IC photo



最近,看到了这么一则让人气到想要翻白眼的消息:



一些患有抑郁症、躁郁症的年轻人被父母送去内蒙古“大爱无疆”游学营治疗。


进去之后,他们被迫戒了药,断了治疗。


然后这些患有心理疾病的孩子,在这游学营创始人的嘴巴里,就变成了“人生无目标、学习无动力、磨蹭拖拉、沉迷网络、初恋漩涡、厌学逃学、休学辍学、黑白颠倒、啃老蜗居、对抗父母、亲子关系、夫妻关系”。


仿佛他们的病症都是装出来的。


并且,他声称可以治疗这些“毛病”,让孩子走出家门,走上社会,独立自主,好好生活。



治疗时长少则1个月,多则无限期。


治疗费用3万到120万元不等。


那么,居裕然的治疗方式都有哪些呢?


首先,他会迎合父母的想法,告诉他们:你的孩子没有病,“情绪”是因为父母太过骄纵,加上平时和父母沟通不畅造成的。


取得父母的信任后,居裕然会用自己的那套“东方传统的家庭教育模式”、使用戒尺来“惩戒”孩子是必不可少的一种手段、“恢复家风”等套话,洗父母的脑。


等孩子进入训练营后,魔鬼般的生活就开始了——


1. 辱骂



游学营中有个爱打游戏的男生,认为自己是游戏里的“李元芳”。


居裕然和工作人员治疗他的方式,是拿着马克笔,在男孩的脸上反复写他真实的名字,一边写,一边骂“不认祖宗、不是人”。


对孩子进行人生攻击后,“大爱无疆”大言不惭地把男孩的故事当作正面事例在官网宣扬。


2. 殴打


在“大爱无疆”游学营中,殴打不叫殴打,叫“喝汤”。



据“大爱无疆”公众号介绍,用戒尺“惩戒”被称为“喝汤”。


因为“戒尺是竹子做的,简称‘竹片’,打在身上‘噼里啪啦’响,‘汤’即被惩戒者灵魂深处流下的眼泪,戏称‘竹片噼啪汤’”,是该机构“最具特色、最为震撼的精神大餐”。


居裕然在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说:


“惩戒”和殴打不同,是有度的,他们只“惩戒”18岁以下的孩子,一次打男孩的手或屁股30下,女孩的手或屁股20下。


那么这个惩戒究竟是怎么有度的呢?


营里有中途擅自离开的男生,回来之后,被一群人按倒在地,“使劲地扇他耳光、用筷子撬他的嘴巴、还把椅子直接砸向他。”


逃离游学营的女生被抓回来后,居裕然和女孩的父亲轮番用竹板打她屁股,把孩子打得浑身是伤。


被打怕了的孩子当然就“学乖了”,为了不再挨打,他们装作痊愈。


父母看到孩子明显的转变,欣喜若狂,觉得居裕然是善人神人。


他们把居裕然亲切的称为“居爸”,把居裕然的“著作”《居说集》当成指引生活的明灯,抄写背诵。



就这样,躁郁症/抑郁症被居裕然“治好了”。



但暴力真能治好躁郁症吗?


恐怕不能!


躁郁症,又称为双相情感障碍,指既有躁狂发作又有抑郁发作的一类疾病。临床表现按照发作特点可以分为抑郁发作、躁狂发作或混合发作。


2006年BBC有部叫《躁郁症的那点事》的纪录片,更客观具体地介绍了躁郁症。



纪录片的主人公是英国著名演员斯蒂芬·弗雷。


拍纪录片时,他已经受躁郁症困扰34年。


15岁时,躁郁症狂躁期发作,他偷了信用卡去伦敦闲逛,然后被抓进了监狱。



后来,异于常人的情绪让给他带来了很多体验和创造力,弗雷一直觉得,自己的成就和躁郁带来的创造力不可分割。


但在38岁之前,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躁郁症患者。


直到1995年,斯蒂芬·弗雷在伦敦西街区排练话剧,演了三场戏之后,关于话剧的差评和抑郁期的到来,让弗雷崩溃了。


他离开了剧组,离开英国准备寻死,但因为看到报纸上关于自己的猜测和报道,弗雷最终还是没死。



他悄悄回到了英国,去看了医生,在那里被诊断为躁郁症。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躁郁症这个名词,这个病,解释了他人生中所有剧烈的兴奋和可怜的沮丧。



之后,弗雷接触了一些同样患有躁郁症的同行。


从1970年代开始大火的理查德·德赖弗斯就是其中一位。



他是奥斯卡最佳男主,事业有成,演技精湛,人生赢家。


但其实,因为躁郁症狂躁期到来时当街砸车,理查德·德赖弗斯曾被拘留过。


为了抑制自己出格的行为,他服用锂盐对抗情绪长达23年之久。


锂盐是1940年代发明的一种对躁郁能够很好控制的药物。



但也有副作用——它会让你变得麻木,吸走你的感情,让你像个行尸走肉。


这意味着,抑郁没有了,兴奋没有了,痛苦绝望没有了,快乐感动也没有了。


直白点说,锂盐会完全改变患者,让他们走向情绪充沛的另一极——情绪荒漠。


理查德·德赖弗斯持续维持有秩序的生活,一直是在靠着药物支撑。


也有的人,使用药物无效后,选择电击治疗。


洛杉矶有个叫安迪·博尔曼的人,被当地报纸赐名“电击小子”。



在经受电击之前,他曾经尝试过37种药物,包括口碑最好的锂盐,但都没有效果。


之后,他接受了电击。


一开始的时候,安迪会感到很紧张。电击过后,再次醒来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记忆会变短变混乱,但意外的,他很平静,觉得挺好的。



“我们需要电击多少次呢?”


对于这个问题,安迪的医生表示,可以开始保守治疗,20次,30次,50次......


安迪最终经受了19次电击,然后他的大脑思路被改变了,人生被改变了,脱轨的人生被拉了回来,他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中。


但也有人,还没来得及对躁郁症有正确的认识,没来得及接受治疗,就在躁郁症病发期自杀了。


27岁的佐伊·施瓦兹就是在抑郁漩涡中再也没有上岸的一个年轻姑娘。



她是抑郁期时在铁轨上迎面撞向飞驰而来的火车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的。


直到死后,父母回想她剧烈的情绪起伏,才发现其实这场自杀,早有苗头。


朋友说,佐伊·施瓦兹是被自己的骄傲杀死的。



她常年被抑郁折磨,日记本里充满了对这种情绪的害怕恐慌,她却从不承认自己生了病。


如果接受事实,接受治疗,结果会不会不同呢?


这是她死后,来自母亲的痛心疑问。


事实上,佐伊·施瓦兹对自我的不接受并非孤例,有太多人开始发现自己情绪异常时,第一反应都是逃避和忽略。


但真相是,你可以掩耳盗铃,病却不会因此就走。


那些不受自己控制的、病理性的症状,会揉捏生活,摧毁生活。


这些,并不能靠逃避来得到救赎。



很多人都没意识到,所谓的心理疾病,并不是一个人想不开,或者一个人太做作。


我认识一个在微博上写段子的知名大博主,他有抑郁症。


我见他的时候,他一直在笑,但他告诉我,他有比较严重的抑郁症,需要药物来维持。


他看起来很乐观,但这并不妨碍他需要治疗这件事。


我自己也有过短暂时间的心理问题,也用过药,后来好了。


不知道怎么描绘那种感受,我一直试图提醒自己,我过得很好很快乐,但情绪就是无法控制地滑向沉重,让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还有,2012年的时候,有人发了这样一条微博:


我有抑郁症,所以就去死一死,没什么重要的原因,大家不必在意我的离开,拜拜啦。



微博的语气虽然乐观,但内容却已经冰冷到让人绝望。之后,南京市公安局江宁分局证实,账号主人已经自杀离世。


其实这位姑娘之前的微博,也并不是很丧的,很绝望的,反而经常用揶揄的口气,鲜活的文字,调侃很多有趣的东西。


比如:


“我想紧紧抓住你的手,而不是我的鼠标”


“太生气了明天是周一,同意的请不做声”


“真爱都是手能碰到的东西,床,鼠标,和床,等等”


“我有时候想许愿全世界的食物都变得难吃好帮助我减肥,但我又很可怜你们#上微博让我学会心怀天下”


你能说不乐观吗?你能说她没有看开没有去努力生活吗?


你不能。


但抑郁症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生理上的病变。乐观的态度有时候对生理的病症并不一定有效。反而那种强装乐观的态度,容易切断他们和周围一切的联系,从此也失去了溺水者最后的稻草。


而把她当树洞的那七十万条留言也是一样。常常是满含着不为人知的痛苦,孤独和无助。说着和他们本身微博里完全不一样画风的故事:


——说“如果我妈没有生我 我一定会感谢她的不生之恩”的姑娘。


微博里晒着她出去游玩的照片。


——说“我也不是想死,我只是想把这个身体交给另一个灵魂去管理,我把自己的灵魂销毁掉。”的女孩。


继续孜孜不倦吐槽这个世界。


——说“有人说【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这句话听上去很鸡汤,其实他们不知道活比死更需要勇气。”的人。


到现在也没有一条自己的微博。


——说“唯一可以开心的事情大概就是用美工刀往自己手上割”的同学。


微博里在谈论着男女话题。


——说“木僵状态,思维不是我的,情绪不是我的,精神不是我的,只是空洞的灵魂套上一副华丽的皮囊,自欺欺人,招摇惑众。阳光是黑白的,花是黑白的,你们或开心或伪装的笑是黑白的,整个世界都是游戏角色死亡后的黑白,日夜颠倒,上瘾,疯狂……我是还会呼吸的移动废物,指不定哪一天就奏响死亡序曲,也是绝唱”的人。


微博里满满当当转的都是搞笑段子,搞笑漫画。


就在我写稿的刚刚,有一个96年的小姑娘留言说:


今天要怎么熬过去呢  我不知道


他们很多人的微博签名,都是一位同样受抑郁症折磨的作词人林夕的一句词:


原来过得很快乐 只我一人未发觉


我也有过控制不住情绪伤害自己的行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病症(因为我大部分时候都很平静很乐观),但依然对上面这些让人窒息的感觉感到感同身受。所以自从知道这里以后,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过来,点进一些留言的主页,看到他们还在这个世界上才放心。


我深知这种状态很难通过自我心态调节来解决。我的方法是吃很多很多糖,逼迫自己的身体分泌出让人快乐的物质,然后再调节自己的心态。


但难的是,这世界上没有人会和他们感同身受,也没有人希望和他们感同身受。尼采说过,同情是通过伤害自己,以达到让别人宽慰的一种方式,但没有哪个普通人,会愿意或者说能够让自己丧到,或者说平静到那个程度。


他们总是稍一尝试便会不耐烦,便会有意无意地质问患者:


“你为什么不开心?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于是孤独的人永远孤独,除了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属于的孤独,还会有给别人添麻烦了的负罪感。


就像2012年去世的那位博主说的一样:


没有一个可驻扎的地方,到每一个地方那儿的人都对我说:你得走。就连回家妈妈都说:你不能留在这儿。每一刻看着那些离去的期限我就觉得孤立无依。


我每个白天呼哧呼哧自然笑的次数也挺多的但我就是不承认自己是开心的我是不是太不对了呼哧呼哧呼哧


我特别不孝每次跟我妈打电话我都在哭,我一点点都不强大,我就想躲谁胳膊底下睡懒觉


“你从小就不开心


买玩具给你你也不开心”


我妈说


小学时我妈的要求是90分以上


初中时我妈的要求是70分以上


高中时我妈的要求是及格就好


我妈的要求是活着


提出这些要求对一些母亲很难


但我妈做到了


我妈真得很棒!


抑郁的反义词从来都不是高兴,而是活力。


曾经我有个朋友是重度抑郁症,曾经很多次自杀未遂。


当我用“你都有勇气去死,为什么没有勇气活下来”去问他的时候,他很平静地对我说了这样一段话:


“我那时候根本不觉得我是在自杀。我觉得我是在杀死那个一直在折磨我的人。我觉得我的身体是死的,别人对我说笑话我也会笑,但是不会开心,就像是身体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一样。那感觉让我觉得我不存在。所以我想杀了自己。”


他说他做什么都没有动力,唯一有动力做的事情就是杀了自己。那时候杀了自己是唯一能让他感到兴奋,有动力去做的事情。可惜在周围人的保护下一直没能成功。在被抢救过来以后他已经连杀了自己的动力也没有了,整天就是活着。就是活着。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痛苦这么悲哀的活人。有共同的朋友说这是生理上的病变,几乎没有办法通过调整心态来获得快乐。


我们以为我们的心情由自己控制,但很多时候我们其实是激素的奴隶。


没有人自杀是因为想死,他们只是想停止痛苦。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


这些心理疾病都是病。


更多时候,它是由生理上的病变导致的无法控制,并不是想开一点能解决的,更不是打一顿就能好的。


它需要治疗,而不是恐吓和拳脚相向。


本不可能通过暴力治愈。



回到文章开头“大爱无疆”游学营的事件,我们会发现,其实类似的事情一直在更换版本不断发生。


从山东临沂那个用电击治疗网瘾的杨永信,到通过体罚和虐待来戒断网瘾达到所谓“修身教育”目的的豫章书院,再到用暴力治疗躁郁症的“大爱无疆”,家长们用的都是同样的手段把孩子哄骗去的。


起因都是家长觉得孩子有病,经过都是家长不想管孩子了,结果都是家长把孩子送到了一个有问题的机构。



太像了,事实上你看了上面这“游学营”的针对对象就会明白。


——和杨永信一样,这本质上还是一个帮家长,快速让孩子听话的机构。


这些机构,直接面对的客户并不是这些孩子,而是这些孩子的家长。


会把孩子送去这些机构的家长,他们的需求其实不是让自己的孩子能幸福快乐,他们的需求是让他们自己能幸福快乐。


所以才会在无数悲剧发生后,甚至有不少孩子自杀之后:


依然有那么多家长,把孩子送到新开设的类似学校中去。


事实就是,对于一些家长来说,孩子就是他们生活最大的负担,他们潜意识里认为,如果没有孩子,他们的生活会好很多。


他们有的在孩子小的时候,自己玩,对孩子冷漠,然后怪孩子大了对他们冷漠,白眼狼。


他们有的在孩子小的时候,对孩子暴躁,有的夫妻不和,大打出手,然后怪孩子大了以后性格暴躁。


他们有的自己出口成脏,然后怪孩子会骂人,念三字经。有的没事就酗酒,打架,然后怪孩子崇尚暴力。


终于有一天,孩子大了,管不住了,他们没想过怎么补偿,却找来专业人士让孩子听话,并愿意为此付几万元的费用。


自始至终,他们对孩子最大的要求就是听话,最爱说的话就是“爸爸觉得好”或者“妈妈觉得好”,“爸爸高兴”或者“妈妈高兴”。他们最期待的,是孩子能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执行他们的所有命令,希望孩子可以听话。


孩子能听话最好,孩子不能听话,见不到,不打扰他们自己的生活也是很好的。


仔细想想,杨永信也好,豫章书院也罢,这些个让孩子听话的中心,真的是拯救孩子的嘛?真的拯救了很多孩子吗?


我不知道。


也许一部分进去的孩子被拯救了,一部分进去的孩子被毁了,更多的孩子装作被拯救了吧。


在“大爱无疆”游学营里被治愈的那些孩子,其实根本没有康复,他们表面的乖巧懂事之下,是和家人更深的隔阂。


不然,游学营学员也不会报案,警方也不会立案,我们也不会知道这些令人愤怒哀叹的事情。


真替孩子们感到心痛。


替大人的无知和偏信感到悲哀。


对于心理病,他们真的太盲目太无知了。


如果孩子长时间处于低迷或极端情绪中,应该带他们去正规医院看医生,通过科学方式确认心理健康状况,进行心理干预。


而不是为了面子,怕别人说自己孩子有精神疾病,偏听偏信各种偏方,害了孩子。


如今,躁郁症已然是折磨现代人精神的最大心理疾病之一,生病没什么好感到丢人的。


那些带着偏见的眼光,那些以精神病为耻的思想,都是让躁郁症、抑郁症患者生存环境更差的苗头。


而在患病过程中,本身就孤立无援不被理解的状况,再加上最亲近的家人的责怪时,难免不会轻生。


很多父母难过痛恨孩子患了抑郁症、躁郁症,却对这些疾病没有很好的认识。


但其实,这些病和你意外车祸了被截肢没什么区别。


可悲的是,人们不会要求一个断肢的人正常行走,却会要求一个失去快乐感官的人笑对生活。


人们不会去怪罪一个人得了癌症糖尿病肺结核,也不会以此为耻,但人们会这样怪罪抑郁症和躁郁症。


同样都是病,生理病和心理病的待遇差异之大,让人咋舌。


更可悲的是,不少父母宁愿相信孩子是撞了邪、被游戏吸走精神气、好吃懒做,也不愿意接受正规医院的那一纸诊断。


好像承认ta生了心理病,代表的就是父母的期望和孩子的未来共同毁于一旦。


但其实,不去正视,不用科学方法治疗,才是真正毁掉亲子关系,毁了一生。


虽然得了躁郁症绝对不是什么乐观的事情,很多人患病后无法再像从前一样生活。



但诚如《躁郁症的那点事》中安迪所言的那样,依旧有80%的人战胜病魔活下来了。


依旧有半数以上人在正常生活,依旧有不少人只是比从前差了一点,依旧有人通过努力获得成就非凡的一生。


躁郁症它不该是一个人的标签、污点,它只是一种常见的心理疾病,需要及时接受,及时治疗。


患者不该被外界污名化为没有活力的废物。


暴力治愈躁郁症根本就是胡扯,抛开医学手段和科学依据谈治疗躁郁症,都是胡说八道!


真心希望居裕然们被严惩。


真心希望居裕然们不复存在。


真心希望父母们科学理性对待孩子成长中的不尽人意。


真心希望,“大爱无疆”游学营的这种惨剧,是最后一次。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为你写一个故事(ID:raistlin2017),作者:雷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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