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悟天克斯，编辑：赵小南，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如果说西藏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那在大多数潮汕人看来，潮汕应该是最接近神明的地方。
“老爷保号”（神明保佑）是每一个土生土长的潮汕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潮汕人不仅逢年过节要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拜神，向神明表达平安富贵等诉求，上千年来对神明的信奉也世代沿袭相传，深深地渗入他们骨子里。
几乎可以说，每一个潮汕小孩“会行就会拜”（学会走路就会拜神）。潮汕人究竟有多爱拜神？他们为何而拜？一个潮汕家庭每年又要花多少钱拜神呢？
潮汕人有多爱拜？
如果你认为潮汕妇女最大的特点是贤惠，那你绝对忽略了她们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因为她们能记住每年众多需要祭拜的节日，以及每个日子所要拜的各路神明。
在潮汕，有一句流传久远的俗语：“过日子，勿忘时年八节。”潮汕人口中的“时年八节”包括春节、元宵节、清明节、端午节、中元节、中秋节、冬至、除夕，在这些重大的节日，潮汕人的头等大事就是祭祖和拜神。
即使在日常生活中，潮汕人也将拜神这件事贯彻到底。
在每个月的阴历初一十五，初二十六，潮汕人都会祭拜家里的司命公、玉皇大帝、财神爷、土地爷等，并到村里所设的伯爷庙宇祭拜。而部分家庭中的老一辈，甚至每天都会给家里常驻的几位神明上香。
除了这些大大小小的节日，潮汕家庭中有婚嫁、丧事、入宅、女孩子成人礼“出花园”，或是遇上大小事或难题，如孩子中高考、中年人做生意改行、老人生病等，他们也都会“求神拜佛”，带一张“平安符”回家才会安心。
此外，潮汕人拜神也不局限于潮汕地区，即使他们外出到其他城市或国家工作定居，也会长途跋涉将祖先和神明请到“第二故乡”的家中。
在潮汕土生土长的吴华（化名），20年前与丈夫结婚后一直定居深圳，但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仍坚持在深圳的家中祭拜玉皇大帝、司命公和财神爷。“遇上一些传统大节日就要回老家拜神，如果做生意很忙，家公家婆就会回去。”
在不少外地人看来，潮汕人祭拜的神明异常丰富，不少庙宇里即有道教的人物也有佛教的人物，他们甚至见神就拜。事实上，潮汕人最信奉且祭拜最多的还是自家祖先，其次才是神明，而他们异常丰富的神明也只是对祖先信仰的传承。
潮汕人口中的“老爷”，是对神明的统称，神明大多是他们心目中德高望重的人，只是多年来被蒙上了神秘的面纱。潮汕人所祭拜的神明包括我国自然崇拜的诸神、历朝历代的文官武将、潮汕本土的能人志士、各种自然灾害中诞生的神，以及佛教或道教中演变而来的神明等。
一方面，潮汕处于沿海地区，古时潮汕男人大多出海捕鱼谋生，留在家中的妇女则通过拜神为他们祈福，因此土产了不少本地神明，一直流传至今。另一方面，历史上不少躲避战乱的中原人民迁徙至此，带来了他们当地的“神明”，为潮汕人民所接纳，并进一步融合产生了新的神明。
多年来，潮汕的神明可以说是“各司其职”，服务于潮汕人的生活各个方面。但随着时代的发展，潮汕的神明也在发生着变化，衍生出许多“新兴神明”。
黄娟曾经是汕头一所私立学校的学生，该校一般会用校车接送学生，为了祈求车辆接送学生平安顺遂，学校领导每年都要祭拜“车神”。“我记得祭拜非常隆重，印象里是很多校车朝着一个方向放在一起，然后摆了张桌子上香。”
潮汕人每年要花多少钱拜神？
陈容（化名）是一位典型的潮汕家庭主妇，多年来家中祭拜活动都由她一手操持。 “家里开工厂，月收入6万元到8万元，利润也就2万多元，但每年花在祭祖拜神的钱至少要3万5千元。”
在潮汕地区，每年拿出收入的七分之一甚至更多的钱来祭祖拜神的家庭并不少，且花费的钱主要在贡品和捐赠上。
在祭祖拜神的时候，贡品主要为食物和纸钱两种。
陈容提到，由于家里收入来源主要靠着老公经营的机械厂，所以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她都会好好地招待一下财神爷，一般都会准备五牲，包括一只鸡、一只鸭、一块猪肉、一个猪肝、一条鱼，还有五种水果，各类粿糕点心等食物。“单单是五牲就要300多块钱，买好一点的水果也至少要200块钱。”
在祭拜和缅怀先祖时，他们呈贡的食物比起拜神只多不少。“祭祖一般是供奉粿糕、鸡鸭鱼肉、水果零食、烟茶酒等，一次摆满一张桌子要1000多块钱，我老公已经成家几个兄弟聚在一起祭祖，几张桌子摆起来要5000多块钱。”
实际上，拜神不仅需要花费金钱，这还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情。
在每一个需要祭祖拜神的节日里，潮汕人需要提前几天开始准备，手工制作当地粿糕点心、烹煮猪鸭鱼肉、汤圆等等。李容称：“比如除夕，从早上6点开始，一整天都要站在厨房里忙个不停，一直到下午四五点祭拜完祖先才能休息。”
纸钱也是潮汕人在祭祖拜神的时候必不可少的贡品，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陈容一家每年至少要购买7万张纸钱，多的时候可能要10万张，按照1000张纸钱23元的市场价来计算，每年至少要花费1400多元。“像一些大节日比如中秋节，还要买好几个用纸钱折成的花篮、金塔来祭拜，一个也要200多块钱，加上纸钱一年下来要花三四千块。”
李君（化名）售卖祭拜的纸钱、香烛等用品将近10年了，她的客户主要是周围一两公里的潮汕家庭，在她店铺200米以内，同行就有2家。“正常情况下一个月大概卖30万张纸钱，有时候遇上有人办丧事一天就卖出去10万张。”
每逢大型的传统节日，潮汕不少地方还会举办一些活动，如普宁英歌舞、潮州大锣鼓、饶平布马舞、营老爷等，再搭个台请潮剧班子热热闹闹地唱上几晚，小孩子开开心心地享受过节的氛围，这都需要当地家庭自愿捐钱给理事会。
陈容提到，即将到来的农历7月20日是村里的比较隆重的节日，家里每年都会捐钱给理事会，一开始捐赠是480元，每年捐赠的金额都会增加几十元，如今是1000多元，也有一些富裕的家庭会捐赠几万元甚至上百万。
即使不是大型的节日，陈容和许多潮汕人一样，平日里到一些庙宇祭拜时，也会随手添50元、100元的“香油钱”。
村里的理事会在收到捐款后，除了举办一些活动外，还会购买大米、香油、方便面等食物祭拜，并发放给村里的低保户。而一些庙宇如善祠宫，则会用“香油钱”为村里一些无子孙的老人处理后事。
如今，潮汕地区年轻人文化程度普遍提高，他们不再像父母一辈那么信奉神明，也不愿意传承祭祖拜神时繁杂的形式。陈容提到，许多乡村都设立了祠堂，村民只需要在每年的入祠日祭拜祖先，其他一些节日是否祭祖可以自行抉择。
对于拜神，陈容与身边一些家庭也开始简化形式了，“以前觉得供奉越多东西拜神越灵，现在觉得拜神最重要的是心诚，加上平日里孝顺父母就好，也有些朋友他们工作繁忙，想拜神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一定每次都能拜神。”
本文作者：悟天克斯，编辑：赵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