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男生,我做了一个卫生巾互助盒
2020-10-26 20:00

我是男生,我做了一个卫生巾互助盒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Epoch故事小馆(ID:epochstory2017),作者:麻薯,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10月21日,华东政法大学的明法楼东楼一楼的洗手间出现了“卫生巾互助盒”。透明盒子里放置了几片卫生巾,旁边的小海报上写了“应急用,拿一片放一片,共同维护,放回品牌不限。”


背景是密集的小字:“拒绝月经羞耻”。


图源网络


消息很快在网上传开,林禾在中国政法大学读书,第二天中午看到这个消息,他和朋友合计了一下,说,咱们也做一个吧。


做了决定以后的一切并不复杂。卫生巾并不难买,考虑到不同女性的使用习惯,他们又补充了两根棉条进去。


盒子也是透明的,并被黏贴在女厕所的外面,而非藏在里面——这是他们非常坚持的部分,对于他们来说,“拒绝月经羞耻”的发声和为女性提供方便同样重要。


“卫生巾不需要遮掩,也不是什么禁忌。就是应该让所有人都看到。”林禾说。


这才是他们选择做这件事的初衷。“其实我们也有考虑到,这个匆匆做出来的互助盒可能会有一些后期维护的问题,但当时觉得,既然这件事引起了关注,那就需要及时发出声音。没有来得及想太多。”


这几年,林禾眼看着社会上对于性别议题的讨论越来越火热。自己对平权内容的关注是从高中开始。


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班上另一个男生,他的性取向和别人“不太一样”。


好在他有一个幸运的青春期,班上有一些直男同学对他表达过一些负面不理解的情绪,但没对他造成过什么伤害,因为他身边的朋友——无论是直是弯,都会站出来保护他、捍卫他。


但林禾也知道,遇到这样好的环境,也只是因为运气好而已。而相同处境的大多数人,都没有他这么好的运气。


他的朋友圈最近才分享了一篇关于“玫瑰少年”的文章:2000年,在台湾,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叶永誌因为“不够阳刚”而一直被同学霸凌,并死于一场为了躲避霸凌而发生的意外。


上了大学以后,林禾在性别平等的议题上走得更远,逐渐关注到女性权益的内容。在一些被边缘的、弱势的时刻,他感同身受。他自己曾经承接过一些来自不同群体的善意,他也想为女性群体做些什么。


2020年疫情初期,林禾看到女性医护工作者居然缺卫生用品,而这一点很久都没有引起广泛的关注,感觉特别生气。


最后做出月经互助盒,是顺理成章的事。


林禾没想到这在朋友圈引起了热烈的反响,许多人留言给他,表示这样一种普遍存在、却从未被公开讨论的尴尬能被关注到真好。也有许多人表示,自己也希望复刻同样的盒子,放到更多的女厕所外面。


同样让他感到诧异的是,年轻的学生们是如此有行动力。在两所学校相继设置了卫生巾互助盒之后,很快有更多背景完全不同的学生搭建起了社群。


人际网络像毛细血管一样四通八达,信息也在高速地流动与传送。尽管这些年轻人之间大多数互不相识,但都有相类似的愿景。


相关的微信群很快人数就到了500人上限,一会儿不看手机,会有几十几百条信息跳出来。


大家在激烈地讨论一切能想到的问题——如何确保卫生问题?是否需要定期维护?是否需要成立专门的志愿者团队?如何保证卫生用品的持续供给?


大家都希望这不会是昙花一现的新闻,而是能够为女性提供一种长久的、持续的、普遍的便利。


林禾本来一直希望能够在校园范围内成立一个和性别议题相关的社团,以进行一些活动和讨论,但这件事后来一直被搁置。


他也知道,尽管从网络讨论看起来,很多事情已经是共识;但就在校园环境中,整体的舆论和观点还是偏向于保守,仅在国内高校,许多类似的社团都难以为继。


但这件事倒是成了无心插柳的契机。先是在校园内,对同样议题感兴趣的学生因为互助盒的发布而很迅速地聚拢在一起。他们很容易地辨识出彼此——“或许,以后真的可以成为一个一起讨论、一起活动的组织呢,可以再一起做更多事”。


今年,原本一直被认为是私事的月经在华语互联网激起了几次讨论的高峰。先是在疫情期间,博主@梁钰Stacey发起了对于女性医护工作者的卫生用品的募捐活动;后来是因为一则关于“散装卫生巾”的贴文,再次激起了关于“月经贫困”与“月经羞耻”的讨论。每一次的讨论都只能让人觉得,原来社会大众对于这一再正常不过的生理现象是如此得不了解。


在关于“月经互助盒”的讨论中,甚至也可以看到一些既不能共情、也不能友善的声音:



林禾自己也说,囿于男性身份,在月经问题上只能试图理解,但终究不能与女性共情。但无论如何,“也可以尝试先做一点实际的事情,其实这次很多一起行动的人,大家在观点和立场上也不一致,但在这件事上,其实都是存的善意”。


也就在这两天之内,已经陆续有好多所学校上线了“卫生巾互助盒”。大部分都使用了华政最初那一版的小海报,背景的小字里,代表了一种最普遍的态度。


林禾的学校这次回应非常积极,根据一位学子的反馈,后勤很快开始了采买,同时上线了一些调研和数据分析的工作。“我会继续关注这件事,校方来操作可能会更规范一些,但我也会有一个隐忧,就是这件事会变成一件纯粹功能性的事——我们还是希望拒绝月经羞耻这个态度不要在实用性面前被放弃掉”。


作为本校的参与者,当时的决心固然下得坚定,其实他并没有特别乐观:“毕竟是第一次尝试,肯定会有许多考虑不周全的地方,之后可能也会有很多分歧产生……但我想,在现在的性别环境里面,大家都是如此吧,即使悲观,总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Epoch故事小馆(ID:epochstory2017),作者:麻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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