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合伙、宗教与救世主(《伏牛传》之五)
2014-08-12 15:20

中国式合伙、宗教与救世主(《伏牛传》之五)

我曾经在北大文史楼3楼的小便池上看到这样的小广告:“XX教育,基督徒创建,值得信赖。”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广告语。

联想到自己的生活经验:吃烤串时,我会更愿意吃穆斯林清真餐厅烤的羊肉串,因为我觉得我不会吃到假羊肉,百分之百值得放心。

我有时会思考一个问题:假设世界上有某一个宗教团体开始运营商业了,会成为什么样子?我顿时觉得碉堡了,很难想象,当一个极端宗教组织拿出他们坚守信仰的劲头来和某一个创业项目一杠到底时,会迸发出怎样的能量。

再假设,某一个宗教团体也有联合创始人,那么中国合伙人式的悲剧会发生在他们身上吗?我想了一下,答案是这样的场景很难想象。

比如,圣经里面的施洗者约翰与耶稣。据传说,约翰是基督的表兄,在耶稣还没有出场的时候,就在荒野中布道,为人洗礼,并宣布会有比自己更重要的救世主降生。

可以说,没有约翰的铺垫,那么后面的耶稣就不会一出场就有那么深厚的群众基础。这二位的关系,在创业团队中是非常明确的,约翰相当于早期投钱的合伙人,能力略差,但是没有他这个事情压根就启动不了。而耶稣就相当于团队中能力超强、极富有人格魅力的合伙人,但是离开了早期启动资金,恐怕也成不了事情。

这样的创业团队结构还有现实版:X辑思维。同样是一位能力稍弱但是对早期团队有重大贡献的合伙人与一位能力超强但是股权较小的合伙人组成团伙。当然,在现实中,此种搭配下场如何,我们已经看到:那就是分家。

可是在圣经中,耶稣与约翰有出现此种因为心理失衡而导致的矛盾吗?约翰有和耶稣闹过吗?似乎没有。我们看到的是约翰无条件的支持耶稣的事业。所以,在某一个宗教团体中,是很难想象联合创始人之间闹翻的。甚至在类宗教团体中,也很难想象出现这样的情况,例如,恩格斯对马克思无条件的支持与帮助。

伏牛堂是由我和我的三位兄弟一起创办的。自创办以来,反复有人问我的一个问题就是:合伙人之间会不会出现矛盾。大概《中国合伙人》这部电影给了我们太深刻的一个刻板映象:共患难易,共富贵难,合伙必死。

在开办伏牛堂的时候,我们四处找北京的转让、倒闭餐馆,去低价收购他们的厨房用具。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惊讶的发现有相当一部分餐馆倒闭的原因并非是生意不好,而恰恰是因为生意太好,合伙人之间闹翻了。

对于合伙问题的死结,有的人以为最好的方式是“白纸黑字”与“先小人后君子”,由此引申出了一大票创业导师的心得,什么不要平分股权啦,什么一定要有人占主导地位啦。可是在现实中,我既看过平分股权活得很好的团队,也看过有绝对大股东的团队分家。

可见,股权问题并非是解决合伙人问题的充分条件,在某种意义上,我认为连必要条件都算不上---当合伙人之间产生冲突时,无论其中一位合伙人的股权比例占得多小,其结果对团队一定是毁灭性的的。

我们不妨探究一下合伙人悲剧背后的人性根源。很多合伙团队早期都在“讲人情”与“讲条款”之间摇摆,合伙人矛盾的背后其实就是人的道德与人的欲望之间的矛盾冲突。

苏格拉底把知识看做美德,也就是认为理性即道德。所以,进一步看来,合伙人悲剧背后的根源实际上是理性与欲望的战争。一条残酷的现实便是,人的理性始终有边界而人的欲望永远没有边界。当公司越做越好,欲望大到超出了理性的边界时,合伙人之间出现问题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这个问题有没有解?我认为解决的方式也很简单,既然理性是有边界的,那么就不妨求助于非理性。换言之,当某一个合伙人团队中有一个具有宗教主义气质或者救世主气质的成员,那么团队出现问题的概率恐怕会小很多。

宗教团体的创始人之间不出现问题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他们借助了理性之外的东西来克制甚至忽视掉欲望。一个以合伙形式最终走向成功的团队领导者不太可能是理性的,一定是具有某种宗教色彩、神秘主义色彩的。就像乔布斯这样性格有缺陷的领导者,却能够和合作伙伴沃兹尼艾克一起走到苹果发展壮大,和他本身因为修禅而具有的宗教领袖气质不无关系。

所谓的宗教人格,其中最重要的一种就是“救世主情节”,在某种程度上约可以等同于现在已经被超烂的“情怀”:不仅要拯救自己,还要拯救一起创业的兄弟们和这个世界。

但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救世主情节必须是真实的。

这一点,在历史上早有证明。有这样的一个创业团队因为领袖的宗教特质而兴旺也因为领袖的庸俗化而败亡:洪秀全和他的创业小伙伴们。

当初洪秀全创业时,武不如萧朝贵,智不如冯云山,权谋不如杨秀清,大家却能够齐心协力团结在他身边--只因洪秀全身上有“天兄”的宗教光环。而到了太平天国后期,“天兄”洪秀全自甘堕落为凡人,在太平天国搞一言堂,抛弃理想谈利益,最后落得个内部火拼衰落的下场。

要求一个团队灵魂人物始终保持某种理想主义气质很难,该人本身就很有可能把理想败给现实。对此,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此人本身有一些非理性主义的宗教信仰,能够用其强大的非理性感染其理性的合作伙伴们。

最近我个人感觉比较搞笑一件事就是,经常有一群年逾30、40的70、80后大叔大妈凑到我的店里饶有兴趣地扯着我聊90后如何做一碗互联网思维的牛肉米粉。

大叔大妈们总会娴熟地和我拽各种“词儿”:痛点啦,风口啦,客户体验啦,微信营销啦……最后他们的结论会归为:你们伏牛堂真的很会用互联网营销诶。

这群大叔大妈们的行业分布很广,纸媒的,电视的,咨询的,会计所的……当然,他们在社会上还有一个更加醒目的诨号:“走在时代前列线上的精英成功人士。”

在经常被这群调皮的大叔大妈问得无言以对的我看来,他们至少怀着两点深深的误解错来了伏牛堂。

首先,他们低估了自己的年龄,以为一些拽一些微信朋友圈词汇,就能够遮掩自己的肉体和心灵的苍老,就能够愉快地和90后交流;
其次,他们高估了我的道行,以为我真的懂所谓的“互联网思维”。实际上,我只是一个对互联网、科技兴趣十分欠奉的文科法学男而已。

当每次叔妈们先来我店里掏心窝子BLABLA一通,我却摊开双手告诉他们我真的没有所谓的互联网思维时,他们就会露出一付难以置信以及不屑一顾的神情。那种表情总会让我觉得自己欠了他们一点什么。

这就像一个姑娘主动在我面前玉体陈横,我却大义凛然地不为所动地说:“妹子咱还是聊聊人生、聊聊理想吧!”随后姑娘大喊一声:“禽兽,你真不打算对我负责啊?!”

当然,叔妈们还是会不折不挠地追问:“那你们的微博微信是怎么做的?不可能没有专门的团队吧!。”我总会带着12分真诚地告诉他们:就是每天打烊前我自己写点东西上传的。

叔妈恍然大悟,仿佛捉了奸的武大郎,洋洋得意地说:“看,你口口声声说没有互联网思维,但你实际上还是用微博微信引流吧!你实际上还是在用互联网思维吧!。”

每每到这时,虽然我一般尊老爱幼,但是会忍不住脸上的肉皮扯一下,心里面的张尼玛狠狠地掐灭一个烟头,暗骂一句:“互联网思维,你们全家都是互联网思维!”

时刻把互联网思维这事儿挂在嘴上究竟有多二呢?就好像一个人每天到处在大街上扯着人就说:“嘿,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一起床又上了一特大的大号,我这个“大号思维”可是很厉害的哦。”

对于在互联网时代成长起来的这代人而言,使用互联网不过一项生存本能和常识而已,就像每天早上起床都要刷牙、上大号、吃早饭一样。

把人的某一项本能单拎出来,总结出诸如“吃饭思维”“呼吸思维”“XXOO思维”的东西,还号称能够解决一切问题,这不是深井冰又是什么?

你真的见过什么样的风能够把怎样的一头猪吹上天吗?脑补一下一头猪被吹上天的画面,不会觉得很搞笑吗……这样真的好吗……

当然,人类就是喜欢犯二。

互联网充其量是改变了人类的连接方式而已。我们上一次连接方式的改变大约还是两百多年前电话被发明的时候。

于是我想,当年电话出现的时候会不会有人鼓吹“电话思维“呢?会不会当时出现很多大师开班收徒告诉大家怎么使用“电话思维”呢?会不会有人号称“电话思维”可以颠覆所有产业呢?

以餐馆为例,会不会有某家餐馆因为当年装了一个电话就号称自己有“电话思维”,就号称这种思维可以颠覆整个餐饮业呢?比如,没有电话的时候订餐必须去餐厅啊,有了电话以后足不出户就可以订餐,就可以了解餐厅的空座情况就可以订外卖了啊,这样的“电话思维”在当时看是多么了不得啊!

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玩的事情,遗憾的是我在网上找了一圈,还翻了图书馆借的几本有关电话发展史的书,也没有找到相关的细节。但是从今天看来,如果当年有哪家企业因为自己装了电话,经营中使用了电话,就号称自己是“电话企业”、“电话思维的企业”,是比较搞笑的。

同理,除了BAT这样真的是在做互联网的企业,其它的传统行业轻易号称自己有“互联网”思维的,也是比较搞笑的。

互联网不过是一种沟通工具,节省了交易的信任成本、时间成本、博弈成本而已,在伏牛堂里面使用微博、微信其实和在伏牛堂使用电灯、使用水龙头没有太大的区别,我们从小就用着这些东西长大,好用则用,不好用则拉倒。

纠缠于一个没有意义的伪概念,为了互联网而互联网,不过是大叔大妈恐惧被时代抛弃的一种表现罢了。

《伏牛传》是一本零经验创业者纯干货分享,持续连载中,欢迎关注伏牛堂微信公众号“funiut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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