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 虎嗅年轻组
作者 | 渣渣郡
本文首发于虎嗅年轻内容公众号“那個NG”（ID：huxiu4youth）。在这里，我们呈现当下年轻人的面貌、故事和态度。
上周四《赛博朋克2077》终于能玩了，朋友圈基本上都被这玩意的各种截图给占领了。
不过，对于很多人来说，最让他们感兴趣的并非是游戏里展现出的精致的世界观、残酷的阶级对立或是未来世界的生存寓言；而是捏人，或者说，捏“那块儿”。
打工人郑老师在发售当天没敢请假，没第一时间玩上，心里痒。
所以，只能坐在工位上用键盘怯生生地询问身边人的游戏体验。但，他询问的第一句并不是游戏好玩不好玩儿，而是好奇我们到底捏了牛子还是迪克。
“我就问问”和“您捏的是迪克还是牛子”之间的断句，体现了写作者当时的猎奇欲望
郑老师嘴里的牛子 [ niú zi ] 是东北土话，意指男性生殖器。经B站二次元刀酱文化的不断发酵，已经成为常见词汇。
Dick [ dĭk ]呢，则是英语俚语，在中文网络中常被写作迪克。本意是指凡夫俗子，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男根名词。
而他的好奇并不是孤例。尽管哈尔滨到伦敦的地理距离超过8000公里，但在《赛博朋克2077》的连接下，两种语言交汇在一起，被全球玩家研究讨论，掀起了一波赛博牛子狂潮，cyber dick fever。
《赛博朋克2077》勾勒出的夜之城里，赛博牛子无处不在。
比如在夜之城游荡的时候，就能碰见一个“Burning desire - 火在裆下”的任务：一个叫耶西的人，给自己下体装上了有问题的大钢炮XCV/19系列的赛博义体，结果出了机器事故，疼的两条腿变成了内八，不得不求你带他去看医生。
尽管故事戏谑、荒诞，但却能从中看出未来人体增强的趋势，并从“大钢炮”“19”的字眼中感受到赛博牛子的样子。
而在现实生活中，《赛博朋克2077》的牛子也成为了热议话题。
人们不但会就俗气的捏大捏小问题进行比拼，甚至会按照《仿人生会梦见电子羊吗？》对内核逻辑思考深度问题，提出赛博牛子会不会患病的猜想。
图片来源：微博
在人们不断讨论关于牛子的哲学议题，并创造了无数MeMe梗图之后，它也顺理成章成为了流行词汇。
牛子的搜索指数在百度上继刀哥之后达到历史顶点，绝对称得上是俚语复兴——Make NIUZI Great Again，MNGA。
图片来源：百度指数
这种讨论狂热并不仅限于国内，在国外亦是如此。
在Know your meme网站上，《赛博朋克2077》自定义隐私已经成为了一个流行文化词条，被放在网站首页上进行单独解析。这种状况，让一些人把其视为能够爆卖的原因。
毕竟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谁也不会拒绝一个仅需动动手指在鼠标或摇杆上糊弄一下，就能把熬夜喝酒的肚子找平、让性特征更显雄伟的机会。尽管这个画面是在虚幻游戏世界里对2077的寓言，但你丝毫无法否认这在潜意识选择背后所蕴含的希望。
图片来源：Twitter
玩家对性特征，尤其是男性性特征的期盼，迅速演变成了一种赛博领域的生殖器崇拜风潮。
在gamefaqs的一项调查显示，在《赛博朋克2077》游戏角色性器官自定义项目中：女性性器官选择者占比15.15%、无性器官选择为8.08%；在剩下的76.77%男性性器官选择中，只有11.11%的用户选择了小号男性器官，而选择大号的却高达43.76%。
图片来源：gamefaqs
而我再询问了一圈身边人之后，发现从律师到老师，人不分职业，性不分男女，无有一人会选择小号。
基于此，寻找选择小号的人对我来说，就像是复刻《卡拉是条狗》剧情般荒诞而无力。以至于一度让我怀疑起，这个游戏小号选项的存在合理性。
针对男性性器官大小选项的倾向性，一些国内外老哥感到气愤，他们觉得这种“喜大”风潮对自己是一种冒犯，于是他们跑到了各个社交平台上开始呼吁自己的权利，隔空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反抗者联盟。
图片来源：微博
反抗的第一战场，是器官的大小之争。
在《赛博朋克2077》游玩开放后，一些老哥在Reddit上抱怨，就算是最小的尺寸也比自己要雄伟，这种设计让他们感觉受到了Bodyshame。
因此，他们建议蠢驴为这款游戏的尺寸选项中，在大、小、默认之外，增加一个更小的选项，以此捍卫小尺寸的尊严。
图片来源：Reddit
上面的那种用户，属于呼吁获得更多尊重的温和改良派。
但还有一种激进派，他们试图调校大牛子审美，在他们心中选择大牛子就被落后意识形态所羁绊的人。
图片来源：微博
他们当中的极端主义者，不但会拒绝媚大主义，也拒绝故意选小号恶趣味，甚至还要求玩家都得选一个“正常尺寸”。
因为在他们看来，赛博朋克的选项就是社会成员的一道道选择题：选择“正常尺寸”就是选择诚实、选择正能量，是一种社会成员的道德展现。
图片来源：Reddit
而反抗的第二战场，则是该不该选做过包皮环切手术的小兄弟。
在gamefaqs的调查中，选择做过的占比39.33%，较没做过的高了1.95%。事实上，随着卫生意识的普及，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能够更开放地接受环切手术这件事。
但在一些男性来看，这种要求无异于是一种对自身权利的侵犯，认为这种手术是残害小男孩躯体的邪教，所以倡议大家不要选择。
在留言板中形成了一股赛博阴谋论，警告玩家如果选择了做过手术的牛子，不但会错过醉卧温柔乡的选项，还会遭到NPC的嘲笑。
图片来源：Steam
在一些人看来，玩家们对大的崇拜无疑是一种返祖现象。这与工位旁边酷爱把裤子穿成紧身皮裤的男孩一样，都是廉价、单一且粗旷的审美表现。
但事实上，性是塑造人类历史的基本要素，人们对大尺寸的钟爱，无非是一种性崇拜的延伸，O.A.Walld在其著作《Sex and sex worship》中写道：“生育力，在所有原始宗教中是最充满敬畏力的属性……生殖器崇拜在起初是纯洁的，完全不具备我们宗教所存在的不纯洁和淫乱的象征。”
从5000多年前苏美尔人拿楔形文字开始记录历史到现在的经验来说，人类对很多事的看法始终就像一条沿着乌比莫斯环行进的贪吃蛇，或是一条无始无终的歧视链。周而复始之后，总会又兜兜转转回来文艺复兴。
因此，从拿《赛博朋克2077》引申出的男人小兄弟选大选小、选做过手术和没做过的这笔烂账来说，又会发现之前的上纲上线、拿腔拿调，不过是为了赢得一场名叫性崇拜解释权的虚妄游戏。
图片来源：Google
但没办法，人始终是沉溺于形式的动物，这就像每年女朋友不给买圣诞日历礼盒就得吵吵、买车时总会有人沉溺于科技大屏而忘记发动机才是动力源泉的感觉一样——都会迷恋形式升级的感觉。
一边是广场上的人还在为形式吵吵，另一边则是广场之外的决策者用沉默的方式朝三暮四。世界的逻辑与运行规律，好像因炫酷的诠释而变得扁平、迅捷而便利，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当抬头突然发现快被吃个外卖都帮你打好白条的账单没脖子之后，或许就能清晰地意识到巨头允诺你便利的代价换算过来也和之前大差不差。
就像是人类社会经历千万年之后，生殖器崇拜不但依旧存在，而且那般牢固；它在最时髦的游戏中被重新建构、呈现和解读。
回想在《赛博朋克2077》发售之前，有些人都偏执地相信这是一部能够未来美好生活的作品；但玩了之后才发现，这是一部用科技包裹后的《巫师3》，剧情给人的感觉，甚至要比后者更加残酷。
因为它呈现的夜之城，比《巫师》的威伦、北部王国、西部群岛更现实；而它描绘的未来，也并不遥远，就像个寓言或是警告。
而更耐人寻味的是，这款游戏原型桌游中影响力最大的时间后缀并不是2077，而是2020。
图片来源：I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