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在今天,也会成为“网红”
2021-02-25 18:43

梁启超在今天,也会成为“网红”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单读(ID:dandureading),作者:许知远,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因为最近播出的《吐槽大会》,许知远于 2019 年出版的《青年变革者:梁启超(1873—1898)》再度被谈起,而前天也正好是梁启超 148 周年诞辰。通过写作这本“好多字啊”的书,许知远寻找梁启超之于这个百年后世界的意义,希望同样处在变革时期的年轻人能为青年梁启超所鼓舞。


在今天摘选的部分中,梁启超结识了谭嗣同,离开北京前往上海,创办《时务报》……彼时的年轻人们兴奋又笨拙地拥抱突然到来的新技术、新知识,雄心勃勃地用新闻业搅动陈腐的社会。今天的“新新新青年”热情地进入互联网,摸索公众号、播客、短视频等新兴事物时,也有和他们类似的迷茫和勇气。



青年变革者(节选)


改革俱乐部


……


北京并非仅有失落,梁启超意外地结识了新朋友。吴樵的到来为强学会延续了短暂的生命,“京中同志十余人,起一小会,迟大会十日而亡”。另一个朋友也在春天出现。关于梁启超与谭嗣同相识,留下了不同版本。在谭嗣同的记述中,吴樵是二人的引介者。之前,谭与吴一见如故,“相与抚掌大笑,剧谈略数万言不得休息”,吴认定谭嗣同“精锐能任事”,是“不可多得之员”。而在梁启超回忆中,这次见面更富有戏剧感。在三月一个炎热的下午,梁启超正在曾广钧处做客。三十岁的曾广钧是曾国藩的长孙,也是最年轻的翰林学士。甲午之战中的湘军战败之后,颇有一种自我放逐之风。他是梁启超在京师的挚友,“此间可言之人,仍无过重伯(曾广钧的字)”。


在“坐久觉倦”后,仆人报有客到,梁于是准备起身告别。曾广钧示意他留下,因为来者是位“异人”,不可不见。这位异人身穿四品官服,是一个英俊青年,有一股旁若无人的气势,进屋之后脱下官服,开始高谈阔论,见到墙壁上悬挂的古剑,拔剑起舞,“舞罢遂相与论上下千古事”。这景象震惊了梁启超,他立刻与此人订交,随后迫不及待把结识新朋友的事情告知康有为,称他“才识明达,魄力绝伦,所见未有其比”,“公子之中,此为最矣”,甚至认为他是未来的总统之选,唯一值得可惜的是“佞西学太甚”。


年长八岁的谭嗣同来自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父亲谭继洵官任湖北巡抚。他有一个充满坎坷的童年,十二岁时,在一场席卷北京的白喉病灾难中,他的母亲、大哥、大姐相继丧命。谭嗣同侥幸逃过一劫,却从此迈入不幸。他与继母、父亲陷入了长期的紧张,自比为春秋时的申生公子,夹在父亲与宠妾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他的科举之路更充满挫败,尽管父亲为他纳捐获得监生资格,但自 1882 年第一次参加长沙乡试以来,连续七次都名落孙山。不过,他却是同代人中阅历最广泛,读书人中最富侠义精神的一位。他到过西北大漠,也涉足过东南的台湾。他练过武术,长于击剑与单刀,一个目击者见过,他“蹲在地上,叫两个人紧握他的辫根,一翻身站起来,那两人都跌一跤”。他还是个音乐爱好者,“善南北昆曲,能歌乐章”。他沉迷于司马迁笔下的游侠式生活,结交的朋友遍及五湖四海,既有浏阳才俊唐才常,也有大刀王五这样的武林人物。



如果说他的行为与一个儒生相去甚远,那他的思想世界也充斥着矛盾。早年时,他喜欢强调功利与实用的永嘉之学,又受到张载与王夫之的影响,着重于自然、宇宙的观念,而非从政治与道德的角度来面对世界。这种思考倾向因为与傅兰雅的相识更被激发出来。在上海的格致书院,他看到 X 光片、照相器材、化石标本,试图用物理学中的“以太”概念来理解中国人所说的“气”。他在化石标本中看到了精神变化:“天地以日新,生物无一瞬不新也。今日之分歧,明日即已腐朽,奈何自以为有得,不思猛进乎?”


他保持着对时事的敏感,充满行动欲。当年中法战争在爆发后,他甚至想和朋友组织军队出征,十年后的中日战争则给他更大的冲击,“地球全势忽变,嗣同学术更大变”,他“平日于中外事虽稍稍留心,终不能得其要领”,“经此创巨痛深,乃始屏弃一切,专精致思”。他相信制艺之文戕害人心,需要用新知识来取代旧思想,致力于改造家乡,在浏阳创建算学馆。《兴算学议》一文让他赢得了更多的瞩目,被巡抚陈宝箴、学政江标称为“奇才”。他也被北京强学会的消息鼓舞,想在长沙创立“湖南强学分会”,为了学会的安全,他邀请英国驻汉口领事贾礼士(William Richard Charles)出任会长。在给外交部的报告中,贾没有直接提及谭嗣同的名字,却写道:“一个旨在介绍西方科学知识的团体已经开始建立起来,它将指出儒家学说和基督教教义的一致性。”谭嗣同也是在此期间知道了康有为,在给老师的信中提及“康长素倡为强学会”。


谭嗣同未能把自己的行动继续下去。谭继洵为儿子捐纳了一个知府的官衔,1896 年春天,他遵父命到北京办理前往浙江候补的手续。翁同龢发现,谭公子的个人做派与乃父大不相同:“通洋务,高视阔步,世家子弟中桀骜者也”,而他多年前则在日记中形容谭继洵性格拘禁,是礼法之士。


这趟不情愿的北京之行,给谭嗣同带来生命中最重要的相遇。他与梁启超的偶遇随即演变成浓烈的友谊。对于康有为的共同仰慕、思想上的热烈探寻,将两人紧紧拉在一起,再加上夏曾佑、吴樵,他们组成了一个亲密无间的小团体。“我们几乎没有一天不见面,见面就谈学问,常常对吵,每天总大吵一两场”,梁启超多年后回忆起这段时光时,仍充满情感。夏在贾家胡同,谭在浏阳会馆,梁在新会会馆,距离很近,几乎是“衡宇望尺咫”。吴樵将谭、梁视为兄弟,三人同游西山碧云寺时,谭嗣同还强迫本不喜欢作诗的吴樵吟诗。吴樵精通算学,也喜欢以算学谈哲理,谭嗣同的《仁学》便深受其影响。吴樵欣喜地写信给汪康年,“吾辈又多一徒党矣”。



这一定是激动人心、混乱不堪的争辩。这群年轻人试图摆脱旧传统、拥抱新知识,苦苦追寻另一个意义系统。他们缺乏训练,很多时刻只能依靠臆想。“不知从哪里会有恁么多问题,一会发生一个,一会又发生一个”,梁启超日后回忆道,“我们要把宇宙间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但帮助我们解决的资料却没有。我们便靠主观的冥想,想得的便拿来对吵,吵到意见一致的时候,便自以为已经解决了......”


反对荀子是他们讨论的主题之一。康有为将刘歆视作一切罪恶的源头一样,他们则将荀子视作眼前危机的肇始。既然清代汉学家遵循荀子,他们要打到汉学,打他们的老祖宗。与康有为一样,学术批判来自现实忧虑,无法直接批评政治权力,那就把矛头指向学术。


佛学是另一个热门话题。“在京晤诸讲佛学者,如吴雁舟、如夏穗卿、如吴小村父子,与语辄有微契”,谭嗣同对老师感慨。四十四岁的吴雁舟也是长沙人,因其家学,对佛学造诣尤深,他也曾与康有为谈佛甚洽,惋惜《新学伪经考》被禁毁。这位翰林院编修对谭嗣同影响甚巨,令本信耶稣的谭转而信佛,“重大发愿,昼夜精持佛咒,不少间断”。梁启超也与吴雁舟交往密切,称其是“学道之士,于内典持引颇熟,盖阿难多闻之流也,一时学子自无与其比者”。


比起佛学,梁启超或许更喜欢新诗体的尝试。他们头脑里中西概念互相混杂,必须得到某种释放。谭嗣同写到“大成大辟大雄氏,据乱升平及太平”,将佛学与儒学混作一起,在另一句“纲伦梏以喀斯特,法会极于巴力门”中,更是引入了 caste(印度种姓制度)、parliament(议会)


京师的政治气氛日益令人沮丧。二月十七日,文廷式被革职,永不叙用,并立刻驱逐回籍,不准在京逗留。谕旨引用杨崇伊的参奏,称他“遇事生风,常于松筠庵广集同类,互相标榜,议论时政,联名执奏,并与太监文姓结为兄弟”。


在普遍的传闻中,这次弹劾仍与李鸿章相关。文廷式曾试图参劾李鸿章,但奏稿被李的亲信发现,遂引发报复。在文廷式被革职前一天,一位叫寇连材的太监在菜市口被斩首。尽管没人确切知道他的身世与死因,很多人却乐于相信,他是因为上书表达政见触怒慈禧而被处死的。寇连材劝太后不应在颐和园中悠游,不应摒弃忠直之士而任用阿谀之人,而要赎回台湾,惩戒主和派的李鸿章与张荫桓。据说他还有些更大胆的建议,希望国家以才德而非血缘来选定国君。根据传闻,他临刑前仍在从容地吸鼻烟。



寇随即变成了一个热门人物,出现在朝中官员的书信和梨园里的闲谈里。有些人把他比作明代后期的忠臣杨继盛,还有人则把他与文廷式并列,“寇太监从容临菜市,文学士驱逐返萍乡”的联语广为流传。在二月二十九日给汪康年的信中,汪大燮谈到,梨园舞台上的优人突然被寇连材的灵魂附体。


从强学会被禁,到寇连材、文廷式的遭遇,改革派士大夫陷入沮丧、恐惧与愤怒。这种现象也象征着北京新的权力斗争。在给老师欧阳中鹄的信中,谭嗣同说:“京朝官员日以攻击为事,初尚分君子小人之党,旋并君子小人而两攻之。党之中又有党,党之党又自相攻......如釜中虾蟹,嚣然以哄,火益烈,水益热而哄益甚,故知大劫不远矣”。在给唐才常的信中他也提道:“时事较之未乱前,其苟且涂饰尤为加甚,岂复有一毫可望者哉”,“三品以上,则诚无人矣”,不过他认定下层官员“人材极多,游士中亦不乏人”。这些下层官员之中,自然也包括他自己。


最终,梁启超决定离开北京,到上海去找汪康年,或在湖北译书局觅一份差事。他原想前往长沙,因为“十八行省中,湖南人气最可用”,他知道汪康年与湖南学政江标相熟,建议改革考试课程。最终,他还是决定前往上海,汪康年正在筹备一份报纸,自己或许能一展才能,何况他也日益感到“舍言论外,末由致力,办报之心益切”。去上海之前,朋友们都来相送,曾习经在赠诗中写道:“前路残春亦可惜,江南四月有啼莺。”


时务报馆


……


三月下旬,梁启超抵达上海,立刻扎入了忙乱与希望中。再度见到汪康年令人兴奋,自甲午年一别,二人已将近两年未见。徐勤与何易一已返回广州,库房中或许还有一些尚未卖出的《强学报》, 但康有为的痕迹早已消散。 


他见到了黄遵宪,并迅速感受到其独特个性,“一见未及数语,即举茶逐客。又越三日,然后差片回拜,神情冷落异常”。尽管同为广东人,但因为年龄、身份不同,黄遵宪表现得相当傲慢。或许出于一考眼前青年的心理,他大谈日本之维新,并要求梁启超作 出总结。夜晚十点,梁离开黄的寓所,第二天清晨便带着四五千字 的文章回来。这一次,黄遵宪被他的概括能力、行文所震惊,尽管 相差二十五岁,却开始成为梁启超最热烈的拥护者。在送给梁启超 的一首诗中,他用李白自称的“钓鳌客”来作比梁启超:“三千六百钓鳌客,先看任公出手来。”


一旦相互取得了信任,一个热烈讨论期也就到来。报馆的选址、报纸的形态、印刷机器、人员构成、募款、编辑方向,日夜谋议此事。


汪康年想以《循环日报》为榜样,办一份日报,黄遵宪与梁启超认定旬报更适合。朋友也纷纷从各地发来自己的主张。在北京、 上海的强学会相继失败后,这份报纸成了这个宽泛的“改革俱乐部”的新希望,“时务报”这一名称更是昭示它与现实的密切关联。 



汪大燮强调外国人的保护至关重要,建议一定要有外人的名义,在上海的租界,如果有外国人愿意充当名义上的发行人或主笔,报纸就可以享受领事裁判权的保护,“吾辈非惧祸,然万一有事,后难继续也”。他似乎被强学会的遭遇吓住了,担心“时务报”这恢宏的刊名恐怕与内容难符,“庸人震其名,未见报而已有攘臂相争之意”。他甚至劝上海的同人们不要吃花酒,因为去年康有 为在北京被人攻击时,这是罪证之一。 


四月二十四日,出任衢州府西安县令的吴德潚路过上海,也加入了这场讨论,另一位江西人邹淩瀚则慷慨地捐助了五百两银子,他们都成为这份报纸的最初发起人。“雨甚不克出门,既约季清、卓如来此,此晚间同赴一家春”,黄遵宪的便条中,显示出他们的密切交往。梁启超起草了创办公启,经过黄遵宪修改,五位发起人签名后,印行了一千份,散发给全国各处的朋友,寻求资金、发行、文稿上的支持。 


与半年前强学会引发的盛况不同,这个新尝试只赢得谨慎的支持。北京的同人仍沉浸在失败主义气氛中,对上海的一切都将信将疑。发来的《公启》无人理睬,沈曾植偶然翻阅到,对其中的条款还颇为不满。在武汉与长沙,众人在言语与道义上都表示支持,但一说到筹款与发行,又表现得一筹莫展。张之洞对汪康年的自作主张颇为不满,希望他尽快回到两湖书院,并让梁鼎芬带话过来,“开报馆则无馆,不开报馆则有馆”。在上海短暂的汇聚后,五位发起人再度散去。黄遵宪应直隶总督王文韶之邀,前往天津出任津海官道,吴德潚、邹凌翰分赴浙江与江西,留下汪康年、梁启超操持报务。五月二十四日,黄遵宪写信给他们,叮嘱诸多事宜,从《公启》的派发、广告刊登到社论基调,都提出建议。与平日大大咧咧的举动不同,他在信中表现得相当谨慎,强调“勿盛气,勿危言”。他还承担起主要的筹款任务,努力游说官僚同人。“朱竹实观察见公启愿助一百元”,“黄爱棠大令捐银一百两”,他信中不断出现类似的消息。



至于第一期报纸的出版时间,黄遵宪建议等到皇帝对《请推广学校折》批示之后。这份奏折是李端棻在五月初二上奏的,主张京师和各省府州县皆设学堂,设藏书楼,创仪器院,开译书局,选派游学,还有一条广立报馆—— “请于京师及各省并通商口岸,繁盛镇埠,咸立大报馆,择购西报之尤善者分而译之,译成除恭缮进呈 御览,并咨送京外大小衙门外,即广印廉售,布之海内”。奏折着重分析了报纸的重要性,“知今而不知古则为俗士,知古而不知今 则为腐儒。欲博古者莫若读书,欲通今者莫如阅报,二者相需而成,缺一不可”。西方国家报馆林立,“凡时局、政要、商务、兵机、新艺、奇技,五洲所有事故,靡所不言”,而“上自君后,下至妇孺”,都是阅读之人,“皆足不出户而天下事了然也”。他将此视作富强之源,因为“在上者能措办庶政而无壅蔽,在下者能通达政体以待上之用”。


这份奏折很可能是梁启超所拟,北京同人参与修订,以李端棻的名义上奏,为即将创刊的《时务报》寻求更明确的合法性。对这份报纸的未来,人人都缺乏足够的想象力,忧虑经常超过期待。危险不仅来自外界压力,也来自内部。一位友人仍警告汪康年:“卓如素未谋面,不知其为人;公度非任事者,相为犄角,恐有损而无益。”


梁启超劝慰远方的康有为,新报不能采用孔子纪年,因为黄遵宪与汪康年都坚持不可。他提及北京与上海先后失败的强学会给人带来的忧虑,大家都如惊弓之鸟,随后对孔子纪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即使“改朔为合群之道”,但“招忌亦以此”,而“天下事一美、一恶、一利、一害,其极点必同此例也”,新报纸面临的种种困难,经费颇紧张得有如“八十老翁过危桥”,担心再次失败。


但上海的气氛给予他们另一种鼓舞。这里与北京沉闷的官场气氛截然不同,在上海的租界区,若要办一份报纸,只要有场所、资金、印刷机,连工部局的执照也不需要,更没有新闻审查。报馆没有聘请外国人出任名义上的发行人或主笔,地址选在了英租界区的四马路石路。 



五月十二日(6 月 22 日),报馆在《申报》刊登广告,将“择日开张”,“拟专发明政学要理及翻各国报章,卷末并附新书”。五月末,汪康年携带《同志公启》前往湖北,这一趟行程既是报馆公务,也为个人私事。张之洞委派他兼办湖北译书局事务,在上海负责购买译书,这对汪的窘迫生活是极大的缓解。汪离开上海的日子里,梁启超的信件一封接一封。两人关系更为密切,分工也明确,梁承担编务,汪以总理身份负责分销、筹款。“君行始一日,已有无数事相告”,梁启超在五月二十五日的信里论及诸多事项,既有关于日文翻译的,也有在报纸刊登告白的, 还有黄遵宪来信。几天后,从捐款到编辑人员再到分销点,他又在信中罗列了诸多事务。 


六月二十六日(8 月 5 日)《时务报》又连续四天在《申报》 刊登告白:“本报定于七月初一出报,石印白纸,慎选精校,每本三十二页,实价一角五分,每月三本。订阅全年每月取回印资四角二分,先付报赀者每年收洋四元,本馆按期派人分送不误。”告白还宣称出版译丛:“本报并有新译各书附印报后,如《铁路章程》《造铁路书》《华盛顿传》《西国学校课程》《俄罗斯经营东方本末》 等书,皆新出希见之本。”


谁也不知道这份报纸会以何种面目出现,它与四马路上拥挤的大大小小的报馆,又会多么不同。报馆最繁忙的时刻,正是江南梅雨季节,种种设想、种种讨论,都浸入这潮湿中。 



(本文摘自《青年变革者:梁启超(1873——1898)》)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单读(ID:dandureading),作者:许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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