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研发工作将在短期内完成，甚至可能在 10 月完成。
——美国总统特朗普
这周，科技界别迎来不少重大的新闻。使用苹果全新 M1 芯片的 MacBook 测评陆续推出，性能远超业界想像，震动整个电子产业。不卖不卖还需卖，华为正式出售荣耀，也使科技界为之注目。但也在这周，全球人类都在关注的新冠疫情上，也出现重大突破。
早前，美国辉瑞 (Pifzer) 与德国 BioNTech 宣布，他们合作的新冠疫苗在测试后，有效率达 95%，并将在美申请紧急使用权。而在数日后，美国摩德纳 (Moderna) 药厂也接着宣布，其新冠疫苗在测试后，有效率达 94.5%，并针对高危人群的紧急接种在今年12月即可展开。
看来离疫苗正式研发成功，指日可待。这次前沿技术周报，也为大家分析目前新冠疫苗的研发情况：
这两支疫苗的发展背景
新疫苗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为什么这两支疫苗突然能弯道超车？
疫苗快来了，疫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疫苗背后的政治博奕
新冠疫苗的研究虽然取得了极大的进展，但背后的故事却相当复杂。
在今年 3 月，新冠疫情开始在美国爆发，刚刚遇上了美国总统大选之年。特朗普面对疫情不断蔓涎，坚持不愿封城，甚至淡化疫情的严重性，再加上期间种种具争议性的言论，使不少人觉得特朗普在抗疫政策上完全失败，并成为他在这次总统大选失利的主要原因。但是，要说特朗普完全不在乎疫情，这并不正确，最少，特朗普已尽九牛二虎之力，推动疫苗研发。
事实上，他主导“曲速行动” (Operation Warp Speed)，尽可能加速疫苗的研发，也多次催促疫苗的研发，甚至发紧急批文，批准跳过重要的动物测试步骤。一直淡化疫情得他，却如此重视疫苗，有分析指出，他是想在大选之前推出新冠疫苗，为选情加上一剂强心针。特朗普曾公开表示，疫苗将在短期内完成，甚至可能在十月完成，好赶及十一月大选造势。
不料，早前被特朗普寄与厚望、估计会成为全球第一支新冠疫苗的牛津疫苗，在临床测试里两度出现不良反应，相关测试更在九月被紧急暂停。与此同时，由于疫苗研发变得高度政治化，逼使阿斯利康、葛兰素史克、强生、默沙东等9家制药巨头CEO已签署联合声明，承诺只有在 Ⅲ 期实验证明安全、有效的前提下才会向监管机构申请上市许可。
结果，特朗普通过疫苗来实现“十月惊奇”，看来是不可能了。
图片来源：Twitter。
但没想到在北京时间 11 月 8 日，民主党的拜登宣告在美国总统大选中胜出后再隔一天，辉瑞就宣布其疫苗取得重大突破，然后就连摩德纳也作出类似宣布。这两家药厂宣布的时间如此凑巧，特朗普暗示辉瑞背后有政治动机（上图）。但辉瑞否认相关质疑，他们解释指，辉瑞官网早就表示按照研发进程，疫苗将在 11 月第 3 周初步验证成效，消息公布并未受过任何干预。
疫苗就是疫苗，为什么还要扯上政治？为什么辉瑞和摩德纳偏偏都在大选过后，才宣布这个重大突破？这两支疫苗变得如此政治化，它们真的靠谱吗？
mRNA 疫苗的特性
目前在有多种新冠肺炎的疫苗在研发，但接近研发成功为传统的灭活病毒、新式的腺病毒载体以及 mRNA 三大类，而辉瑞和 BioNTech 研发的疫苗种类，就是 mRNA。
最初，中国虽然在新冠疫苗竞赛上领先，原因很大程度上是中国作为全球首遭严重疫情的地区，所以也会比其它国家，更早取得病毒的详细信息，更早投入研发疫苗。
但在全球疫情爆发后，医学界一直更重视英国研发的牛津腺病毒疫苗，原因是中国目前领先的两支疫苗，均为相对传统、但又比较落后的灭活疫苗。尽管中国也有进行腺病毒（陈薇团队）等新式疫苗的研发，但毕竟技术力还是有所差距，在研发速度似乎不及欧美国家。
图片来源：澎湃 via 搜狐。
灭活疫苗虽然成熟，但短促的免疫期、以及需要多次接种，一直是其短板所在。而这次两支集欧美国家最顶尖医疗技术的 mRNA 疫苗，成功弯道超车，比中国疫苗更早宣布有效数据，体现了 mRNA 的研发速度快、免疫能力强的特性。而这两支 mRNA 的新冠疫苗也将成为史上第一支 mRNA 疫苗，据分析指出，这次成功案例，也会永久未来的改变疫苗研发的方向。
但是，mRNA 疫苗也有其重要的短板所在，就是技术极度不成熟。这两支 mRNA 的新冠疫苗既然是史上第一支 mRNA 疫苗，那就是说，mRNA 疫苗至今也未有成功案例，安全性仍有待考验；而且，mRNA 疫苗使用基因改造技术，它和基因改造食物一样，有相当的风险。
本来，mRNA 疫苗还需要通过更长的时间、更多的测试来观察和验证，进一步加强它的安全性。那本来中国一直在疫苗研发上领先，为什么突然又会被美国这两支疫苗弯道超车？除了 mRNA 疫苗本身就有着研发速度上的巨大优势、以及欧美国家本身就拥有高度研发水平和经验之外，另一个重要的因素是，全球疫情的急剧改变。
为什么后来居上？
先前我们提过，中国虽然在新冠疫苗竞赛上领先，原因很大程度上是中国比其地地区更早出现严重疫情。但在三月以降，中国最终成功控制疫情蔓涎。
成功控制疫情，本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大事，但对于药厂来说，却构成了研发上的巨大障碍。因为要在临床测试证明有效，必须双盲实验，在志愿者接种测试疫苗的同时，也需要有一定数量的志愿者接种安慰剂；但如果没有足够的志愿者受到感染，那在统计学上就无法证明没有受到感染的志愿者，因为接种疫苗而得免疫。
图片来源：毕马威。
由于中国感染病毒人数大为下降（上图），志愿者受感染的概率大幅降低，逼使研究人员必须在海外进行临床测试，也由于中国必须与其它国家合作才能进行测试，也导致进度受到各种制肘。例如国药在秘鲁的临床测试，就因为志愿者不足而遇上困难，而另一个重要的测试点巴西，测试进度也曾因志愿者自杀事件而遭到暂停，就连《美国之音》也表示，巴西的疫苗试验一直充满政治风险。
图片来源：八点健闻。
但讽刺的是，中国以外地区的疫情爆发，反而加速了欧美地区的疫苗研发进度。据了解，辉瑞的临床试验总共入组 44,000人，感染人数需要超过 62 个，才能通过对比结果得出肯定的结论；而莫德纳疫苗试验入组 30,000 人，所需要的感染人数也至少要 60 人左右。但最终辉瑞临床试验的感染人数是94 人，莫德纳公司疫苗的感染人数是 95 人（上图）。
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副教授张洪涛表示：
目前美国新冠疫情非常严重，七日平均日增感染数达到 15 万，总体上，在 2,000 个美国人中，每天都会有一个人发生感染。按照这个比例，假设感染只出现在临床试验中的对照组，辉瑞的试验每天会有 11 个左右的人感染，莫德纳公司的试验每天有7人出现感染。
按照这个计算，两个临床试验每周能有 50～77 人感染，这不但能解释辉瑞的试验能早一周报出结果，还能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其实大部分感染的病例，都是出现在最近这一两周。
有人觉得疫苗临床试验的结果在美国大选之后才出来，简直就是个阴谋！但是，如果你读懂了这里的分析，就知道这要怪只能怪大选前的疫情还不够大！如果疫情能平行往前推进两周，疫苗的结果也就能提前出来。
可见特朗普除了用“曲速行动”加快疫苗研发之外，他还用了另类的方式来提供“帮助”，就是“新一波疫情”。没有这一波大爆发，mRNA 疫苗的测试也许也不会“被提速”。
真正的优势在于产能
mRNA 疫苗既然有重大突破，所以我们很快就能脱下口罩，到处旅游了吗？对不起，还早呢。
张洪涛指出，新冠疫苗不但需要拿到保护率数据，还需要至少一半入组试验者达到已接种 2 个月，在观察期内都没有严重不良反应，才能获得安全性数据。所以，如果不出意外，在提交申请之后，美国FDA有可能在十一月底或者十二月初紧急批准这两款疫苗，开始大规模接种。但尽管美国在十二月开始，就会大规模接种疫苗，这也不代表大家就能立即接种疫苗。
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所长福奇虽然预计，针对高危人群的紧急接种在今年 12 月即可展开，但是面向大众的全面接种则不会早于 4 月底。要知道 mRNA 疫苗并不是唯一一支快要完成的疫苗，使用灭活疫苗的中国国药，也表示自己在测试里“无一例感染”，相信会在年底左右上市。
问题关键是什么？在于疫苗生产需时。
全球为什么为着 mRNA 疫苗出现突破而大为兴奋？除了是欧美国家对中国疫苗仍然缺乏信心，质疑国药尚未能像辉瑞一样公开数据；更重要的是，国药使用的灭活疫苗，生产工艺繁幅，目前估计每年产能约 3 亿剂左右，根本不足以应付全球所需。但在另一边厢，据估计辉瑞在 2020 年底，就能生产 5,000 万剂 mRNA 疫苗，在 2021 年全年能生产 13 亿剂疫苗，产能是国药的 4 倍以上。
图片来源：日经中文网。
mRNA 除了研发速度快之外，另一个重要优势，是生产方式简单。据了解， mRNA 疫苗在研发上与普通疫苗完全不同。普通疫苗使用鸡蛋等动物细胞来培养病毒，在去除病原性后加以使用（上图）。生产这类疫苗时必须使用严密的设备来处理病毒，需要花费的时间也较长。而使用 mRNA 的优点是只要清楚基因排序，就能快速而安全地制造出疫苗。
那中国的疫苗怎么办？真的只能等待国药增产吗？欧美会否不卖 mRNA 疫苗给中国人吗？目前以中国的疫情而言，对疫苗并没有这么紧急的需求，即真的需要使用 mRNA 疫苗，辉瑞其实与中国的复星有合作协议，未来将可能落实在中国生产疫苗。
不过，尽管 mRNA 疫苗拥有如此快速的生产速度，美国也要在 4 月才为大众全面接种，想像一下，明年大家还可以放心去欧美旅游不？
贫穷地区的疫苗难题
全新的 mRNA 疫苗的要面对的问题，并不仅仅产能。
mRNA 疫苗生产虽然快速，但它的最大问题就是非常难伺候。由于 RNA 非常不稳定，所以必须在极低温环境下保存，辉瑞的疫苗需要在 -70 摄氏度保存和运输，而摩德纳的疫苗要好一丢丢，在-20 摄氏度情况下都可以运输。
这样的运输环境，会为抗疫工作带来怎样的影响？在疫苗相关消息流出后，据知冷链物流板块跳空高开，块涨幅为 2.06%。单凭市场反应，就可以想像到冷冻储存和运输的问题，对全球发放疫苗有多大的影响。届时要在偏远地区、热带地区以至贫穷国家发放疫苗，将会遇到巨大的难题。
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是售价。国药采用的灭活疫苗，由于生产工序复杂，所以成本也相对高昂，当时开出 2 针 1,000 人民币的价格，据知超出不少人的预期，惹来不少争议。
那辉瑞和摩德纳又如何？还好，不算很贵。据 BBC 消息，辉瑞疫苗每剂售 20 美元，每人需要注射两剂，即 40 美元（约 265 元人民币）。而摩德纳的疫苗价钱略高一点，每剂要 32~37 美元（约 520 元人民币）。不过美国卫生及公共部已表示，美国民众将获免费接种。看起来虽然也不贵，而且美国政府还给予免费接种，所以没问题吧。
但是，贫穷国家又如何？
目前辉瑞与摩德纳疫苗的产能与预订情况。图片来源：Nature。
辉瑞和摩德纳可不是吃素的。路透社消息指，辉瑞肯定会以正常售价，向已发达国家正常出售疫苗，但贫穷国家呢？暂时未有回应。要知道全球列强纷纷抢购新冠疫苗，没有资源的贫穷国家，根本不可能抢得到（上图）。
毕竟，即使 mRNA 疫苗产能远比灭活疫苗要高得多，但仍然远远不够用。据了解，一个国家要实现群众免疫，社群最少要有 60%~70% 的群众带有抗体，但由于一个人要接种 2 剂疫苗，目前 mRNA 的 13 亿剂的年产量，只够 7.5 亿人使用，就连让 13 亿人口的印度实现群体免疫都做不到。
如果辉只要想到贫穷国家没资源为国民免费提供疫苗，而西方大药厂在贫穷国家又没赚头，其优先等级一定往后挪。那些卫生环境恶劣而受疫情严重影响的贫穷国家居民，什么时候才能接种疫苗，目前真的不好说，如果还要把冷冻运输和保存的成本也打了进去，就更不好说了。
富裕国家就不用愁吗？
所以，贫穷国家的人民，晚一点才处理不行吗？据资料显示，近月中国境外输入的新冠肺炎病例，大多来自南亚地区的贫困国家。试想想，如果孟加拉、墨西哥、北非等地区疫情没有改善，相邻的中国、美国和欧洲国家的民众，真的可以睡得香吗？
图片来源：Pew Research Center。
话说回头，如果单单只有贫穷国家无法接种还好，更多问题可能在于目前灾情依然严竣的富裕国家。先前我曾多次提到，欧美地区近年反疫苗运动盛行，逾 20% 的美国人表明不会接种疫苗。后来 Pew Research Center 再次进行调查，没想到在疫情更为严重的八月，表示不愿接种疫苗的美国人，比例居然不降反升至 49%（上图）。
不幸的是，拒绝接种疫苗的人数，估计还会继续上升，原因有二：
首先，根据 Pew 的调查，反疫苗人士不愿接种疫苗的最大原因，是担心副作用，偏偏 mRNA 疫苗正好触着这些反疫苗人士的疼处。要知道本来 mRNA 疫苗本来未有成功案例，这也将会刺激本来将信就疑的民众的担忧。何况有分析指出，不少反疫苗人士的思想根源，就是反对基因改造，偏偏 mRNA 疫苗本来就是通过基因改造而生，反疫苗人士势必更抗拒这些来自基因改造的疫苗。
其次，美国民众在总统大选后，进一步陷入两极分化的局面。本来美国的疫情问题，早就成为民主、共和两党斗争的核心。但毕竟特朗普在任时，他仍然相当重视研发疫苗，所以，也不是所有的支持者也抗拒疫苗。但假若在民主党当执政，本来就否认疫情存在的海量特朗普支持者，会否因而反疫苗运动作为政斗争的手段之一？目前不得而知。
疫苗来了，人类真的有救了吗？
mRNA 疫苗研发有关键突破，疫苗上市虽然指日可待，但疫苗来了，人类真的有救了吗？目前还真的说不定。毕竟在目前而言，无论是疫苗的产能、国家的资源分布、以至民众的疫苗的认知，也会为抗疫构成障碍。
诚然，人类虽然不会单单因为 mRNA 疫苗取得突破而得救，但是，这次突破将会是一个重要的开始。毕竟在 2 月的时候，全球就连口罩都供不应求，医疗人员都没有足够的防疫设备，但在数个月后，口罩产能都开始过剩。
只要人类自己不会发傻，不自取灭亡，愿意认真抗疫，我们相信，人类最终必定能战胜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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