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三板挂牌的英语培训机构环球拓业疑似倒闭的消息，给这个起风的国庆长假增添了几分忧愁。
事件回顾
学员：国庆前刚交费，就发现跑路，涉案资金或超2000万元
国庆期间，环球拓业位于国贸财富中心及崇文门新世界的两个实体教学中心大门紧锁，跟其他机构假期生意兴隆的情景截然不同。写字楼保安说，国庆假期前几天有不少人过来维权，不过都悻悻而归。
一名受害者在知乎上吐槽，国庆前自己参加了某社交论坛上网友组织的英语沙龙活动，在一个教室里，外教老师说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然后就过来很多（环球拓业的）销售，把每个学生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不停的说教，不报名交钱就不打算放你走，从下午三点一直说到了晚上六点多，在那个小屋子里说得头疼，最后报了名才让走，花了20000多元”。上课没几天，销售又给他推荐新课程，一直磨了这位学员很长时间，最后学员被缠得没办法，又“被迫”交了7000多元学费。
这名学员察觉到环球拓业可能存在倒闭跑路嫌疑是在9月30日。他接到销售电话说一个校区准备搬家，让学员转课到崇文门，他这才发现销售离职了。9月29日这位学员想去崇文门退款却被销售打发回来了，让他在家等客服电话。“结果30号就听同学说老板跑了，崇文门也关了。”
在一个受害者维权群里，500人的上限已经全满，据称，受害者人数已经超过500人。学员在群内哭诉，被骗金额从大几千到几万不等，学费金额最高的达到10万。甚至还有学员没有上过一天课，就发现机构已经疑似倒闭。根据群友统计，此次事件涉案资金或已经超过2000万。群内受害者打算进行集体维权，已陆续向属地派出所报案。
还有环球拓业的老师告诉学员，自己被拖欠工资已经三个月，他们也打算走法律程序进行起诉。
一位任课教师向媒体透露：“从八月份我们就没发工资，说公司资金紧张，用于转型。结果一拖就拖了三个月，社保还偷偷给我们断了。”
鲸媒体拨打网站咨询电话，一直无人接听，而网站的在线咨询功能也已经无法使用，对话框显示“系统5秒钟后将自动关闭此对话框”。另外，环球拓业的官方咨询QQ也无人应答。
据北京晨报、新京报等媒体报道，光呼家楼派出所，近三天已经接到几十起针对环球托业英语培训机构的报案，在受害学员出示的派出所的“受案回执”中显示“该案被称为合同诈骗”。
管理层：老板人间蒸发？新任法人也去报案？
一张在网络上流传的环球拓业英语培训机构学员与董事长陈国忠的微信聊天截图显示，陈国忠对学员称，因为自己身体有严重问题，已经无法工作，也已经离职，有事可找肖经理。
资料显示，环球拓业的控股股东为陈国忠，陈国忠现年49岁，拥有美国永久居留权，其直接持有公司69.50%股份，并担任公司董事长、总经理职务，最近两年一直为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但在今年8月26日，公司法人被更改为财富中心大堂经理肖宏。
目前，陈国忠的电话已无人接听。出人意料的是，现企业法定代表人代表肖宏跟媒体称自己是受害者。肖宏称，7月份被通知出任法人代表时，他了解到当时公司经营状况不佳，但是陈国忠给出了发展方案和计划，并称身体不好，需要他帮忙。在完成了更换法人代表手续后，他曾多次向陈国忠协调发放员工工资的事宜，“他一开始总说过几天就发，结果一直拖到29号公司关门。之后再联系他，竟说让我自己看着办。”
肖宏无奈地说，最后一次联系是在9月30日下午，“他告诉我，有事就咨询公司的法律顾问，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肖表示，目前他已报案，对于事后机构是否恢复上课，和学员经济损失的追回，他表示均要等待警方调查。“我现在属于半监控状态，公安机关要求我随时等候配合调查。”
令人头疼的贷款：部分银行账户冻结
此次事件的受害者主要为成人学员，学费金额平均万元左右，不少学员是通过第三方贷款来交纳课程费用。
在一个“宜信维权群”的微信群中，群里百名维权者是在环球托业报名后，通过宜信借贷交易的形式支付了大部分学费的学员。还款方式分为“助学贷款”（由储蓄卡扣款，手续费由学校承担，本人只还本金），以及“易分期”（通过信用卡扣款）。另外，“百度有钱花”与环球拓业亦有合作。
据肖宏反映，2016年在环球托业英语培训机构报名的学员达到五六百人，而通过分期付款方式交学费，分期付款交学费是这家机构的传统。
宜信公司目前已经成立调查组，正在对事件进行调查。支持还款的信用卡所属银行包括中国银行、浦发银行和广发银行。浦发银行等负责人表示，目前已经接到投诉电话，银行会为办卡的人冻结账户，暂时不需要继续还款，等待后续的调查结果，再做处理。中国银行工作人员表示也已接到投诉电话。
而一些学员发现自己在环球托业英语培训机构办理的所谓信用卡，并不能用于透支消费，只能用于还款，处于“非正常状态”，之后又暴露出更多问题。学员刘女士告诉媒体，她在申请贷款时，“环球拓业”工作人员就将自己的工作地址信息登记为北京财富中心星巴克店的地址，而她并不在那里工作，也就是说，教育机构以报虚假身份信息的方式，为学员谋得借款。
机构疑似倒闭，学员的贷款还要不要交，这成为不少学员心头另一个结。
鲸观察
关注点1：今年刚挂牌新三板，亏损急剧扩大
商务英语线下培训机构环球拓业是今年8月挂牌新三板的。根据该公司的招股书，环球拓业以中国老师作为学生顾问，外籍老师进行线下授课，依托自主编写的教材，根据学员学习目的定做个性化英语培训方案。
目前环球拓业拥有两个实体教学中心，分别位于国贸财富中心及崇文门新世界。招股书称，在实体教学中心提供外教精修课、外教沙龙课、外教社交活动课、外教英语角和互动式读写课等不同的课程，并辅有多媒体网络教学课程。
招股书还称，环球拓业为东城区外语人才库培训基地和北京市考试院口语考试培训中心及考试中心，是“托业-TOEIC”在中国北京地区唯一一家英语培训与考试授权合作伙伴。截至2016年6月底，环球拓业共拥有97名员工。
值得注意的是，环球拓业的销售模式较为传统，市场推广策略主要是通过地面推广、异业合作、网络推广等方式来推广和宣传，销售费用居高不下，2015年为1050万元，占总营收的55%；2016上半年为504万元，占总营收的98%。
招股书显示，该机构收费模式是预交全部培训费用——学员一次性完成全部费用的缴纳，一般学生会与金融机构合作，由金融机构一次性代缴全部课程费用，学员分期偿还给金融机构，学员分期支付产生的利息费用由公司承担，作为对学员的鼓励。公司主要与工商、中国银行及百度小贷等金融机构合作，手续费为10%-6%。
目前该公司全部营收均来自于英语培训，收入结构单一，没有形成服务产品组合。学员大部分为个人学员，客户全部在北京地区。2015年最高的5名用户的平均客单价近70万元。
然而即使是如此高的客单价，也未能阻止公司营业状况急剧恶化。2014年、2015年、2016上半年环球拓业的营收分别为2350万元、1915万元、514万元，净利润分别为274万元、-188万元、-587万元，亏损急剧扩大。
2015年底公司每股净资产低于1元，2016年6月环球拓业资产384万元，净资产-309万元，流动资产合计265万元，然而负债却高达693万元，已经处于资不抵债状态，经营性活动产生的现金流为-183万元。2016上半年累计发放职工薪酬453万元，目前待发放员工薪酬为72万元。为此，9月股转系统向环球拓业发出半年报问询函，问询环球拓业是否存在资金流断裂和能否及时发放员工工资的风险。
对于公司经营恶化的原因，环球拓业曾解释称，2015年国家经济总体下行压力大，线上教育也给公司带来了一定的冲击；而且公司股份制改造占用大量人力物力；销售模式较为传统，运营、推广方式转型需要投入大量的前期费用；为了留住人才巩固公司核心人员，公司对员工调增了工资，使得营业成本上升；2015年环球拓业在筹备开展新业务——青少儿成长中心，前期调研费用增加。
由此可见，环球拓业迫切需要资金的支持，但是现阶段直接融资的渠道还没有打开，资本实力的缺乏将公司推向资金链断裂的深渊。
招股书披露时，陈国忠为环球拓业的控股股东，直接持有公司69.50%股份，并担任公司董事长、总经理职务，最近两年一直为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但工商信息查询系统显示，在今年8月26日，公司法人被更改为财富中心大堂经理肖宏。
鲸媒体了解到，环球拓业实际控制人跑路事件绝不是个例，在8000多家新三板公司里，跑路事件频频出现——
一丁集团、ST展唐、ST赛诺达、哥仑步等企业均因各种原因老板跑路，财务造假、非法集资、挪用公款、大股东高比例股权质押等问题也层出不穷，这些企业老板在经营不善的情况下选择逃避问题，将烂摊子甩给了公司员工及客户，为何这些老板选择用违法的方式而不是正规渠道解决问题？监管部门将采取何种处治方式？这些都值得深思和关注。
关注点2：维权引发关注，第三方借贷机构监管亦不力？
距离环球拓业控制人失联已经过去5天了，关于原老板去向的传言四起。
尽管目前课程没有上完，但是一些办理了贷款的学员们还要继续偿还剩余贷款。学员们认为，这是涉嫌诈骗的行为，自己完全是被骗，并不公平。
鲸媒体就此事咨询了业内相关人士，该人士表示：“学员报班如果在知情的情况下签署借贷合同，并且是用于支付学费，学员是需要承担还款义务的。学员通常会和机构以及借贷方签署2-3份合同，合同中通常会规定所谓“不可抗力因素”造成课程无法继续进行，教学机构将会履行义务，贷款关系终止。（注：不可抗力因素一般会在贷款合同中体现。）因此学员是否要继续偿还贷款的关键是要理清合同关于这部分的条款，毕竟学员的债务关系是和借贷机构签署的，举个例子：就像是你用信用卡在网上分期付款买了一个手机，但是手机质量有问题爆炸了，你可以去追究手机厂商的责任，但是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不去还信用卡所欠下的债务。”
上述情况，由于教育机构和借贷机构告知不足，学员可能并不会了解，另一方面，据受害者透露，环球拓业采取的是“流氓式”“洗脑式”销售方式，而在此过程中，学费贷款条款、流程等反而容易被忽略。
这些销售方式大概包含以下手段：
1.通过豆瓣等平台发布免费的英语沙龙，吸引人们参加；
2.沙龙上外教做简单讲解，剩余时间课程销售开始把每个人单独带到一个屋子里开始推销课程；
3.课程顾问询问学员的个人背景，抓住学员想学英语的心理，贬低学员的现状，并告知通过学习可以改善现状，并口头承诺学习过程可以随时暂停课程、有专属学习顾问等，整个推销过程甚至长达3小时以上，使得学员精疲力竭，直至报名缴费为止；
4.在尽可能地不让学员了解合同条款细则的情况下，催促学员尽快交学费，尽快使资金不够的学员与百度有钱、宜信等第三方课程分期机构签订课程合同或者办理银行信用卡，尽快回笼环球拓业的资金。
5.在学员上课期间，多数学员对学习效果不满意，顾问会通过各种方式催促学员继续缴费，口头承诺学员缴费后可以享受随时排课、终身学习等学员初次缴费时本该享受到的服务。
北京慕公事务所的刘昌松主任近日对新京报表示，环球托业教育机构的行为涉嫌合同诈骗。刘昌松称，各省追诉标准不一，北京市对数额较大的合同诈骗的追诉起点为10万元，而诈骗不同人可累计计算。50万元以上即为数额巨大，可处3-10年；200万元以上即为数额特别巨大，可处10年以上或无期。
他还建议学员、员工应尽快报案；出现机构董事长跑路，相关法律也规定了机构由副职代行法定代表人职务的内容；即使教育机构资不抵债宣告破产，职工工资和社保是应该优先得到保障的。
那么关于学费贷款纠纷又应如何处理？
面对教育机构跑路，但学员仍和第三方借贷机构存在债务关系时，鲸媒体建议，一方面要收集证据，尤其是关于曾经签署的条款，例如：要梳理清楚双方的职责，违约的情形有哪些，不可抗力因素包括什么。
另一方面，建议积极和借贷机构取得联系，毕竟双方都是受害者，从借贷机构方面可能能获得更有价值的证据。借贷机构通常情况下都有免责声明，提供的是金融服务产品，并未参与学员与机构之间的培训业务，也未授权给学校机构以借贷机构招聘名义招生。因此如果起诉借贷机构似乎看起来得不偿失。主动向当地监管司法部门寻求协助是第一要务。
我们建议，未来借贷金融机构和教育机构的合作形式也应按照阶段分期式打款结算，能够从一定程度上降低跑路的风险。目前教育消费金融行业发展如火如荼，各家分期金融机构都使出浑身解数来与机构促成合作，甚至通过放低对机构以及学员的审核标准来获取用户，从合作一开始就注定埋下隐患——真金白银砸出去之后可能换回来的是一堆坏账，是一批跑路的机构。
虽然教育机构跑路和金融机构并无直接关系，但因为放低的门槛导致它们能够更容易套现走人，风控的不严格无疑也助长了此类机构的行为。在教育行业值得规范的同时，金融行业是否也应该值得反思？
此次事件还不禁让人想起今年5月份的聚智堂老板疑似跑路的事件——
今年5月17日，K12培训机构聚智堂被曝出资金断裂、原董事长杨志携款跑路、多校区人去楼空。
此前聚智堂还涉嫌“非法集资”（通过“感恩套餐”让家长缴纳一部分本金，获得相应的赠送金额来抵扣相应的学时，承诺一年后本金全额返还），但与此次环球拓业事件极为相似的是：两起事件中都存在老板/原负责人跑路嫌疑、拖欠员工工资，而且学员退费无门、资金链断裂，还都变更过企业法人等。一时间，对于跑路机构，消费者如何维权又引发了关注。
此次环球拓业事件也反映出行业中预收款模式先天存在的弊端。律师接受鲸媒体采访时建议，学生在报班前要搞清楚协议的每一条条款的含义以及退费流程，另外要特别注意留存收据、合同、广告等，甚至在与机构解决退费时也可以进行录音，这些是防止承诺不兑现进行维权的有力证据。
附：近年教育机构跑路一览表（不完全统计）：
2016年5月中旬，K12培训机构聚智堂被曝资金断裂、原董事长携款跑路、多校区人去楼空。
2015年12月底，青少年英语培训机构“朗文启智”的多位股东被曝“失联”后，老师工资被拖欠，无奈宣布停课。
2015年12月，大兴一家购物中心内的倍优天地早教机构负责人卷款潜逃。
2015年9月，位于成都吉的堡培训学校宣告破产，20余名家长集体维权要求退钱。
2015年5月，灵睿培训学校突然关门，数十名家长预付的总共22万学费打了水漂。
2014年11月，广州旭日教育培训中心负责人卷款“跑路”了，不仅200多名学生突然无学可上，那些预付了巨额培训费的家长们，也很难拿回自己的预付款，这其中，有的学生预付费高达六七万元。
2014年11月，北京育才苑“一对一”培训机构跑路，上百家长讨钱无门。
2014年10月，广州旭日教育培训负责人携款跑路。
2014年8月，南瓜英语培训学校停业，上百位家长讨学费。
2014年6月，英特教育跑路，揭开了北京最大规模的机构关店潮。
2014年4月，在北京拥有18个教学点的英特国际少儿英语遭遇资金链问题，老板“出走”。
2014年2月，北京引航思培训机构因经营不善而被迫停课，拖欠学生家长费用。
2013年11月，有15年历史的上海易思教育因资金链断裂关门，老板“消失”并拖欠员工工资。
2013年10月，北京瀚林新思维几个分校同时关门，卷走数以百万元的学费。
2013年，全国连锁教育机构“至善教育”突然停业，家长上万元学费打了水漂等等。
2011年，浙江台州一家著名教育机构西西里董事长卷款潜逃，公司2000多万资产无法追回。
2009年底，凯恩英语一夜间消失，上海总部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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