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O被捕，斗鱼“内忧外患”

39岁的斗鱼董事会主席兼CEO陈少杰被爆失联三周。此消息爆出，在互联网上掀起疯狂的热议。

失联一词，在当下已成为公司负责人深陷丑闻的模糊说法。失联的背后，是跑路，还是被抓？引发坊间传闻不断。拥有百万粉丝的“囧鸽”甚至在微博上感慨，想了想，曾经入职的还未出过事的公司，就只剩下一家了。

事实上，陈少杰失联一事早有传闻。最早爆出信息的自媒体“社交产品法律合规部”10月13日发文称，近期有大型直播平台负责人因涉嫌开设赌场，被四川某地机关抓捕。半个月后，账号“逍遥游投资笔记”，则发文明确表示，上周四收到传言，斗鱼CEO陈少杰被查，失联近三周，多方求证后属实。

在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的情况下，凤凰网《风暴眼》向斗鱼内部人士证实了陈少杰失联的消息，但原因未知。截至发稿，斗鱼官方仍未回应此事。

作为上市公司最年轻的CEO之一陈少杰， 近年来已经鲜少露面。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今年第二季度的财报电话会议上。在会上，他还坚定地表示 “公司继续致力于核心战略——打造一个充满活力、以游戏为中心的内容生态系统，增强斗鱼在国内游戏内容行业的竞争优势和领先地位”。

尽管斗鱼试图塑造自己在游戏直播行业的内容生态，加强整顿，但近几年来，不断爆出的风波，也让斗鱼游走在法律整改的边缘。凤凰网《风暴眼》从一位接近陈少杰代理律师的人士处获悉，陈少杰的失联，很可能跟平台涉赌有关。

一、多次涉嫌赌博

曾经作为游戏直播头部平台的斗鱼近年来风波不断。

2020年9月起，斗鱼频频被曝出直播间涉赌。先是斗鱼户外主播“彡彡九户外”（以下简称“339”）被点名，称其经常在直播间进行抽奖活动，如“6元办卡抽5万”的大额抽奖，喊着“一张办卡一个五万带回家”等口号，呼吁粉丝参与。抽奖结束后，主播会在核实中奖人员信息及中奖金额后，私下向中奖人员发放现金。一天能产生几十万，上百万流水。

据数据平台“头榜”统计：2020年在停播117天情况下，339的年收益高达1.1416亿元。仅以2020年6月27日为例，当日直播间收益达386.94万；日均近4.27万人参与互动，其中2.53万人“打赏礼物”下注。

2020年11月20日，339的三名主要成员被杭州警方带走。被抓获时，3人累计组织抽奖4200余场次，442万余人次参与。法院判定，339利用斗鱼直播平台开设赌场，“吸金”近1.2亿元 ，行为构成开设赌场罪，依法判处主播付某某、潘某有期徒刑6年，对其后勤、财务周某依法适用缓刑，对3人共处罚金165万。

对待那次“涉嫌违规”，斗鱼对339直播间进行封禁。但回应时，相关负责人否认“涉赌、违规”，称：“339直播间有关行为并非赌博，而是属于商业领域的有奖销售行为，依据《反不正当竞争法》，只要抽奖金额不超过五万，就既不违法，也不违规。”

此番回应颇有避重就轻之嫌，斗鱼也未就此事遭遇损失。事实上，斗鱼在339直播间获利良多。据野马财经报道，斗鱼的一般主播分成比例约为30%，加入公会的主播分成比例在45%左右。而砸蛋项目一般和主播五五分成。

此外，斗鱼还以另一种形式从中获益。据天眼查显示，斗鱼是339背后公司的股东之一。2020年7月6日，武汉斗鱼鱼乐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认缴26万元注册资本，入股339的成都九途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占股5%。而成都九途文化的大股东、实际控制人正是339直播成员之一付海龙。

除了339 之外，中青网旗下短视频媒体“青蜂侠Bee”指出，斗鱼户外主播“长沙乡村敢死队”是“斗鱼最大赌场”，2020年其流水高达1.77亿元，日流水最高一千三百万。每晚10点开始涉嫌聚赌的抽奖活动，还形成公开暗号“十点经济课”。

2019年，斗鱼推出“幸运宝藏”抽奖活动。用户通过充值购买平台发放的礼物道具——鱼翅，再通过鱼翅兑换抽奖机会，以小搏大，抽到的礼物最后通过第三方平台进行兑换。充值越多鱼翅，中奖机率越大，主播玩家乐此不疲，最大单笔奖金可达50000鱼翅，按照一个鱼翅1元的价格，最大单笔奖金是5万元。

不过，抽奖活动推出后不久，部分主播用礼品或现金作为奖品吸引粉丝，或使用小号加入直播间拉低粉丝中奖率，逐渐触碰到赌博的红线。随着国家展开净网行动，2019年斗鱼下线了该抽奖系统。

上海申伦律师事务所律师夏海龙向凤凰网《风暴眼》表示，现在网络时代的赌场形式很多，最简单的就是利用微信群红包来赌博，比如红包最大的人发下一个，根本特征就是以某个小概率事件的发生来确定输赢。

不过如果某个平台涉嫌开设赌场罪，从司法实践和夏海龙的办案经验来看，无论参与人员在公司内部的职位性质、高低，只要明知自己在参与开设赌场行为，都会被追究刑事责任，包括公司负责人、拉拢赌客的销售人员、负责平台维护的技术人员以及财务人员等。

二、赌徒狠人

斗鱼的内部人士曾这样评价陈少杰：是“喜欢冒险、刀口舔血的人”，经常挂在嘴边的是，“别人不敢搞，我就搞一搞”。

这种赌徒心态，让他敢想敢干。

2014年，斗鱼正式成立。几乎同一时间，YY将自己的游戏直播划分出来，成立虎牙直播。

此后，资深电竞玩家陈琦栋、富二代王思聪也相继加入战局，他们分别带着龙珠和熊猫TV兴冲冲地杀了进来。

强敌环伺，为了能快速站稳脚跟，陈少杰发挥了狠人本色。在当时玩家最多的游戏《英雄联盟》里，斗鱼发起一个活动：达到某限定条件的游戏高手可将游戏名加上“斗鱼TV”的前缀，可以获得上万元的奖励。

根据报道，这一战，斗鱼花掉400万元的费用，日活却翻了十余倍，同时斗鱼在长达几个月里，都因为这次活动而被钉在百度热词第一名的位置上。不少玩家更是签入斗鱼平台，斗鱼借此完成了第一批主播积累。

高速增长的斗鱼，顺利拿到了红杉资本2000万美元的A轮融资。但陈少杰却决定，要把这些钱花出去，“快速融资快速花钱，趁其他家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把市场做大”。

他深知头部大主播有着极高的吸引力，他们在哪个平台直播，用户也会跟着流动。斗鱼迅速发动了一波迅猛的攻势，一个月内，豪掷6000多万从虎牙连挖6名主播。蛇哥、阿冷等热门主播皆在那几年拿着“天价”签字费入驻斗鱼。

斗鱼日活用户人数得到空前提升，并在之后的4个月内，快速超越了虎牙。到2015年，斗鱼已经拥有1200多万日活跃用户，资方还多了手握巨量用户的腾讯。

一路过关斩将，陈少杰终于在2019年迎来了最为高光的时刻。当年7月，斗鱼在纳斯达克挂牌，当日市值接近40亿美元。陈少杰的个人财富也随之暴涨。当年10月，陈少杰以25亿元人民币的身家，位列《2019年胡润百富榜》第1507位。

三、内忧外患

陈少杰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今年第二季度的财报电话会议上。

他依旧充当着稳定军心的角色，“公司继续致力于核心战略——打造一个充满活力、以游戏为中心的内容生态系统，增强斗鱼在国内游戏内容行业的竞争优势和领先地位”。

但在抖音、快手、B站等平台的冲击下，斗鱼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2023年第二季度，斗鱼交出了堪称最差的季度财报。营收只有13.92亿元，较2022年同期的18.33亿元下降24.1%，跌幅创下历史新高。

其中，占据大部分营收的直播业务也大幅下滑。第二季度，斗鱼直播服务营收为12.583亿元，较2022年同比降幅达28.8%。

尽管斗鱼宣布持续实现了盈利，但更多是靠节省开支创造了利润空间。2023年第二季度，斗鱼的销售和营销费用为0.87亿元，较2022年同期的1.68亿元下降48%，而研发开支同比下降30.2%，总务及行政开支同比下降48.2%。一般及行政费用为4690万元，较2022年同期的9070万元同比下降48.2%。

如果放在更长的历史周期来看，营收下滑对斗鱼来说已成平常事，自2022年以来，斗鱼营收已经连续6个季度出现下滑。

2021年第四季度的收入为23.28亿元，同比增长2.6%。这似乎是斗鱼最后的辉煌。根据斗鱼财报，2022年第一季度、第二季度、第三季度和第四季度的营收分别为17.96亿元、18.33亿元、17.98亿元和16.81亿元，分别同比减少16.6%、21.6%、23.4%和27.9%，下滑幅度均达到两位数。

进入2023年，斗鱼依旧未能扭转颓势。2023年第一季度营收14.83亿元，同比下降17.4%。

与之相对应的是，斗鱼的用户也在逐渐流失。2023年第二季度，斗鱼的平均移动MAU（月活跃用户）为5030万，而2022年第二季度为5570万，减少了540万。平均付费用户从2022年第二季度的660万减少到400万。

在第二季度的财报电话会议上，斗鱼副总裁曹昊直接表示，下半年宏观不确定性可能导致付费用户数量略有波动。

或许是看到了大势，不少头部主播开始离开斗鱼。

2019年底，斗鱼一姐冯提莫转投B站。今年7月，斗鱼一哥旭旭宝宝开始停播。到8月份旭旭宝宝直接在微博上宣布要转投抖音。而在斗鱼上市时，旭旭宝宝是陈少杰带去敲钟的四大主播之一，一度陈少杰也感叹，“2018签约旭旭宝宝是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内忧外患，斗鱼的股价也从最高的每股20美元，降到现在的0.936美元每股。2023年10月，斗鱼更是收到纳斯达克的书面通知，表明在最近30个连续工作日，公司美国存托凭证的收盘价低于纳斯达克上市规定的每股1.00美元的最低报价要求。

这意味着，如果斗鱼不能提振股价，面临着退市的风险。但无数的历史经验证明，只有时代的企业，没有成功的企业，属于斗鱼的时代或许一去不复返了。

参考资料：

《独家｜主播爆料斗鱼涉赌内幕：平台提供话术，主播背负业绩》，野马财经

《陈少杰失联，斗鱼偏逢连夜雨》，字母榜

《复盘斗鱼：8年融资73亿，与王思聪从朋友到敌人》，娱乐资本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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