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大家》
2013-12-11 09:38

谈谈《大家》

我的微信里订阅了五十余个微信公众帐号,信息过载的困扰十分严重,许多推送内容,并不会逐条打开阅读——这恐怕也是微信公众帐号(订阅号)被折叠后不少自媒体作者大呼“打开率一泻千里”的缘故。

不过,不论多忙,有几个微信公众帐号的更新,我是必看的,《大家》即是其中之一。

《大家》隶属于腾讯于2012年年底正式上线的自媒体产品,用于签约腾讯欣赏的作家,集中采购作品、首发并聚合展示到一个内容平台,经过一年的运作,已经烧了超过2000万人民币的真金白银用于支付稿酬。五个编辑,两百多位专栏作者,对应这个耗钱速度,其实还是挺惊人的。

《大家》的稿酬标准,大约在一元一字到两元一字左右,作为网媒,这个价格委实不能算低。我曾戏言,以《大家》的投入来估算,中国也就BAT能够担负得起这个短期难以回收的高昂成本了,而百度和阿里虽有能耐,却无决策——虽然这两家也都在积极笼络自媒体,但是方式上却各有不同,百度同样欲做平台,不过不愿意先行投入,做了一个“广告联盟贴片展示”的设计来做利润折算,让自媒体自己凭借文章热度(即流量)去挣分成;阿里则是热衷于搞排场,“双十一”邀请大批自媒体前往西溪园区守着大屏幕曲线,仗势带来的效果不俗,也映衬了阿里在商言商的心机,在电商的生态圈之外去培养媒体,马云大概没有这个兴致。

唯有腾讯,既拿得出钱,又掏得出心。

腾讯自从开始门户事业之后,就对媒体产业涉足颇深。

最初是采用金元战术,将传统媒体里的行手接连挖至麾下,前《彭博商业周刊》中文版主编杨瑞春、前《南方周末》调查记者傅剑锋、前南方报业集团《物志》执行主编易海燕等皆数投奔企鹅,也使腾讯网的地位迅速蹿升,硬生生将三大门户的格局撬为四大门户。

《大家》算是一款实验性产品,它一方面效仿传统媒体,通过严格的邀请制和行业居上的稿酬来高屋建瓴,另一方面则充分利用腾讯的网络资源进行多渠道传播,不谈商业模式,只论价值高低。

今年6月,腾讯微博总编辑李方(也是《大家》的负责人之一)发布了《整体中文写作水平不能继续这么差劲了》,以“炮打司令部”的火气向“当下中文写作的整体水平”宣战,认为优秀的写作不能信马由缰,“没有养成良好的思维习惯和逻辑习惯,是目前中文专栏写作普遍水平低劣的根本原因”。所以,《大家》虽然打着自媒体的旗号,却极少青睐当下流行的自媒体人,其签约作者多为在人文社科领域早已成名的人物,说书人单田芳、物理学家李淼、经济学家茅于轼、青年作家蒋方舟、中大历史系教授袁伟时、凤凰卫视记者闾丘露薇等,都是被《大家》网罗过来的各行精英,相互之间还会不时有所交互,比如《大家》签约作者连岳就在微博上笑称,自己有着“腾讯‘大家’年度商榷之王的称号”,因为他的观点经常引起《大家》其他作者的异议,以至于专门撰文“与连岳商榷”,往复数篇,亦成话题。

说实话,我理解李方的求知心切,却不太赞同将写作的评估与专业的深度进行关联,现代互联网施以文字上的奇技淫巧固然不值提倡,然而,公共写作的目的终究是传递常识、启蒙大众,过于追求文章背后的声望和经验,不见得可以得到想要的结果。即使是倍受李方推崇的“日系写作”,就在时下的日本,连春上村树都被诟病“行文清浅而无灵魂”呐,更何况东野圭吾等新生代作家,很早就改变了大江健三郎所遗留下来的旧时代。

当然,归根结底,《大家》仍是顺利的走过了自己的第一个年头,就在12月初,《大家》在北京举办了周年盛典,超过半数的专栏作者都前来捧场,包括香港的陈冠中、柴子文、廖伟棠,台湾的陈念萱、罗世宏、杨素,俨然文化江湖里名门正派的一场华山论剑。

今年夏天,Google Reader宣告关闭,哀叹之余,我也承认,RSS订阅列表里的很多博客,已经相继停止更新,魏武挥亦在某微信群里追忆,在博客当红的年代,中文网志年会的盛况是今天任何一个自媒体盛会都赶不上的。只是,呼啸而过的除了如梭岁月,还有“自费写作”的心境。尽管内容的创造并未因为博客的衰落而降低热情,但是整体上的气氛早已物是人非,以文会友,敌不过以文谋利,《大家》在招揽作者签约时重点强调“提供有竞争力的稿费,保证写作者拥有足够尊严的收入”,与其说是创举,不如说是无奈。

要说《大家》安于腾讯的现金流输血全无生存压力,也是误会。在《大家》的周年盛典上,来自香港的主持人(同时也是《大家》签约作者)马家辉就说,“每次看到孙忠怀先生(‘大家’项目的发起人、腾讯副总裁)我都替他担心的,几乎每次他都会提到,怎么办,我又要去见公司的老板了,怎么办呢”,这就是豪门养子的忧虑了。

这就跟写作时所遇到的情况很相似,起笔立意太高,写到后面就难免收不回来,辞藻明快,落脚含糊。

我是很期待《大家》的未来走势,据我所知,《大家》内部也有考核机制,会通过点击率等手段去测算作者文章的受欢迎程度,这就是价值博弈的意味了,曲高,但也不能和寡,是《大家》作为一款主张回归文化的商业产品,所必须坚持的底线,而哪怕只是这条底线,中国也从来没有任何网络甚至传统产品触及过其边缘。

至少,无论是在奥威尔和赫胥黎的预言里,都没有这个乌托邦的存在。

作者 阑夕 的微信公众帐号:tech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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