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想成为女性主义者的男性,应该是什么样的?
2024-01-20 11:43

一个想成为女性主义者的男性,应该是什么样的?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周刊 (ID:new-weekly),作者:张文曦,原文标题:《自称女性主义者的丈夫:关心所有女性,不关心我》,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文章摘要
本文讨论了一个想成为女性主义者的男性应该是什么样的,并通过一篇悼词来探讨婚姻中的性别不平等问题。文章指出,男性在婚姻中往往可以更自由地追求自己的理想,而女性则承担了更多的家庭责任。然而,真正的女性主义者应该通过生活中的实际行动来体现。

• 💡 女性在婚姻生活中的自我牺牲和参与社会活动的限制,反映了性别不平等的现实。

• 💡 男性虽然可以称自己为女性主义者,但言行不一致,无法真正融入女性主义的范畴。

• 💡 真正的女性主义者应该通过实际行动来改变家庭和社会中的性别不平等现象。

“他和他的朋友们聊女性主义的时候,我心中冷笑。”


这是一篇学者写给学者的缅怀文章,也是一篇妻子写给丈夫的悼词。与传统意义上的悼词不同,这份文字除了追忆逝者,亦坦率地表达了一个妻子的愤懑与委屈。


她怀疑起他们婚姻的价值:“我曾经也是多么地热爱哲学和理论,如果我们不结婚,我是否能更好地欣赏他的思想和行动?……我曾经跟我的心理医生说,嫁一个情投意合的人怎么可能幸福。你们想要的是同一个东西,但是总得有人管孩子、报税、理财、做饭,于是这就成了一个零和博弈。他越成功你越痛苦。” 


2023年12月12日,历史社会学、政治社会学、文化社会学学者,密西根大学社会学系助理教授徐晓宏在美国因病医治无效逝世。中英文学术界开始了一系列纪念徐晓宏的活动,其中,陈朗博士缅怀丈夫徐晓宏的文章在互联网上引发热议。在这份极度克制的文字中,女性在婚姻生活中主动或被动的牺牲,一览无余。


一、困在婚姻制度中的女性


实际上,陈朗与徐晓宏之间所反映的情况并非首例,也更非孤例。知识分子家庭的婚姻中,性别不平等的情况一直存在。婚姻削减了女性的自我,也收窄了女性参与社会活动的空间。


谈及中国的学术伴侣,不少人会第一时间想起梁思成和林徽因。一直以来,人们普遍将梁思成视为“中国第一建筑史家”,而在以男性为主的建筑世界中,林徽因往往只被冠以“梁思成妻子”“梁思成助手”“才女林徽因”等名号,出现在历史书的边缘。


但实际上,林徽因的学术光芒并不输梁思成。


梁从诫在《倏忽人间四月天——回忆我的母亲林徽因》一文中提到,梁思成的论文和调查报告大多数都经过林徽因润色。在学习和工作当中,经常是林徽因交代设计想法,梁思成完成画稿,最后再由林徽因撰文,甚至在许多了解林徽因及其丈夫工作关系的亲近好友看来,梁思成著作背后流淌的大部分灵感,都来自林徽因。


性别不平等的苗头,在两人进入高校时已有显露:两人回国后,林徽因被聘为东北大学建筑系的教授职位,而她的丈夫梁思成则被任命为该系的系主任。在写给著名汉学家费正清的夫人费慰梅的信中,林徽因说:“我已经以我的方式帮助了(梁思成的工作),虽然没有人会相信它。”


文学界也同样如此。人人都知道鲁迅,却鲜少人了解许广平。甚至大多数人知道许广平,还是因为她是鲁迅的妻子。但是,如果了解许广平的生平就会明白,即便不依靠鲁迅的名气,许广平也能独立发光。


从学生时代开始,许广平便积极投身新文化运动和妇女运动,是20世纪中国最重要的社会活动家之一,但是在大众心目中,许广平更多被作为“鲁迅妻子”而被记住。


在鲁迅和许广平共同生活的10年里,许广平无微不至地照顾鲁迅的衣食起居,为鲁迅誊抄稿件、校对文稿。鲁迅逝世后,许广平更扛起了独自养育后代、照顾鲁迅原配朱安和鲁迅母亲的重任,以至于在《纪念还不是时候》一文中,许广平向去世的鲁迅倾诉:“你曾说过:‘我有一个担挑,一边是老母,一边是稚子。’自你死后,不自量力然而也逼于无奈的我,硬担起来了。”


由此可见,即使是文化程度极高、且对女性相当友好的男性,也难以摆脱男权思想的安排与束缚。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第四卷中,马克思和恩格斯曾经将婚姻制度形容为“人类奴隶制度的最后一环”。


或许这种比喻有些过激,但从现实生活来看,男性之所以能全身心将时间和精力投身在学术、社会、经济上,通常是因为另一半承担了家庭中的隐形责任。管孩子、报税、理财、做饭这样的琐碎事务,总是自然而然地落到女性头上。


置身于婚姻和家庭中,男性往往可以更自然地致力于“扩大自己的生命意义”,而女性却很难做到。即便聪颖如陈朗、林徽因、许广平,也或多或少要靠“爱情”说服自己。


二、男性何以成为女性主义者?


在这篇缅怀文章中,陈朗认为丈夫“是一个在男权的结构内,却要做一个女性主义者的男人”。这种婚姻中的零和博弈,引发了许多人的共鸣——你的另一半坐在沙发上,和朋友们高谈女性主义,但对洗碗槽里沾满油脂和污渍的碗碟熟视无睹。


问题来了,在男权的社会结构内,一个自称女性主义者的男性究竟是什么样的?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为女性发声的男性并不算少。  


鲁迅在《我之节烈观》中写女性所受到的压迫,在《关于妇女解放》中呼吁女性争取地位和自身解放;动画大师宫崎骏在作品中提倡生态女性主义;股神巴菲特形容女性为天生的投资者……但他们似乎并不能称得上是一名真正的女性主义者——在婚姻的家庭事务和性别分工中,他们不仅未体现出女性主义的实质,还让另一半负担了更多的重荷。言与行的割裂,让他们注定无法真正踏入女性主义的范畴。


那么,什么样的男性才能称得上是一个女性主义者?


2022年6月,唐山烧烤店打人事件后,一篇《男人可以为女性做的35件实事》(以下简称《35件实事》)在社交媒体上广泛传播,其中列举的事件以实际生活中的小事居多,包括不找借口且自觉承担一半(或以上)的家务、不要对女性的外表指手画脚、在照顾孩子方面至少承担一半的工作等。


女性主义者的身份,不来自和朋友侃侃而谈的女性主义议题,不来自社交媒体自我介绍里“女权男”的标签,更不来自对外宣扬的性别平等观点,而是源于生活中的落地实践。就像《35件实事》里说的,“如果说女性主义是理论,那么刷盘子就是实践”。


比起谈论宏大事务或议题,男性或许更应该从小事出发,做出实质改变。


调和分析、解析数论、偏微分方程……华裔数学家陶哲轩所研究的领域,可以说和“女性主义”的理论毫无关系,但他在婚姻生活中却比许多挥舞性别平等大旗的男性更加“女性主义”。下班回家后,陶哲轩会花大量时间陪伴家庭,承担像换尿布、陪子女玩耍这类家庭事务。能够这样放下“身段”的男性,虽然这些年在逐渐增加,但还是太少了。


随着性别平等意识的觉醒,人们对于相关议题的讨论会更多,对恋爱和婚姻中的平等也会越来越敏感。但针对此事,无论外界怎么评价和臆测,逝者已逝,苛责逝者不再必要。归根到底,这份悼词是极为私人的表达,其中凝结的爱意与怨念只有当事人才冷暖自知。和其他被遮掩的性别议题不同,它只是在互联网上显露了出来,得到了舆论的发酵。


与其再去苛责和批评逝者“不够女性主义”,或许我们更应该看到现实,映照自身,从自身的实践上做出微小但确切的改变。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周刊 (ID:new-weekly),作者:张文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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