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人节就是一个硅谷
2018-10-15 10:03

火人节就是一个硅谷

虎嗅注:“后街77”是虎嗅旗下的电台厂牌,“虎扯电台”是“后街77”下一档关注年轻人文化与消费的电台节目,我们每期电台都会配合一篇文章作为扩展阅读,点击这里可以收听本期电台节目。


“火人节就是一个硅谷,如果你没去过,你就不会明白。”火人节的硅谷常客——Elon Musk曾这样说。


“开放、自由、创新、平等、分享、协作......”是1960年代崇尚“嬉皮士”文化的硅谷人们提出的互联网精神。依此建立起来的互联网,如今电子音像制品在强调电子版权,我们有付费才可见的“知识分享”、谷歌内部报告提出“言论自由实为乌托邦幻想”,理想化为虚妄,但我们每个人都是互联网发展的受益者。


火人节(Burning Man)是乌托邦式的反主流文化产物,它强调激进的包容、自由、反对商品化、提倡馈赠与感激、希望参与者深度参与其中,去过那的人相信火人节让他们变成了更好的自己,其创始人Larry Harvey认为火人节不是一个“节(festival)”而是一场“运动(movement)”。它每年吸引数万人前去“朝圣”,尤其以一种类似于互联网精神的文化吸引着硅谷人。


到2018年,火人节已经举办31年,资本让互联网精神褪色,也以同样的方式改变着火人节。刚从今年火人节归来的戈壁天堂团队来到虎扯电台,分享了他们作为Virgin(专门形容第一次参加火人节的人)的参与感受。


什么是火人节?


关于火人节也流传这样一句话,“向一个没有去过火人节的人形容火人节,就像给一个盲人形容这个世界上的颜色”。


该如何形容这样一场沙漠盛会,它是一个大型户外装置艺术展,8*24小时的狂躁夜店无处不在,种类繁多甚至奇怪的免费讲座不间断开放......


音乐人小老虎在节目里讲,今年一位抖音工程师误以为火人节是高级别科技论坛,他在参加一个关于工程师的讲座结束时,向全场发问,“哪位是软件工程师,我想单独交流下”,现场一位Burner指着空空的披萨盒子,“刚刚最后一个软件工程师被我们吃完了”。任何想在这里获得功利回报的参与者们,都打错了算盘。


(火人节)


1986年,刚刚离婚的Larry Harvey为了埋葬逝去的爱情,在旧金山海滩烧毁了一个2米7的木制人和木制小狗,他的情绪得到了巨大宣泄,他和两个朋友决定将烧木头人活动保留下来。他的行为很快遭到警察驱赶,之后他在内华达州上的黑石沙漠找到了一片空地作为基地,并为活动取名Burning Man。


火人节得到了延续并不断发展,每年8月,在内华达沙漠上便会平地起来一座只存在9天的黑石城,它的临时“居民”被称作Burner,冰块和咖啡是城中唯一被允许售卖的商品,卫生间是唯一存在的公共设施,其他全靠Burner自给自足或互相帮助,8天后一切付之一炬,黑石城消失于沙漠,无影无踪。


(最后被燃烧的火人)


今年去过火人节的Virgin戈壁天堂的CEO陈乐讲道,“Larry在火人节发展到一定规模时,认为活动需要一个规范,但这个规范也不该是强制性的。他在研究完马克思的共产主义思想后,列出了十项原则,比如反商业化等等,确切地说是从共产主义的思想里找到了一个所谓的乌托邦的形式,十项原则就这么来的。”


Larry本身是一位深受“嬉皮士”精神影响的人,自称是火人节的“首席哲学官(CPO)”,对于火人节对参与者的意义,他曾说道,“我认为最好不要期待自己能够变得多好,而是应该敞开心门去体验,并为改变做好准备。我比以前更懂得爱别人了,也许也比以前更爱自己了一些。”今年4月,Larry Harvey逝世,享年70岁。


火人节就是一个极致版马萨诸塞州


从第一年只有20几人参加,到现在每年7万人“朝圣”,火人节不断施展自己的魅力。


来自火人节的人口调查显示,参加火人节的Burner是真正的精英群体,他们的典型特征包括:白人、有明显高于全美平均的教育和收入水平。如果将火人节比作一个州,它最接近极致版的马萨诸塞州——美国最富有、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州。



而且火人节Burner的财富和教育水平还出现逐年增长的趋势。



这似乎也不难理解,火人节跨度为期8天,能够有钱有闲的人自然不会是一位普通小白领。《时代周刊》曾算过一笔账,一个美国人参加火人节平均花费是4800美元左右,“你进去之后车得自己租,食品得自己带,小到厕所你都得带过去。有钱人可以租房车,稍微落后一点就得自己搭建,比如马桶得自己搬过去,还要保持一滴水都不能漏出来,所以它的隐形成本非常大,参与难度非常高。如果你没有特别成熟的户外经验,贸然去参加这个,活不下去的在里面,”陈乐介绍道。


科技精英在美国的平均收入仅次于金融才俊,他们是火人节的热衷者,特斯拉创始人Elon Musk、谷歌创始人Larry Page与Sergey Brin、Facebook创始人Mark Zuckerberg等大佬都曾在火人节露脸。


Fred Turner是斯坦福大学人文和科学学院的教授,研究火人节对科技行业的吸引力超过十年。他曾回忆,“我第一次去谷歌山景城总部时,我看到公司大厅里很多火人节的照片。这么多年,我发现公司大厅里放置的东四很能反应出它想成为一家什么样的公司。”谷歌显然是火人节的大粉丝,1998年谷歌的首个Doodle就是一个火人节logo。


正如上文所说,Steve Jobs那一代的硅谷精英们与火人节的创始人Larry Harvey一样深受“嬉皮士”文化影响,他们创立的互联网精神火人节精神大有相似之处,人们甚至说,火人节就是实体版的互联网。1997年,Larry在接受泰晤士报报采访时曾说,“火人节和互联网都重新组建了人类部落式的关系,沙漠和网络空间存在着某种平行关系。”


谷歌的“20%的时间”管理战略就对应着火人节的冒险实验精神,“20%的时间”理论是让员工拿出20%的时间做他们任何想做的事情,比如开发一个新产品、学习新技术等等;共享经济也对应着火人节的分享原则,Airbnb执行官Chip Conley、创始人Brian Chesky,Uber联合创始人Garrett Camp都曾参加火人节。


互联网改变着火人节


最近一段时间,火人节引来一些批评的声音,批判者认为众多富豪的行为让火人节变了味儿。


最著名的富豪式访问来自于2012年Mark Zuckerberg,他搭乘私人飞机前往,并只在为期8天的火人节上匆匆现身一天,配有专人负责他的居住餐饮。相比之下,大众去到火人节往往需要驱车数十公里抵达在沙漠深处的playa,光检票恐怕就要排队等候10小时,更别提后续的衣食住条件了。


火人节在盐碱地沙漠中,三天两头就是沙尘暴,去过的人都说,8天你不需要洗澡,因为洗完立刻又被风沙打回原形。一位曾陪硅谷大佬们一同前往火人节的人回忆,“我们全部搭乘房车过去,还有提前烹饪好的食物。我们还会搭建蒙古包,里面有床和空调。那可是在沙漠中有个空调啊!”


普通Burner在沙漠暴晒吃沙,而富豪们可以优雅地穿着西装,跟同行友人觥筹交错。



尽管超级富豪们可以在火人节获得更好的吃住行环境,但如果想要深度体验火人节,他们仍需遵守十项原则,仍需走入风沙中欣赏装置艺术,成为随着音乐跳动的舞者。也许普通Burner和富豪Burner的区别更像是入门iPhone和最高配iPhone的区别,买家们无论如何都生活在同一个iOS系统下,使用一样的app应用。


陈乐回忆,这次去火人节碰到了歌手赵传,留他在营地吃早餐时,发现没米了,赵传二话不说驱车回自己营地搬来一袋子大米和两瓶酒。在火人节,赵传也只是7万的Burner之一,遵守着十项原则中的赠予原则。


火人节、科技互联网都做到了最大程度的平等。



最近几年,去过的中国Burner都说中国参与者比以往更多了,但其中不少人似乎把火人节误解为一个科技盛会,希望可以通过火人节“镀镀金”,就如上文中的抖音工程师一样。


“有一些很大牌很大牌的公司,CEO和创始人,看我们门口有国旗,觉得中国人的营地就进来,跟我们聊天,他聊的话题就是,‘我在中国是A轮/B轮/C轮,各种轮,身价怎么怎么样,做了一个什么产品’。他把火人节变成推销他的东西的地方。然后你就会发现一个问题,几乎没有人听他的话,因为他讲的这个话题跟Burning Man(火人节)现场的气氛格格不入。”陈乐认为,火人节欢迎分享自己故事的人,对炫耀财富、招揽生意的人并不友好。


社交网络让火人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传播,不同人在其中看到了不同的机会,但只有真正领会认可火人节精神的人才能从中有所收获,这是一个双向选择。或者也许,那些抱着功利目的而来的人,足够幸运,最终找到了能够真正抚慰自己的内心的东西。


烧毁神庙是每年火人节最重要的仪式环节,所有Burner可以将自己想要纪念的事物放入神庙内,最后围在神庙周围,静静看它燃尽,“当那个火烧起来的时候,我觉得我的情感得到释放了”,陈乐回忆,“那个神庙燃烧,你看到身边的人都在哭泣,有人会发出了一些声音,比如说感谢Larry Harvey,说‘thank you’。我在神庙里看到有人纪念他死去的父母,有照片,还看到有人放了一本日记,人们把各种各样对于美好事物的纪念、怀念和遗憾,全部放到这个里面来。它有点像是跟一些心中的美好的回忆say goodbye的过程,那时候现场是安静的。紧接着,神庙燃烧十来分钟之后,里面出现了一阵小龙卷风,我觉得那就是人的意念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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