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脑机接口到自我意识
2019-06-28 17:16

从脑机接口到自我意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禅与宇宙维修艺术(ID:cosmosrepair),作者:Song


记得第一次见 Song,一个朋友推荐过来实习的高中生,我有点惊讶。他的自我介绍,没有提起即将要去的美国常青藤名校,而是告诉我,他喜欢哲学、脑科学、神经科学、佛学,他想帮助发明一种新的语言,让机器更好地理解和编译人脑,传递意识。这篇文章,是我从他给我看的随笔中随意挑选的,写下的时候,他还是一个 17 岁的高二学生。逻辑、深度和语言上,尚有很多不成熟之处,但已经颇有一个独立思考的哲学家的风采。世界是年轻人的,不因他们聪颖过人,而是无所畏惧。--  Jade


在《描述与非描述的》完成之后,我想不断的修正和革新是绝对重要的,这种热情来自于方向的确立:向认知科学方向的探索,加深哲学认识论的研究。这篇文章是一种新的尝试,它的前半部分将以思想的碰撞为主题,它的后半部分则是在继承“描述性”哲学之后的又一次创新,也是一个必要的修正。


| How to train your emotions - 意大利插画师  Federico Gastaldi 作品


 01 


意想不到而又意料之中的是,埃隆 · 马斯克和我有着相同的兴趣,并为此创立了一家脑机接口公司:NEURALINK。在一篇介绍这家公司的文章中 ¹,我惊讶的发现,尽管我和技术大佬们到达一个结论的过程并不相同,但是,我们的的确确拥有一个共识。


马斯克认为:


如果我要和你交流一个概念,我们实际上会拥有一个共同的意识流(Consensual Telepathy )。除非你想为我们的交流增添一点乐趣,你根本不用把它语言化。这个对话会是在一个现在无法想象的概念层次进行的 ² 。


用撰稿人 Tim Urban 的话来说:


语言只是对未压缩的思想的近似压缩,所以为什么还要管这些,或者和无法表达自己有关的苦恼,如果你根本不需要语言来做这些工作的话?当你在看一部电影的时候,你的脑海中只是充满了想法。但是你的脑海中真的有那些经过压缩的语言对话吗?或许没有,因为你只是在思考而已 ³ 。


这些话和我在上一篇文章中所提出的想法基本一致,我们可以将思想的近似压缩( Compressed approximation )理解为是对“描述性”的一种描述。而共同的意识流,在马斯克的词典里,实际上就是“脑间交流”。


在观看了马斯克的很多演讲之后,我发现他演讲的几个特点:语速很快、有些不连贯、不连贯性在将平淡无奇的事情上表现的尤为明显。我们可以了解到,他的思维速度实际上是非常快的,而这在很多时候上超过了语速和正常语言逻辑所能表达的范围,很多时候都无暇顾及语言的组织。抑或有一些人的思维非常发散,思维的跳跃速度远远超过了语言转接的速度,所以他们说话很有可能看起来前言不搭后语,让人有时候不知所云。我想,他的构想无疑对于像他们一样原先感到无奈的人,是一个福音,而我们一旦把这些人解放出来,那么社会信息交流的速度无疑便是更快的了。


尽管有些失落,但是总结而来,这已经从侧面证明了我的方向的确是值得研究的,并且也兴奋地看到:已经有人准备将这种思想投入实践了。


| Unconcious phenomena - 英国插画师 Stuart McReath 作品


话虽如此,这并不代表我和马斯克之间并没有不同。


马斯克想法的来源主要有两点:


1. 手机等电子产品的使用让我们已经成为仿生人( Cyborg )


2. 利用媒介的交流非常低效


而或许我们也可以这样看:


1. 误将观看者与被看对象认同,就会把力量的拥有者和力量与力量理解为是在本质上一样 ⁴ (2.23)由此,我得出一个重要的推论:我通过我的眼睛看到你和我说话,我只是观察到了一个完全没有生命的东西,我只是由你的动作来进行推断。我并不能直接观察到你的意识。


2. 描述并非真知。


由此,我得出了 “非描述性”的概念,以及“意识间交流”,而非“脑间交流的概念,具体有什么区别,可以参考文章的第二部分。


因为以上概念的基础仍然是脑信号的传入和传出,马斯克说:


“这项技术的第一次应用消除由中风引起的大脑损伤,抑或是把那些丧失了基础认知功能的病变体切除。它会帮助那些患四肢瘫痪或是截瘫的人建立从运动皮层到肌肉激发的联系。它可以用记忆提升的手段,帮助那些步入老年,记不起自己儿孙的名字的人,过一个大脑正常工作的晚年。这种医疗技术对我们非常重要,因为我们每一个都必将走过这个过程。⁵ ”


面对这样一个被敌视的、前所未有的、有可能引发伦理难题的技术。他的策略在于通过伦理正确的应用,比如帮助残障人士正常生活,让人们熟悉并且接受这项技术的应用,在解决旧有的矛盾之后,人们的目光必将转向新的矛盾,他将启动人们新的追求。这就是 Urban 之所以称他在为人们生活在“第四星球”上生活而作准备的原因。


| Does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leep - 意大利插画家 Marco Melgrati 作品


 02 


我想,何为“描述性”?我们不妨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神经学家保罗·麦克里恩曾经提出过这样一个假设:人类的大脑包含着爬行动物脑和早期哺乳动物脑 ⁶ 。但是,他们的功能已经融入到了我们的潜意识当中。我认为,这完全可以当作我们应该将数学符号和由其表示的逻辑转化为人脑的潜意识的强力支撑,这个途径可以通过植入电子皮层来达到。但问题在于,如果这样说的话,我们的情感便在一定程度上属于低级的,应该被不断覆盖以取缔的,这显然让我们不愿意接受。


马斯克对此,也有相同的想法,他认为,为了与人工智能竞争,人脑应该加装 AI,这样一来,从部分的角度来说,我们就成为了 AI。


很可惜的是,这种三位一体的假设在二十一世纪已经不被主流脑科学界认可,所以我基于它所做出的论断价值无疑就降低了许多。现在位于科学前沿的则是 Radical embodied cognitive science  ⁷ ,这种理论强调人与外部环境的交互作用。也就是说,环境在我们的认知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我们的大脑不仅仅是一个数据处理器了(这种观点由 computationalist 所支持),甚至,这种理论颠覆了我们以往的认知,我们的大脑根本就不是一个数据处理器。


也就是新加入的环境这一因素,鼓动了我的另一个思考。


我们有一个不甚新鲜的哲学问题:人们能否凭空想象并非由以往的认知所组成的“画面”?我不回答这个问题,转而提出下一个问题:我们能不能非描述性地回忆完全与我们所拥有的感知器官,大脑运作机制和所在环境完全不同的体验?很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能”,那么,按照这个逻辑,如果仅仅是不能回忆的话,我们能否让自己确信我们真的未曾经历过?比如说,诞生前和死亡后。我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我对于“存在的否定形式是否必定存在的”怀疑。


如果说的通俗一点的话,相信大家就会更加感兴趣,举个例子来说,你无法回忆你在漫画中的异次元所发生的事情,并不代表你的意识并没有在异次元存在过,这只能说明异次元与我们所在的世界的意识,其依托的感官,大脑的运作方式和所处环境都几乎毫无相似之处。他们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你在我们的世界可以看漫画和动漫。


| Tv Series - 意大利插画师 Federico Gastaldi 作品


如此看来,我们的征途就将不仅仅止步于人与人间意识的交流,打破人与人之间没有因为语言的采用而消除的隔离,而更应该在打破物种与物种之间的壁垒,对自身自我的进化,甚至是生与死之间的转化上多下些功夫。


很困惑吗?那让我们再将这个问题深入下去,不妨称之为“意识的锁链”或者“自我的附着性”。换句话说,我们的自我就像是搭载在意识上一样,自我和意识一旦脱钩,那么自我就必将消亡。为了简洁起见,我将开始利用数学的描述工具来进行我下一步的阐述:


我们的自我之所以脱离于物质性,是有使其脱离于物质性的存在,我们称之为意识。所以:


 我们思维的整体=意识+自我 


我们认为,意识是绝对相同的,不变的,不会消亡的,这和印度哲学中对梵( Atman )的论述非常相像:“这是自我,它不死,无畏,它是梵,这个梵,名为真实”(8.3.4),“这是我内心的自我,它是梵 ⁸ ”(3.14.4)至于自我的多变性和互相不能联通的特性,也可以从佛教哲学中无我的角度来阐释。自我是物质性的论述,尤其是来自于科学的支持,我们可以有理由的否定,因为物质性媒介如何才能检验出非物质性的存在?完全数字化,视被AI取代为进化的观点是可怕的,这点我和马斯克的观点再次一致,我们必须保留意识的火种,在没有搞清楚它的具体成分前,话说回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打包票说自己完全明白了什么呢?


自我有着无数种的变化,为了足以让我们继续向下进行,我们将自我进行分类:


自我 = 自我 S


其中:


S = f(附着中枢运作规律,感官器官,环境)


也就是说,角标 s 是由附着中枢运作规律,感官器官和环境所决定的函数。因为从某一个视角来看,这三者实际上都是在不断变动的,所以我们的自我也可以被视作是在不断变动的。


我们现在来试图阐释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不可能到达我们心中的完美世界?我曾经在别处给出过答案:因为我们自己都没有给予完美品质的能力。用表达式来表示,就等同于:


自我理想 <> 自我现实


现在,我给出这样的一个表达式:


自我1


其中


1 = f(人脑运行规律,人体感知器官,人类生存环境)


我们可以很容易的看出来,自我1 所表示的实际上就是人类个体的自我。


而如果现在我说,我们研发出一种交互系统,可以让人向蝙蝠一样感受到超声波,那么,不妨设:


f(人脑运行规律,人体感知器官+超声波感知器官,人类生存环境)= 1+A


f(1,超声波感知器官,1)= 2


其中,括号内的 1 表示与上一位相同位置的值相同。A 表示新加入的超声波感应体验。


所以,加装了超声波感知器官的自我便可以表示为:


自我1+A 或自我1,2


我们在这里采用后者的用法,以方便比较。


哲学家托马斯·内格尔曾经提出写出《成为一只蝙蝠是什么体验》( What is it like to be a bat ⁹ )这篇论文,在这篇论文中,他的主要观点是反对 Reductionist,认为意识不能被化归于物质,内格尔认为:一个有机体拥有意识的状态,在当且仅当这里有它者成为它的感觉和它对成为自己有感觉时成立 ¹⁰ 。我们可以在这里试图解释在什么条件下人和蝙蝠可以进行意识与意识的交流,我们假设,当我们有共同的附着中枢运作规律,感官器官和环境时可以交流,也就是说,当:


自我人 ∩ 自我蝙蝠 <> Ø  时


两者可以进行意识间交流,那我们又该如何确定两者交流的频道呢?大家知道,如果我们在编写计算机程序的时候,按照这个体系,应该先自动将自我归类,再通过两者的比对,确定出一个公共频道进行意识间交流,我们可以通过这样的方法求出两者的共同频道,不妨设(注意,以下的 A 是被重新设定的,请不要将它与上文中的A混淆)


A = 人 ∩ 蝙蝠


B = 人 - A


C = 蝙蝠 - A


所以,


自我人 = 自我A,B


自我蝙蝠 = 自我A,C


所以,


自我人 ∩ 自我蝙蝠 = 自我A,B ∩ 自我A,C


=自我A


当然,这种公式有它的局限性,我们运算的前提是附着中枢运作规律,感官器官和环境是可以像积木一样进行叠加和拆卸的,不妨称之为反应,如果:


A,B = X


那么,相同的运算法则就不再适用了,如果我们遇到非物质依托的意识,比如说基督教哲学中“上帝是所有人类意识的总和这种情况”,我们也可以在一部分运算中代入,但因为附着中枢运作规律和感官器官都是不同的,所以我们需要新的运算公式。另外一个挑战就是,角标需要建立起一个标准化的体系,这篇文章中只是搭起了一个逻辑框架,至于具体的运算公式是什么,以本人目前的运算水平也恐怕无能为力。不幸的是,这个分类想法可能会造成人类因认知能力不同而形成的“种族主义”,这大概也是我们不想见到的。


最后,也是这个公式的更准确形式:


自我人 = 自我S



当然,以上的所有也可以被当做是一些不成熟的假设,或许他们在将来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启发,或许也同样不会。


| 意大利插画师 Federico Gastaldi 作品


参考 

1 / Tim Urban

2 / Elon Musk,If I were to communicate a concept to you, you would essentially engage in consensual telepathy. You wouldn’t need to verbalize unless you want to add a little flair to the conversation or something (laughs), but the conversation would be conceptual interaction on a level that’s difficult to conceive of right now.

3/Tim Urban,words are compressed approximations of uncompressed thoughts, so why would you ever bother with any of that, or deal with lossiness, if you didn’t have to? When you watch a movie, your head is buzzing with thoughts—but do you have a compressed spoken word dialogue going on in your head? Probably not—you’re just thinking.

4/帕谭佳利,(2,23),瑜伽经,Howard J. Resnick/英文译注,嘉娜娃/中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7.7

5/Elon Musk, The first use of the technology will be to repair brain injuries as a result of stroke or cutting out a cancer lesion, where somebody’s fundamentally lost a certain cognitive element. It could help with people who are quadriplegics or paraplegics by providing a neural shunt from the motor cortex down to where the muscles are activated. It can help with people who, as they get older, have memory problems and can’t remember the names of their kids, through memory enhancement, which could allow them to function well to a much later time in life—the medically advantageous elements of this for dealing with mental disablement of one kind or another, which of course happens to all of us when we get old enough, are very significant.

6/ https://en.wikipedia.org/wiki/Triune_brain

7/ Kiverstein, J., & Miller, M. (2015). The embodied brain: towards a radical embodied cognitive neuroscience. Frontiers in Human Neuroscience, 9, 237. http://doi.org/10.3389/fnhum.2015.00237

8/佚名,歌者奥义书,黄宝生/译,自由之丘文创事业,2017.10

9/Thomas Nagel, What Is It Like to be a Bat?From The Philosophical Review LXXXIII, 4 (October 1974): 435-50. 

10/Thomas Nagel, (an organism has conscious mental states,)if and only if there is something that it is like to be that organism—something it is like for the organism to be itself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禅与宇宙维修艺术(ID:cosmosrepair),作者:Song

本内容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虎嗅立场。未经允许不得转载,授权事宜请联系hezuo@huxiu.com
如对本稿件有异议或投诉,请联系tougao@huxiu.com
正在改变与想要改变世界的人,都在 虎嗅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