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城市文化:我为何要赞美宁波?
2019-11-03 20:36

江浙城市文化:我为何要赞美宁波?

文章来自微信公众号:回响编辑部(ID:huixiangjf),作者: JiFeng Bookstore,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这期节目我们继续有关浙江人的话题。对谈人蔡朝阳觉得,浙江向来多样的方言、饮食以及文化,使浙江人很少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他们能包容差异,而且为了达到某个理想或目标,会显示出极强的忍受力,另一方面,历史上又有刘宗周、秋瑾、徐锡麟、陶成章这样决绝的人物。这种精神气质还能在今天的浙江人身上看到吗?

蔡朝阳,资深奶爸、教育学者、绍兴白鱼文化创始人,著有《阅读抵抗荒诞》《救救孩子:小学语文教材批判》《我家有个小学生》等。


羽戈:我觉得我们说城市文化,还是可以分成两面,一面是传统传下来的东西,还有一种就是现代(的东西)。其实你刚才已经说到了,这种担当精神,在关键时候、危机时刻能不能挺身而出?当一个城市它的整个利益或者权利受到侵犯的时候,比如环境受到侵害的时候,这个城市的人敢不敢于挺身站出来,这就涉及到一个城市能不能称之为一个城市,这个城市的市民有没有公共意识、公共责任,这是一个考量的标准。


羽戈,青年学者、作家,致力于政治学与中国近代史研究,著有《鹅城人物志》《激进之踵》《不为什么而读书》等。


我们可以拿宁波做一个例子。大概是2012年,当时宁波因为一个化工项目(宁波市民反对PX始末http://news.sina.com.cn/green/news/roll/2012-11-16/095825593826.shtml)可能会产生环境污染,然后大家都站出来走上街头。其实这个事情发生之前,我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喝酒聊天,涉及到对宁波人的性格,包括宁波传统的一个判断,大家其实都有些悲观,他们认为宁波这样一个商业城市,都是功利主义比较强的人,碰到这种有政治风险的事情,会不会站出来,会不会挺身而出?都不太看好。我作为一个外地人,自觉没有发言权,听他们这么一说,自己也是很忐忑,觉得可能不会有多少人站出来。但是没想到这么一个事件发生之后,有上万人走上街头,而且更加值得欣喜的是,这个项目当时就被直接杯葛(英语boycott的音译,集体抵制之意)掉了。


一个城市,我觉得它之所以能称为一个城市,而不是一个城镇,这里面的区别在于一个是有公共空间,第二个就是城市的市民有这么一种公共意识,一旦遇到一个事件可能危及到这个城市的安全与生存的时候,大家都会勇于站出来,有这么一种责任感。


蔡朝阳:这次宁波的事件我也记忆犹新。我记忆犹新的是什么?当时就有一位网友,他跟着队伍的后面拿着两个垃圾袋,他说虽然很少有人随地乱扔垃圾,但是我要向他们表明我们是文明人。


羽戈:当时第二天晚上,我在现场,看到两个细节特别令人感动,一个和你说的比较像,我看到一些很年轻的人,像大学生一样的人,拿个垃圾袋在地上捡矿泉水瓶,捡这种扔下来的纸团,不多,这体现出一个城市市民的文明素质。另外一个就是从外面买水买盒饭往里面传,传到第一排,最前面去。


蔡朝阳:对,我知道有一家85ºC,还给捐面包。类似的事件,刚刚去年在绍兴有一件,那是为了建垃圾焚烧厂,杯葛这件事情。但是羽戈兄你知道这两年越来越难了。


2012年10月28日宁波日报头版


羽戈:说到垃圾焚烧厂,这里面又涉及到一个城市它的整个体系的问题。你看在西方很多地方都在建垃圾焚烧厂,为什么那些地方那些人就没出来抗议?其实很简单,说明我们大家对这种垃圾焚烧厂从选址到后面的监管都是毫无信心。我印象好像说台湾的台中还是台北,垃圾焚烧厂建到市政府的旁边。大家为什么不担心?因为他们知道按照他们的这种监管体系,按照这种制度,它不会造成那些让大家担心的损害,但是在我们这边问题就很大,这里面我觉得涉及到一个城市的信心问题。


蔡朝阳:所以我们前段时间一直听人家在讲“馅饼”,馅饼就是塔西佗“馅饼”,就是塔西佗陷阱(一个政治学理论,得名于古罗马历史学家塔西佗,意指倘若公权力失去其公信力,无论如何发言或是处事,社会均将给予其负面评价。这一术语最早见诸中国美学家潘知常的2007出版的《谁劫持了我们的美感——潘知常揭秘四大奇书》一书中,后成为中国学界和媒体的高频词汇),因为官方的那种机构,它的公信力缺乏,就没有人再相信他了。但是我现在也反思,就这种对自身权益的维护,他们经常是以一种耍流氓的方式来维权。这个事也是我们需要警惕的,为什么?因为我们没有一个时间,也没有一个空间去培育这样的公民社会,所以中国的问题就是会叫的孩子多吃奶。我在教育圈里当过很多年的体制内教师,我见过很多学生家长到学校里闹事。因为权责不清晰,法律条文不清晰,然后你在学校就承担了无限责任。所以我有任何一件事情都可以到学校里来闹,七大姑八大姨叫到学校里来,围着你校长室,最后只能妥协,也有这样的一种情况。那就说明我们这时代,需要很多东西,但是我们现在还没有一个空间给他们训练。所以为什么商业文明是好的?商业文明注重的是契约精神,他有很多很多非常细的东西,用条文,我们敲定、说好、约束,这才是现代的,这才是文明的。 


羽戈:如果拿我生活的地方(宁波),与我的家乡(皖北)做对比的话,那就特别明显。如果要用大概念来总结的话,一个还属于农业文明,一个则是工业和商业文明。有一次我太太和我回老家,我们县城现在和几乎所有的县城都一样,分成老区和新区,老区残破不堪,像贫民窟一样,新区富丽堂皇,造得特别漂亮。那天我们带一个朋友逛新区,看了一圈,太太说你们新区这些高楼大厦感觉和宁波市区的楼房没有什么差距,甚至比宁波市区那边还要好。好在哪里?我们县因为特别大,地多,所以房子造得特别开阔,楼与楼隔得很宽。从外观上而言,感觉内地和沿海已经没有什么差距了,但是如果你要往深处挖掘,看精神层面的东西,比如商业文明,比如规则意识,比如政治文明,这样一些东西差距太明显了。


可以举几个小例子,像我们老家那些高层,比如十几楼二十几楼,每家每户都装有栅栏(防盗窗),如果在宁波市区,这种栅栏可能不让你装,因为一根一根竖起来太影响外观了,但是我们老家那边就可以装。我问一个房地产商朋友,我说你造的这个房子,明明是不能装,为什么要装?他说他们管不了,没办法,这些居民有些家里有小孩子,如果摔下去怎么办?谁来承担责任?怎么办,就不行。


那天晚上我和他吃饭,途中他接到一个电话,他们新造的一个小区从荷兰引进了一些牡丹花,结果他们小区一个业主,是当地一个官员,看到这个花特别好看,就给他打电话,说,某某,我能不能把这个花挖出来打包到我家里去?我这个朋友就很惊讶,但是他又无法拒绝,他就说,某某局长你拿去好了,我们再从外面买一些过来。这种事情,在一些真正的城市,它不可能发生,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首先地产商可以拒绝,第二个,哪怕地产商不拒绝,如果被其他业主看到了,看到有人把这种公共财物当成私人财物拿回自己家里去,他可以选择曝光,可以有很多种曝光方式,可以通过自媒体,也可以通过公共媒体。甚至最简单的一点,你如果到了一个真正的大城市,一个真正的商业城市、文明城市,那些官员他不敢这么做,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如果把这些细节拿出来做对比的话,这两者的差距已经非常明显了。


如果一定要总结,一个像宁波这样的商业城市,它有什么特征的话,我觉得可以用四个关键词:权利、责任、契约、规则。我们都经常听说一句话,专制政体最大的毒害不是剥夺了人的权利,而是豁免了人的责任。一旦发生一些不公不义的事件,一旦权利被侵犯,没有人愿意挺身而出,没有人愿意来承担这种责任。其实一个城市,它无法杜绝打破规则的事情发生,可能会有一些突发事件造成对规则的破坏,但是一个真正的文明城市、商业城市,会有很多人出来,不计风险地来维护这些规则,这才是一个城市文明的根源。


蔡朝阳:宁波作为这样一个城市,它的文明和规则意识,是来自哪些方面?


羽戈:我认为有两点,第一个,它有文化积淀,从宋朝甚至更早开始,这个城市就有一种文化氛围,文化对人的素养的塑造,不是一朝一夕,可能需要百年千年,但是一旦它形成一种传统之后,你就无法打破;第二个是近代开埠以来的商业文明,宁波成为最早的五个通商口岸之后,西方文明通过宁波再传到内地去,宁波作为第一站,通过这种将近两百年的塑造,产生了现代商业文明。一个是文化传统,一个是商业文明,应该主要来自于这两点。


宁波海关码头


我经常和一些朋友聊天,我们之间谈到宁波的时候会有一个分歧,宁波本地人往往喜欢吐槽宁波,像我这样一个宁波女婿,一个外地人,对宁波还是持一种赞赏的态度。这里面我觉得可能存在一个参照物的问题,宁波本地的朋友对宁波预期太高,作为自己的家乡,他会有很高的预期,当这种预期与现实产生差距的时候,他们的失落心理或者批判心理就会放大。


蔡朝阳:你讲的这一点我特别有同感。作为一个本地长大的人,可能他在外面受了教育,然后又回来,对这个城市的观察角度是不太一样的。我对绍兴一个最深的感受就是,我认为绍兴古城保护非常差。但是近两年来,所有来绍兴的外地人都说绍兴古城保护好,说它好看、漂亮。绍兴现在有个非常好的地方就是王阳明故居,我们知道这是绍兴跟宁波在打架的这个地方,宁波认为王阳明是他们的,绍兴认为王阳明是我们的。


羽戈:这里面我倒觉得也不矛盾,王阳明在宁波余姚也有一个故居,绍兴那边有一个故居,一个人可以有好几处房子,像梁启超一样,他至少有三处房子,北京有,天津有,广东新会也有,这没什么不合适。


王阳明故居(来源:余姚文明网)


蔡朝阳:是。现在的王阳明故居那里是一片老民居,它都保存着,那个房子是非常传统的,它会保护起来,不会拆迁,也不会拆旧变新。最重要的是,老居民还住在那里,你是可以看到生活气息的。这种老房子不像这个月湖,修旧如旧,但变成商业了;也不像乌镇,乌镇那边把人都搬出去,修旧如旧,变成一个旅游景点。绍兴老房子全是古的,全是原来的,里面还住着人。然后你在春天或者秋天走在这些街巷里,青砖上面都长着青苔,确实很好。 


但是就对我们本地人而言,我们认为更加重要的一些古迹,那些景点,比如说河道被填埋了,因为绍兴它是一个水乡,但被填埋了。一些我们认为更加重要的标志性建筑,现在没有了。


羽戈:这也是一个普遍性的问题,因为中国发展的大势就是城市化,在城市化的过程当中,一些乡土的东西、古典的东西肯定要慢慢地被摧毁,被淹没,这就涉及到一个城市应该怎么来对待古典的一面?以前有人问宁波、绍兴、杭州的区别,我经常打一个比方或者说做一个参照。杭州是一个现代的城市,接近上海,绍兴是一个古典的城市,宁波介于杭州与绍兴之间,既有古典的一面,也有现代的一面。但是这个说法来自十几年前,到现在我已经不敢这么说了。


现在宁波依然是介于杭州与绍兴之间,但是它的古典的一面慢慢被淡化,现代的一面慢慢被强化,包括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宁波枫林晚书店),都是仿古建筑,仿古能不能称之为古典,这也是一个争议话题。这里面涉及到一个大问题,就是我们在整个中国城市化的这种进程当中,如何来对待那些古典、那些乡土的事物? 


宁波枫林晚书店月湖店(来源:知否宁波)


我没有那种田园牧歌或者说乡土情结,我认为时代终归要往前走。除了建筑之外,还有一些职业(可以作为案例)。我前些年在溪口乡下住了三年半,有时在外面转悠的时候,偶尔会碰到一个人,这个人是什么人呢?像货郎一样,他卖什么?卖眼镜。眼镜放在一个架子上面,他背着这个架子走乡串巷。现在我们配眼镜都会到眼镜店去,而且配眼镜会有那种很专业的工具来帮你验光。但是他就代表那种最古典的一面,还是用一种很原始的声音来吆喝,他没用喇叭,感觉很辛苦,人晒得很黑,感觉很可怜。当时我就想,哪怕我可能需要配眼镜,我会找他去配吗?可能还是不会,因为首先我需要一个程序,即验光。这就是所谓的比较传统的手艺所面临的一个困境,他可能会让你同情,但是你自己从技术角度来考量,不会接受,就会有这么一个冲突在。


蔡朝阳:羽戈讲的这个特别有意思,我最喜欢干嘛呢?就是看那些做爆米花的,用原始的方式、物理的方式,一个罐子,里面放玉米,下面烧火,摇摇摇。我们童年的时候是又爱又恨,爱是因为爱爆米花,恨是因为放炮声。后来我成了一个父亲,就很少见到这个。有一次我就在我们家小区边上看到这个,我激动死了,就拉着我儿子,就在那边看了半天,就是很激动,想要给儿子买或跟他讲。但你发现他对这个东西无动于衷。他所认为的爆米花,美国玉米,电影院卖的才是爆米花。我们有一种矛盾,在看待一个城市的时候,是有一种文化思乡病在里面,我们在里面就看到我们愿意看到的那个东西,比如跟我们童年相关,跟我们的记忆相关,充满温情的那个东西,但是时代是在往前走的,对吧? 


手摇式爆米花


我小的时候读书不用功,一天到晚在外面浪游,我妈对我恨之入骨,老是数落我,她说你长大了只能去捅烟囱,这是我妈给我的职业规划。其实我自己的职业规划更高级一点,我觉得捅烟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又脏,我长大了想当木匠,木匠是需要几何学的,有专业的门槛和壁垒。可是你看,捅烟囱这个职业在20年前就消失了。所以如果我真的按照我妈的说法去的话,现在作为一个捅烟囱的我失业了,这也就是刚才羽戈讲的货郎,这种传统的方式,它已经过去了,新的时代一定会到来。


但是这里面就有一个问题,我们如何把握好一个城市在这个过程当中它的定位?我不认为进步主义一定是好的。那么如何去守护我们所珍视的核心价值?我们在这个城市里面,核心价值是什么?比如说,绍兴这个城市,它非常有历史文化底蕴,它最好的那个东西,就是我刚才在讲的,这些民居里面还住着人,还住着老太太,这些老太太互相之间是认识的,傍晚的时候每个人站在自己的家门口,互相打招呼、聊天,那么这个叫什么?这个叫市井。市井这个东西是城市文明当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我觉得这个是非常值得去珍视的,而当现代的那种小区它“pia”拔地而起,然后大家都买在高档小区里面,我们彼此间不认识,通过社区我们也很难建立起某种情感的关联。


羽戈:所以我的态度归结起来,对于这种古典化的东西,哪怕它在消失,还是会有一种同情态度,而对于现代化的东西,哪怕它的进程如何冷酷,还是愿意看到(接受)。我觉得在这个过程当中可能会有矛盾,可能会有失落,但是必须去正视。


蔡朝阳:所以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怎么样追随现代,变得更文明,成为一个契约人,在规则下生活,与此同时,在城市的物质化的过程当中,保留那种温情。


羽戈:说个小故事。像我父亲、母亲都在安徽老家,有一段时间他们经常要出来,我说你们一把年纪了出来干什么呢?他们说在老家生活其实没什么问题,每个月有社保,就是有一点受不了。我说什么受不了?他们说就是这种人情,所谓的份子钱,丧事、喜事,包括生孩子、乔迁。我们老家有一个很坏的习俗,也许不该说这样的坏话,但是现在还得说一下,一般我们说结婚要送钱,去世要送钱,生孩子要送钱,这都没问题。老家后来发展到什么地步呢,乔迁搬新房子也要摆酒,你要送钱,孩子考上大学了,也要送钱,考上大学,你考个好大学,我们去贺喜一下也没关系,他们甚至考一个完全不入流的学校,也要摆酒,也要送钱,已经到了这一步。这就很让人感觉不齿。所以像我父母在老家说这点受不了。


我拿宁波在这方面的一些故事和他们做了一个对比,为什么说宁波是一个商业城市,就是它知道这个人与人的界限在哪里。我到这边之后最早有两个朋友圈子,一个是本地的文化圈,一个是本地有个论坛叫东方热线论坛,里面有个板块叫天一茶社,这个属于网友圈,这两个圈子里面有人结婚,当时我不知道要送多少钱,我就问他们,他们说我们很简单,每人200块钱,我问是不是太少了,他们说这个不少,你看他一桌酒席多少钱,假如一桌酒席2000块钱,我们十个人参加,每个人200块钱,把这酒席钱凑好了就行了。这个就是规则,这个就是契约。 


我说给在老家的父母亲听,他们觉得这个太没有人情味了。我就问他们,你们是愿意接受那种像老家这样有人情味的东西,还是愿意接受这种没有人情味的东西,他们就说不出话来了。这涉及到我们对商业、商业文明、商业城市的评判,你可能会觉得它很冷酷,但是如果让你用理性来思考的话,你反而会接受它。


蔡朝阳:羽戈这里讲了一个很重要的词,叫边界感。边界感是非常重要的。儒家文明里面,它整个一个结构里面它就是没有边界感的。


羽戈:这就是一种文明,它的标志之一就是人与人之间,家与家之间,甚至人与家之间,人与社会之间,都有这么一种边界,边界所代表的,一个是权利,另一个是尊重,要尊重这种边界。所以你看我刚才说了几个案例,一桌酒席多少钱,每个人送多少钱,这看起来感觉很冷酷,事实上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边界存在,你不会因此而砸他的场子,说我不去了,或者说我很反感,没有这回事。其实它并没有破坏所谓的道德,没有破坏所谓的人情,而是对道德和人情的一种捍卫和巩固。


参考资料

1. 宁波市民反对PX始末:附近村庄长期受化工之害 http://news.sina.com.cn/green/news/roll/2012-11-16/095825593826.shtml

2.塔西佗陷阱 https://zh.wikipedia.org/wiki/塔西佗陷阱 


文章来自微信公众号:回响编辑部(ID:huixiangjf),作者: JiFeng Bookst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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