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看不到的角落,有人甚至来不起月经
2020-08-30 09:16

在你看不到的角落,有人甚至来不起月经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Epoch故事小馆(ID:epochstory2017),作者:麻薯,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突然之间全网都在讨论#散装卫生巾#的事,起因是这条微博:


@上网害人


评论区一下子就引起了大规模的讨论,各路姐妹们纷纷现身表示:来月经真的很贵



甚至在我们平时生活看不见的角落,我们习以为常的生理期,对许多女性来说都是一种周而复始的负担和窘迫:



本来以为这样的讨论是基于一定共识的,毕竟对于几乎每个女性来说,都有大半生的时间需要应付和月经有关的种种,但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的发言:



只能感慨,有很多人对月经一无所知,更多人对人间一无所知。



英文中有一个词语“月经贫困(period poverty),指的是贫困女性无法负担卫生用品,却又很难得到帮助的困境。


全球大约有4000万女性正在经受月经贫困。在中低收入国家,有超过50%的女性选择自制的经期卫生用品。


自制的经期卫生用品包括月经带、草木灰、草纸等等,甚至能用得上这些,都还不算最坏的。


有网友回忆,自己小时候班上最家贫的女生,来月经的时候,什么都用不起,只能坐在一块布上,坐上一天。


想到一个家贫的女孩子被经血固定在一个地方,无法做任何事的身影,就会知道对于这世上的一些人来说,任何形式的自由都会是奢侈。


月经带也是常见的配置,曾经不止一次地听长辈说起,小时候如何第一次使用月经带,又是如何想办法把草纸折好、固定住,以及如果无法及时更换、发生侧漏时,内心的焦虑与耻感。


这种糟糕的感受在月复一月地发生着。


而在一些欧美发达国家,卫生用品税率非常高,以至于售价昂贵。即使在发达的美国,也仍有大量女性在遭受月经贫困。


“月经贫困”的底色就是贫困,无法想象“月经贫困”就是对贫困毫无概念。用奶茶的价格来比较,卫生巾当然不贵;但是对于成千上万的人来说,奶茶就很贵。那个来了月经就要被困在一块布上的女孩难道会在商场喝奶茶、吃火锅吗?


记得《何以为家》里的小男孩吗,妹妹来了月经,他想要掩饰这一点,因为来了月经的少女就会因为有生育能力而被逼着嫁人。


他想去商店偷卫生巾给妹妹,但是无法改变妹妹最后嫁人并怀孕大出血的结局。


这是别人的人生啊。


对他人的苦难缺乏想象力,是一种残忍的天真。


而对于很多普通女性来说,可能并不至于买不起这种日常必需的消费品,但是仍然时不时地,会产生“好贵”的感受。


所以每逢电商的节庆打折活动,女性们即使什么都不买,往往也会囤上几盒卫生巾或者棉条。计算每片卫生巾的单价是八毛还是一块,是一个女性世界的共同体验。


所以也出现了文章开头的散装卫生巾。


散装卫生巾的新闻几经反转,从“不合规的三无产品”到“有正规执照的合法产品”到“执照被证明是伪造”,其实无论事实如何,根据国家标准,卫生巾只要散装就是不符合卫生标准的:



或许对此进行监管是容易的,但难的是这些散装卫生巾的使用者:



她们的难处是要忍受出血和疼痛;难处是艰辛生育之后仍然有漫长的恢复期需要大量的卫生巾;难处是生活可以勤俭,但卫生巾的花销却无法避免;难处是即使明知道可能使用感不好、不符合卫生标准,也只能如此。


最让人觉得心酸的是这句:



可以想象这个对话是如何发生的,一个没有体验过月经贫困的人无忧无虑地上网,使用网络热梗问了一个“何不食肉糜”的问题,带着几分讥讽、嘲笑和不可理喻。


而真正散装卫生巾的使用者仍然怀着淳朴帮人解惑的态度回答:这个是没有味道的。



和月经贫困一体两面的是月经羞耻(period stigma),指的是因为月经感到羞耻和禁忌的文化。最直接的一点,就是从不直接说出“月经”这个词,它是“那个”“姨妈”“好朋友”“坏事儿”,全球为了月经发明的隐晦用词多达五百多种,只是为了不把它说出口。


月经羞耻还存在于购买卫生巾结账的黑色袋子,青春期体育课请假的遮遮掩掩,侧漏时精神极度焦虑紧张的羞耻感,以及各种各样奇怪的民间风俗:来月经的女人“不干净”,不能进庙宇、不能腌咸菜(会导致酸败)……一代一代人都是这样长大的,没有人问过为什么。


这种基于厌女文化的禁忌直接导致了社会对于月经是缺乏认知的,大型公共事件爆发的时候体现得尤为明显。在疫情期间,社会各界很早都在想办法运送各类救援物资,但很晚才有民间的志愿者发起了为医护人员支援卫生用品的捐赠行动——在此之前,没有人想到这一点。


平日里没有得到重视的,在危难之中可能会变得更难。


甚至很多女性一生都从未了解过月经意味着什么、需要注意什么,更遑论男性。


有多少男性知道卫生巾是如何使用的?到底是多大的一笔花销?女性的经期大概是几天?一年要用掉多少卫生用品?这种无知这次也在网上充分暴露,因为有许多男性试图加入讨论:                              





这件事很荒谬,他们从来没有来过月经、以后也不会来月经,从来没有机会真正使用卫生巾,却仍然要教导女性,你们想要更便宜的卫生巾是错误的。


让人忍不住想起杨笠大火的段子:他们看起来明明这么普通,为什么还可以这么自信?


媒体人@陈迪指出,男性迫不及待在此事上发表意见,因为他们恐惧话语权的流失。因为现在男女不平等的权力结构长期存在,女性发声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意味着威胁。



但,月经的事儿,除了女性,又有谁能真正切身感受呢?


三、为什么卫生巾这么贵?


一方面是卫生巾在全球范围内一度都是含税较高的消费品,但这一状况有逐渐发生变化的趋势:


德国曾对卫生巾征税19%(一般消费品的税率),自2020年1月1日起降为7%(生活必需品的低税率)。


澳大利亚曾对卫生棉条及护垫征税10%,2019年1月1日取消。


哥伦比亚曾对卫生巾征税5%,2018年11月14日取消。


马来西亚在2018年取消了对卫生巾征税。


……


微博用户@caution不留客


卫生巾一度收的是奢侈品税,把女性日常必不可缺的消耗品作为奢侈品来收税有多荒谬呢,脱口秀演员Daniel Sloss讲过一个段子:


如果男士们不能理解这件事,可以试想一下,在你们的恋爱纪念日,你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礼品盒,说,今年的礼物有些小奢侈哦,但是没关系,我就是想要宠坏你。


你的女友充满期待地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片卫生巾。你猜猜会有什么后果?


仍然是因为社会对月经长期缺乏认知,所以税率高得令人困惑。另一方面,女性的需求总是更容易被忽视的,《破产姐妹》里的Caroline就吐槽过:



但近几年的女性一直都没有停止抗争。这也推动了卫生巾税率的改革。这和这几年的女权运动浪潮密不可分,在女性更多地说出有关月经的事实的时候,社会才会终于开始关注这种迫切的需求。


关于“月经”的emoji贴图,试图打破月经羞耻


针对女童的公益项目也不会忽略这一点,一位曾经做过相关公益的朋友告诉我们,许多留守女童,家里没有父母,可能只有一个爷爷或者外公,几乎根本无法帮助她健康并且没有困惑地度过青春期。而他们一直致力于解决的,就是提供知识、卫生用品和使用习惯上的一系列帮助。


但即使是降低税率、控制利润,可能仍然有女性会用不起卫生巾。公益无法覆盖到每一个在贫困线上挣扎的人,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总还是有女孩子因为贫穷,要被困在经期的破布上。


但这不是什么都不做的理由,也不是对贫困这件事冷嘲热讽难以理解的理由。


那其实是文明的创口。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Epoch故事小馆(ID:epochstory2017),作者:麻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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