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刘言飞语 (ID:liufeinotes),作者:刘飞,原文标题:《一些碎片观察和想法 202206》,题图来自:作者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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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修定律1:装修过程中总会有各种幺蛾子,准备再周全也没用。
装修定律2:装修完住进去,总会发现还有很多设计没考虑到的地方。
装修完成是在真正居住一段时间后,而不是家居进场散味儿完成时。放平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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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音的社会价值如何衡量是最近一直在思考和跟朋友讨论的问题。一种观点是常见的,没有内涵的短视频在影响大众心智,挤占本来可能有价值的工作学习时间,因此抖音在社会价值上是负的;另一种观点是,这片土地上大部分人就是无聊且需要消磨时间的,抖音只是数据上揭示了这一面,不给他们抖音,他们也不会去学习知识文化建设祖国,前一种观点很精英主义,是闲操心。
现在我还没有想清楚,或者找到很充足的论据佐证哪个观点。不过比较确定的是,哪怕抖音只是提供了大部分人打发无聊的工具,这个工具也比其它的交易成本更低、可获得性更强,这方面势必是有新旧体验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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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大厂的朋友聊起播客,一般提喜欢的都是文化有限、来都来了和凑近点看这样的,关键词都是灵魂、自我和勇敢。困惑之后发现太有道理了:忙了一天加班到半夜,口干舌燥心力交瘁,谁还有情绪听商业和互联网啊。有点儿反常识。文化生活类播客是大厂中年人的避风港,商业科技类播客是闲人的故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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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消费主义和新穷人》是本很不错的书,把我自己的理解记录在这,原文会用“”标注。
1)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他们的叙事中,理性主义先驱战胜了愚昧的庸碌大众,人们向往更美好的生活。但实际的情况是相反的,工厂体系的诞生恰恰瓦解了工匠和他们事业之间的关系。工作伦理转化为纪律伦理。社会活动家 P Gaskell 说,这些可怜的穷人朋友“内在品质与未开化的孩童没有什么不同”,因此劳动者们没有管理好自己生活的能力,不会考虑自己的长远利益。是需要被改造的“人类原材料”。
2)在现代工业的第一个阶段,他们制造了生产者。尤其是男性成员,工作变成了其社会地位和自我评价的主要因素。在 1850 年的统计中,工作占据了 70% 的清醒时间。工作场所还承载了主要的社交属性。养家糊口的男性变得更有家庭地位。
3)在现代性的第二个阶段,人的第一个属性从生产者,变成了消费者。最初作为社会定位的生产,切换成了消费(生产得好,不如消费得好)。社会阶层由消费再定义。而消费是无止境的,因为人类欲望是无止境的,消费美学替代了工作伦理。“所有的人、物、事被标记在地图上。最常用的地图是美学的,而不是认知的或道德的。”工作的价值变成了产生愉悦的能力。
4)在第二阶段,工作“有使命感”变成了一种特权。那些符合“审美”的工作,有自尊、荣誉和名声的工作是精英阶层的特有标志。而其他人只能通过肥皂剧和小说来羡慕。而大部分人的工作,“老板其实不指望员工相信自己说的使命感是肺腑之言,他们只希望彼此对这场游戏心照不宣”,员工们还是会更现实点儿,追求消费主义。同时,精英们还有个错觉,要让大家都追求自由和灵活的生活,但这对穷人们是灾难性的(有点儿何不食肉糜的意思)。
5)在第二阶段,懒惰和无聊变成了原罪,满足于自己当下的生活也是原罪。“失业”变成了一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如果一个人宅在家里,无所事事,就会被说成是社会的垃圾,是要解决的问题。大家会鄙视他的“无聊”。“得体”的标准被提高了,它们来自报纸杂志、电视广告,本地乡土舆论根本无法抗衡。
6)福利国家的出现是为了对抗工作伦理,或者说对抗资本主义国家,全民应该都享有福利是主旨。有两类福利国家,区别在于:要不要给不愿意努力的人提供同样的福利(有没有经济审查,还是全民一视同仁)。福利国家现在面临衰败,因为全球化的发展,福利国家不再是好的投资标的,劳动力太贵了。
7)福利国家还面临一个问题,就是剥夺了人们“选择的权利”。消费主义社会里,人都能有很多选择,福利国家里,只能过同样的生活。很有趣的是,在美国要求更加“不福利”的,都是非裔、少数群体。他们认为这些福利法案让他们的族群更加不愿意努力,是阻碍发展进步的重要原因。
8)工作伦理创造了新的概念“底层阶级”under class,比如单亲妈妈、酗酒者、非法移民、辍学者等。他们的共同特点是:他们没有用,他们消失会让其他人的生活更好。“从3万英尺的高空俯瞰,所有人都是蚂蚁。Auletta”,“较幸运的阶层对穷人的情绪是恐惧、愤怒和厌恶的混合物。Herbert Gans”
9)Ryzard Kapuscinski 说,媒体利用一些手段把穷人排除在了道德准则之外。第一,暗示亚洲整体贫穷的地方,也有四小龙这样的地区出现,因此穷是某些人自己的选择。第二,把贫穷仅仅降格为饥饿。而在很多国家地区,儿童是免于饥饿的,但没有钱上学读书。媒体只会展示贫穷,不会展示各种劳动器械。第三,贫穷的地区都是战乱和毒品,所以是巨大的威胁,哪怕他们用的武器都是发达国家军工厂生产的。
10)“过剩人口”是在落后国家制造的一种群体概念。过去不思进取的人就是这些过剩的人群,他们是地球的垃圾场。随着全球化的快速流动,这变成了难民问题,他们涌入发达国家。除非堵死这个路径,否则这些人口在社会中的问题会持续存在。某些政府其实试图在制造民众对他们的恐惧。
11)我们现在对一些观念需要反思。比如,效率就是一件好事,无论它目的如何,也无论是否会带来副作用。又或者,凡是经济增长的东西,统计意义上只要“今天比昨天多,明天比今天多”就是好的,无视增长过程中造成的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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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对抗自我剥削最好的方法可能就是充足甚至有些过头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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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时间重新看一些台湾早年的“大部头”电影,像4个小时的牯岭街。发觉我们目前的行业境况以及带给时代下的社会影响,酷似台湾在 2000 年的转变。
台湾早期是暴烈的、反抗的,到了 2000 年,经济发展开始停滞,社会陷入了“无意义”的状态。年轻人更关注自己的“内心世界”,开始寻求“小确幸”而不是大成就。
金马奖在 80 年代末 90 年代初的获奖影片是《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悲情城市》《滚滚红尘》这样有历史氛围、充满社会对抗和挣扎的电影。后来的获奖电影则有更多探讨家庭生活和人的连接,比如《当爱来的时候》《父子》《不能没有你》《桃姐》等等。
看如今的互联网行业,最后一家增长巨轮抖音和 TT 也在几年内就见底,财富分配也基本固化,年轻人更相信体验和“在地”,更反对 PUA 和公司忠诚度。比起搞钱,正念、滑雪、攀岩、露营成了新的精神追求。小红书和豆瓣变得更重要。
这几年“躺平”在打工人里很流行,2000 年左右在台湾也出现了一个同样的流行词:“咸鱼”。像五月天的那首《咸鱼》,就发行于 2005 年。
历史研究真的是一切社会科学的基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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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读《黑客与画家》,还是会为 Paul Graham 开头的这句话和这张照片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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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观察到一些奇怪现象。做电商的吐槽内容 APP 的推送太无耻,转头就在各个页面打断用户操作推荐加购;刷微博的时候怒喷必须下载后阅读全文的恶心行径,放下手机做晋升 PPT ,还得自我表扬各种黑魔法转化的经验;在小公司讥讽大厂的不义之财,又总想着能跟他们做一单生意狠敲一笔;在大厂打工时看不上市场盘子小于 100 亿的生意,而同时会想着做个播客写个小红书当副业。
但大家都没有认知失调,都过得特别自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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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少楠还在聊,灰色产业的团队专业程度叫人咋舌。像这个卖假玉石的骗子直播平台,可以做到给用户发定向一次性链接,直播结束失效。运营 SOP 够完整,甚至把内容做了定性,叫氛围型演戏。推荐 315 晚会,真的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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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 2015 年在望京 Soho 的扫码一条街,我们戏称那是全球 O2O 集散中心,街上走一圈,注册十来个 APP,米面粮油充电宝,挂件娃娃帆布包,满载而归,后来一个大哥干脆拿着 20 块钱的一沓现金发,堪称 ROI 终结者。
那时候因为 O2O 热,海量资本入局,网上投放渠道根本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