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打麻将的“女汉子”:徐静蕾是怎么从文青变成吐槽王的?
2017-04-01 14:45

抽烟打麻将的“女汉子”:徐静蕾是怎么从文青变成吐槽王的?

文/曹乐溪 编辑/吴立湘


是不是采到了一个假的徐静蕾?两个小时后,我依然在思索这个问题。


印象里,老徐是娱乐圈公认的知性才女,也曾因不婚不育、公开冻卵被公众奉为“女权标杆”。


但坐在面前的老徐,很容易被误认为是papi酱,中长发在脑后俏皮扎起,红唇明眸,光彩动人。由于一直采访,她指尖的烟摩挲许久未点燃,只有采访空隙才起身去门外抽,顺便买了包芒果干,满足因一天忙碌而空闲的胃。


与精致妆容形成反差的是其大咧咧的性格。谈到马上要上映的新片《绑架者》,初次执导悬疑动作戏的徐导不仅坦言作品“也就是个及格”,并且声称“完全没有爱情戏,一个妈妈把孩子丢了,怎么会谈恋爱?我觉得暧昧都不能有。”


昨天晚上《绑架者》在北师大点映完,走上台前的老徐拿起话筒的第一句话是:这片子我其实是不太满意的,希望下次有机会能拍得更好。



而问到电影调档,和《嫌疑人X》《非凡任务》等众多电影扎堆上映,会不会很焦虑,她也挺坦然:压力肯定有,但哪个档期能什么片都没有,只排徐静蕾的片子?我从不做这么荒谬的梦。


一个没有明星架子,吐槽技能满分的徐静蕾,其实挺像个闺蜜。一会儿抱怨《绑架者》拍摄剪辑都很费劲,一会儿检讨自己做导演性格太拧巴,面对我们询问冻卵手术价钱几何的私密问题,也毫不介意。


她甚至经常主动拿自己开涮:“人家都说徐静蕾特别勇于挑战自己,而且做什么都顺,其实吧,谁糟心谁知道。”


于是借着《绑架者》上映,我们试图给被妖魔化的徐静蕾来一次“解绑”。


文青+才女?其实是个“起开,我来”的暴脾气导演


头一次执导动作片,老徐最大的感觉就是太不容易了:比如剧本一改再改,前后花了一年,最初是个抗震救灾的故事,后来在角色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上纠结半天,如今的剧情和最初看到的剧本已经天差地别。


又比如和演员之间的磨合,白百合那边没意见了,智商150的黄立行又过不去逻辑的坎。电影中,老徐客串的小角色是黄立行的上司,看起来强势;但戏外的她拿较真的他没办法,“他完全是理科生的思维,一直给我提意见,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


老徐一脸崩溃,“处女座上身了吧,他平常不这样。”


到了拍摄阶段,一天要报废多少辆车,爆炸特效前期如何安排,电影中的逻辑和悬念如何把控,对于从未拍过动作片的老徐都是挑战,演员动作戏频繁受伤更是让她想起来都心悸:“白百合满身都是伤,黄立行肋骨骨裂,还有一场在天台的戏,明道差点把头撞坏。



她多次谈到接近崩溃的感觉。最近的一次是大老远跑去检查样片,结果不仅画面卡顿,喇叭也装错了,台词都有点听不清楚。


虽然当场没发作,但老徐二话没说头也不回就走了,一个人站在冬夜里等车,司机也没来,“我站外边又冷,又有点懵,气得我呀!”心情平复后,她又忍不住反省,“一方面觉得是我的领导力有问题,没找到好的人和我合作,另外就是觉得整个事情很多人都不认真、不动脑子。”


多数人对徐静蕾的印象还停留在文艺女青年的状态,甚至上一部戏《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老徐也并未跳脱自身定位,饰演上一代人中为爱成全的痴情女子。


所以这次挑战执导警匪动作片,难免令人大跌眼镜:警察丢了孩子,为寻亲上演追击逃亡战,听起来就是雄性荷尔蒙爆棚的故事,也历来是男导演的绝对领域。


问到为什么想拍《绑架者》,老徐不假思索:“其实就是拿到一个剧本或者故事,觉得这个有意思!”


“就是一个瞬间的事?”


“对!”她脱口而出,转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试探性问道,“是不是想的太少了?”


导演徐静蕾完全是个典型的白羊座。“他们说白羊座就老是说’起开、我来’,”徐静蕾自己也纳闷,“我生活中是个慢性子,但一工作起来就变成急性子,见不得人家慢,也看不得人家不能迅速解决问题,必须得自己去弄。”



“我喜欢生活中的自己,溜溜达达、慢慢悠悠,起床不着急,看个电影误点了,就再看下一场。”平日里的洒脱随性一遇上拍电影,就变成了近乎偏执的较劲,或者说“拧巴”,老徐用了这个词。


“比较拿手的东西不愿意做,不会的反而老想去试试,又想弄好。我可以承认我就是本事不够,但不能接受可以做得更好,而我没有花这个时间。”


于是《绑架者》成了徐静蕾至今耗时最长完成的一部电影,前后将近三年,光剪片子就用了一年,编剧、导演甚至制片人的活儿她大包大揽,会精确计算和调整电影上映的档期,并把拍摄成本严格控制在合理范围内,绝不给万达、华录百纳等出品方添堵。


她甚至把自己定位为一个危机处理小组组长,“跟打仗似的”,从筹备到拍摄阶段不管出现什么碰到困难的时候,都要脑子飞速旋转去解决。“当你要对一个人负责任的时候,就是成熟的标志,一个剧组更是这样,你要为投资人负责,为工作人员负责,为信任你而来的演员负责。”


“我朋友什么的都跟我说,你怎么总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她笑起来的时候下巴会习惯性上扬,“你从无数的解决问题中学到很多东西,然后这种自信可能慢慢就带在脸上了吧。”


公知+女神?一言不合就叼着烟卷打麻将


导演生活之外的徐静蕾,似乎又带着点双子座的性格:有点小叛逆,好奇心过剩,喜欢变化。


聊到近期她接连上了一些热门综艺,是因为宣传期必须多曝光,还是因为看重节目质量?


本以为她会客套一番,没想到耿直如老徐,立马嘴一撇,“肯定是宣传期啊,不是宣传期我才不去呢。回过头来想,拍电影多大个事,就搞得就是人心惶惶,回头我得放个大假,把这事彻底忘了。”


老徐的“多才多艺”在一段时间常被人提及,写书法、办杂志、开网站、做二手服装店,“全是当兴趣去干的,跟我几个同学一起,卖一件500块的衣服,赚了50块钱,大家可高兴了,就出去吃一顿。”谈起过去,她脸上全是大写的“哈哈哈”。


即使现在结束了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事业,专注拍电影,老徐也总想着做点好玩的:“之前就说了我不太想拍爱情片,至少现在这个阶段觉得爱情片太事儿了,也不知道就在纠缠什么呢?上部戏我就已经感觉有点编不下去。像我现在轻浮成这样,可能只能拍商业片,打打杀杀,简简单单就完了。”


老徐拍自己的电影,码出的演员盘子总是令人意外连连。比如《有一个地方》里启用了小众混血帅哥张超,《绑架者》里又让演小妞电影出名的白百合,来出演一个“冷面硬汉”角色。



老徐给出的解释也很独特。除了演戏有灵气,同时是个妈妈,契合角色身份,“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白百合有一种挺英俊的感觉,她不是那种会给自己画长睫毛,blingbling的女生,身上有种英气。”


看一眼老徐的公司鲜花盛开影业接下来的项目,更是脑洞大开,奇幻故事《同学两亿岁》要被拍成电影,还要改编污力全开的热血动漫《一人之下》,手头上有差不多8个项目在开发剧本,老徐打算做监制,带着公司的新人演员们一起撸起袖子干,因为“外星人、超能力什么的,就是好玩”。


“不怕别人觉得徐静蕾‘堕落’了么?”


“我从小被骂大的怕什么呀!拍《杜拉拉》的时候就有人说,因为以前就是拍文艺片...还有人说徐静蕾缺钱,我当时心想你见过钱吗?就说我缺钱。”


老徐二郎腿翘起,手里夹着中南海,颇有些混不吝的样子。小时候被爸爸老师骂,长大后拍文艺片商业片都被批,让老徐练就了“爱干嘛干嘛”的口头禅。



她还记得自己24岁的时候拍《将爱》,演18岁大学生,“真的我不骗你,当时一出来所有记者写的文章都是:一帮老黄瓜刷绿漆。”


对于被贴上各种标签,老徐开始是拒绝的,比如被当做“博客女王”的那段时间,她一脸不情愿:“我其实心里不太那个,我也是拍电影的,怎么成了一个写博客的?我就要拆掉标签。”所以后来进入微博时代,她一度不想再开,甚至关闭了评论。


但如今,老徐似乎看开了许多。前段时间她陪一个朋友去看《爱乐之城》,朋友看了五遍,赞不绝口,但她也听到有人评价,这是一部“庸俗而肤浅”的电影。


“现在已经没那么傻了,别人爱说什么是什么,”老徐也说不清自己的转变算是升华还是堕落,只能换位思考了一下,“其实有时候我们评价别人也是各种毒舌嘛,所以人家这么评价我,不也很正常?”


在放飞自我的路上,老徐是越走越远了。《绑架者》临近上映时,别人家的发布会开得有声有色,这边老徐携众主创叼着烟卷打麻将的照片,一时间传遍了网络。


一场精心策划的事件营销?据老徐说,倒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当天同时有三四场发布会,本来就对开发布会有抵触,“被逼到了这个份上,打麻将的想法就突然冒出来了。”老徐感叹中带着些许满意,“后来白百合还跟我说,这想法太牛了。”


“大家其实都不喜欢,只是说电影这么大投资的事,谁也不敢(不开)。”老徐很认真地说,“我就想以后我要拍一个小成本电影,自己掏钱,一个发布会也不开。我就老觉得劳民伤财,特别没有意义。”


高举女权主义大旗?她并不想做意见领袖


从27岁自编、自导、自演《我和爸爸》以来,徐静蕾经历了6、7部片子的磨练,也开了自己的电影公司,几年下来经营不错,据老徐自己说,就算两年大家什么都不干也能支撑。“我在艺术方面没有什么进步,真的,”她反思自己的从影生涯,“这工作给我带来的最大收获,是让人变得成熟。”



也是演员的她,对于公司艺人经纪这块儿尤为负责。由于接下来会有不少项目需要年轻人,鲜花盛开影业签了两个新导演,六七个演员,还有几位作者,基本上是以前合作过的,或者通过朋友介绍,觉得适合某个角色再签。“我会让他们先有戏演,如果签了不能马上让人演戏,我心里有负担。”


对新人演员,老徐很是上心,《同学两亿岁》的男主角以前是上海申花足球运动员,老徐安排他学习了8个月的表演。“他7、8岁就开始踢球,所以我们让他多读一些东西,对理解一个角色有帮助。”


当了老板的老徐,变得更有分寸感。现在做电影,她越来越清楚,“我做的不是个人的电影,有时候不要以我的标准来判断这个东西”,公司具体运营也是交给合伙人,只在拍板的时候拿主意。


而关于融资事宜,老徐就更加谨慎:“一直有在谈,但不能90%保证我满意的事,我不会干。资本对项目业绩有很多要求,我觉得我没必要去承担这个。融资不就是缺钱吗,什么时候我把项目都弄到自己很满意,再做这件事比较好。”


“她特别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东西,不太像一个女生的思维。”认识多年的白百合这么评价老徐。老徐自己倒是不以为然,“我也不觉得我是男性思维,或者说思维没有什么性别。”


她自认为是个平权主义者,但大众舆论下的徐静蕾,俨然已被扣上了“女权主义”的帽子。不婚不育主义,大方做冻卵手术,前段时间上梁文道的节目《圆桌派》,“活成了理想新女性”的老徐,似乎一言一行都碾压仍高喊“在两性市场等着被挑选”的蒋方舟。


如今面对我们,在节目里言辞坦荡的老徐却显得不安,甚至感觉自己有点欺负小孩似的:“蒋方舟才28岁,各种经历什么的跟我差别有点大。”


“但我确实不知道她怎么会那么想!”老徐一边感叹从小到大,身边女同学“个个都跟女流氓似的”,一边又忍不住自省起来,“有人问我,你碰到过别人歧视你是女性吗?我认真想,可能就是我爸生我时觉得是个女孩,其他真没有。我同学说,怪不得人家老骂你是个精英,你都没碰到过歧视你的。”


不想当什么意见领袖、但一到宣传期就变成话匣子的老徐开始自嘲,“我觉得、我又觉得。你看我现在天天说,跟神经病似的,你说会不会人们觉得挺讨厌的:怎么徐静蕾又出来发表言论了?反正我自己有这种感觉。”



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为什么很多时候都是女的说这是个男权社会?现在有几个男的敢出来说一些特别贬低女性的话?都不敢。就算有人提,那我们才该当自强呢,对不对?”


娱乐资本论忽然有点期待看到宣传期之外的老徐。那时候的她话不多,把微信里宣传电影的朋友们统统屏蔽,和同样向往闲散生活的黄立行,躲在二人的小小世界里。眼看着明星们纷纷做起了投资人,老徐不为所动,最多买买房子,学学炒股,“胆儿还特小,”这是这个北京大妞的自我评价。


也许在她眼里,什么绑架都不要,岁月静好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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