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大女主外衣的爽剧,其实非常迂腐
2023-12-17 14:23

披着大女主外衣的爽剧,其实非常迂腐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周刊 (ID:new-weekly),作者:许峥,原文标题:《作家祝羽捷:披着大女主外衣的爽剧,其实非常迂腐》,题图来自:《芭比》

文章摘要
本文讨论了近年来女性主义剧集在商业电影中的表达,指出其中披着大女主外衣的爽剧实际上非常迂腐。同时,作者也提到了女性影像在电影节上的关注以及中老年女性生活在影视剧中的缺失。

• 💡 商业电影对女性主义的表达有时比学界更先锋、更大胆

• 💡 中老年女性生活在影视剧中很少被表达,她们常以功能性角色出现

• 💡 大女主式的“爽”“复仇”剧集往往只是在迎合传统观念,内核传统迂腐

影视作品中的女性,近些年越来越受到关注。


《古相思曲》谈论历史上被污名化的女性当事人,《脐带》关注边缘的老年女性生活,《不完美受害人》不再对性侵与荡妇羞辱保持缄默……女演员开始摆脱长久以来的束缚与标签:只是被摆放到镜头里,并无多少主体性。但与此同时,喷发的女性主义剧集也开始有了杂音,伪大女主、伪女性互助、伪女性权益的影像亦步亦趋,一起来蹭女性主义热潮的流量。


对作家、策展人祝羽捷来说,艺术作品中的女性一直是她所关注的主题。她发现,商业电影对女性主义的表达,有时比学界更先锋、更大胆。


一、当我们不再沉迷于宏大叙事


《新周刊》:回顾今年的女性影像,最让你惊喜的是什么?


 祝羽捷 :今年4月,戛纳电影节的官方主海报是一个女性形象——法国女演员凯瑟琳·德纳芙,我觉得这是对女性的一种致敬。而且电影节期间举办了很多关于女性议题的论坛。确实有种感觉是,女性主义在文艺作品中的元年来了。


当时有一部叫《小白船》的女性电影,印象挺深刻的。FIRST青年电影展也有一个女性影片环节,女孩们把自己观察到的女性生活经验都融到了电影里,拍得非常自我,而且跟以往男导演、男编剧所塑造的女性形象是很不同的。


《新周刊》:今年有许多现实题材的作品得到关注,你觉得合格的现实主义影视剧应该是怎样的?你如何看待现实主义?


 祝羽捷 :首先,这些题材能被拍出来,已经是时代巨大的进步了。这是一种新历史主义的体现,我们不再用宏大的叙事,不再追求跌宕起伏、布满“抓猫咪”的情节设计,也没有像计时器一样,紧张地给观众一种吃爆米花般的即时快感。


《新周刊》:自从《芭比》上映,一种现象级的台词讨论出现了,大家也会集体穿粉色衣服去观影。它为什么能够达到如此高的认可度?好的女性视角的电影是怎样的?


 祝羽捷 :《芭比》的整个节奏非常欢快,这很特别。


过去看《秋菊打官司》之类的电影,会感觉围绕女性的叙事总是沉重的、悲伤的,当然,它是一种写实,反映了女性的伤痛,要诉说不公的命运。但《芭比》却以幽默的、调侃的调性把女性困境讲清楚了。


图/《芭比》


最厉害的是,它本质上是一部商业电影,而连距离商业这么近的电影都意识到了性别教育,站在前面去替女性发声,讲述女性意识的觉醒,这是很大的转变。


(我)有时候也感慨,商业的力量说不定比学界更先锋、更大胆一些,因为电影制度本身就有很多男权特性,《芭比》让这个“商业帝国”具备了强烈的自反性。


二、人类的情感才是永恒话题


《新周刊》:中老年女性的生活是否很少被影视剧表达?她们常常以什么样的角色形象出现?你有没有看过把中老年女性讲述得很到位的影视剧?


 祝羽捷 :是的。因为电影作为一种商品,讨好的是消费者,或者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它成了年轻人生活中的重要部分,而中国的中老年女性出于各种原因,很少走进电影院。时间一长,(你)就会发现这部分女性是失声的,她们在影视作品里很少出现。


即便有,(她们)也是母亲、姥姥、奶奶这类功能性的角色,几乎没有主体性,甚至没有性生活、没有任何欲望,她们只是一个符号。但中老年女性的身体也有欲望,只不过世界对这部分保持了缄默。


《新周刊》:性别议题的讨论度在升高,女性群像剧也逐渐增多,女性力量在银幕上呈现得很爽,你怎么看待这种大女主式的“爽”“复仇”?


 祝羽捷 :很多大女主作品里呈现的都不是真正的大女主,它们只是很爽。


比如大女主宫斗剧,为什么一定要宫斗?最终宫斗的结果居然是要战胜其他女人去讨得一个男人的欢心。还有大女主职场剧,画风一转就要嫁,抗衡了半天最终还是迎合一种社会期待的圆满身份,变成传统的良家妇女。


有很多披着大女主外衣的爽剧,整个内核都是非常传统和迂腐的。


另外,复仇其实是一种比较极端的形式,让女性在压抑的现实中得到释放。我觉得它就像挠痒痒似的,挠到大家的痛点了。文艺作品很多时候就是人们的欲望和不满的一个投射。


《新周刊》:当女性进入创作领域时,行业里已经充满男性的经验,女性创作者会不会在某些时刻不自觉地想要偏“雄性”或者“雌雄同体”一点,才有办法拿到话语权?


 祝羽捷 :整个体系过去的审美标准是由男性定制的,这就是为什么简·奥斯汀的小说被称为“茶杯文学”,而狄更斯的那种写实主义文学却被看得非常重要——因为奥斯汀写的是妯娌之间的事情。


当进入艺术行业的时候,我们天然地会被过去的框架影响,认为男性叙事、男性题材、男性审美、男性媒介似乎才是一级重要的,而女性关心的东西非常私人,不那么具有公共意义,好像是上不了台面的。


所以我花了一段时间去扭转这样的潜意识。就像简·奥斯汀的文学价值一点也不比男性的历史叙事差,家庭内部的描述里隐含了时代的方方面面,女性艺术就是这样。难道人类的情感不是更永恒的话题吗?难道只有历史节点上的丰功伟绩才重要吗?


《新周刊》:今年你有特别想向大家推荐的女演员吗?


 祝羽捷 :惠英红。她早年是一个打星,电影公司甚至不允许她拍其他类型的戏,觉得她只能打,演不来很细腻的感情戏。她为了改变戏路,有一段时间在影视市场里很沉寂,甚至过得非常不容易。


现在她年过半百了,反而光芒四射,完全不输年轻漂亮的演员。这种不向命运低头的女演员特别棒,有一股狠劲在骨子里。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周刊 (ID:new-weekly),作者:许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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