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教行业的资本禁令因何而来?
2018-11-16 12:18

幼教行业的资本禁令因何而来?

一觉醒来,教育板块变成了资本市场上的烫手山芋。


11月15日晚间,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官网发表了《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学前教育深化改革规范发展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意见》)。


《意见》提出,要在学前教育领域进行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包括“强调普及普惠”“加强师资建设”和“遏制过度逐利行为”等等。其中最受资本市场关注的是这几条:


民办园一律不准单独或作为一部分资产打包上市。上市公司不得通过股票市场融资投资营利性幼儿园,不得通过发行股份或支付现金等方式购买营利性幼儿园资产。


也就是说,这一新政希望将民办幼儿园与渴望上市、追逐利益的资本彻底切割开来。


资本市场的恐慌情绪来得很快。最先受波及的是美股上市的教育公司,红黄蓝教育盘前股价一度暴跌23.48%,开盘后从16.65美元迅速跌到了7.83美元,跌幅高达53%,期间两度熔断,最终收于7.83美元。碧桂园旗下的博实乐盘初即大跌29%。


今早开盘后,A股与港股市场的学前教育股的纷纷呈下跌态势。A股的威创股份开盘即跌停,秀强股份跌6%、和晶科技跌8.8%、群兴玩具跌2%。港股市场上,天立教育、21世纪教育、宇华教育等教育板块个股分别低开32.2%、25.2%、16.9%。


资本市场噤若寒蝉,那么,此次国务院颁布新政的背景究竟是什么?


忘不掉的虐童事件


界面新闻11月15日晚间报道,长期研究民办教育的浙江大学教育学院教授吴华表示:“这次政策没有任何前兆。无论是在研究者队伍里,还是在我们接触的地方和中央级官员里,都没有听到过一点消息。”


来得急、力度大,这次的《意见》将学前教育行业打了个措手不及。事实上,还有一个与教育领域有关的政策紧接着就来了。


11月16日早上,教育部印发了新时代教师职业行为十项准则。准则提出,严禁任何形式的猥亵、性骚扰行为。在《新时代幼儿园教师职业行为十项准则》里,还强调,教师不得体罚和变相体罚幼儿,不得歧视、侮辱幼儿,严禁猥亵、虐待、伤害幼儿。


准则还规定,对于有虐待、猥亵、性骚扰等严重侵害学生行为的,一经查实,要撤销其所获荣誉、称号,追回相关奖金,清除出教师队伍,任何学校不得再聘。


2017年11月23日,有媒体报道了北京红黄蓝幼儿园(新天地分园)的疑似虐童事件,多名幼儿家长反映老师对学生扎针、喂药片,且身上有针眼,这一事件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也引起了全社会对于学前教育行业的思考——在公司成功上市、加盟园开得飞快的同时,教育行业的基本规律、职业要求是否被忽视了?




去年11月26日,北京警方通报了幼儿园幼儿疑似遭针扎、被喂药一事,涉嫌虐童的幼儿园教师刘某某被刑拘。事发后,红黄蓝教育集团宣布进行整改,其中包括在2017年底暂停了加盟业务的扩张,并对现有的加盟商加强管理和培训。


但今年8月底,红黄蓝教育集团公布的2018年二季度财报显示,红黄蓝已于今年6月正式宣布重启加盟。整个上半年,红黄蓝的加盟幼儿园增加了6座,加盟亲子园增加了83座。不难理解为何红黄蓝整改半年后就重启了加盟业务——对于上市公司来说,这是重要的营收来源。


但在新政出台后,资本市场已迅速做好了对这家公司的未来判断。


向下覆盖的义务教育?


在《意见》出台后,还有一种声音,认为这是义务教育阶段将向下延长、覆盖至学前教育阶段的信号。


腾讯《棱镜》报道,教育产业基金中天汇富合伙人廖英山表示,幼教领域中公立幼儿园的强势扩张“正是为将幼教纳入义务教育铺路…整顿国有和集体园,收紧民办园,关闭上市通道,先普惠后义务”。


实际上,早在2016年两会期间,人民网就曾发表评论文章《学前教育能不能纳入义务教育?》,提到全国人大代表贺优琳、李光宇等人均主张将义务教育覆盖至学前教育阶段。


但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周洪宇于今年3月撰文表示,纳入义务教育的前提条件是学前三年幼儿园普及率(毛入园率)要达到95%以上,放眼世界各国均是这个标准。但对我国而言,教育资源短缺,经费投入不足,师资队伍不健全,城乡区域发展不平衡等都是目前仍旧存在的问题。若将学前三年幼儿园纳入了义务教育,对于农村地区的孩子来讲是非常不公平的。


这次的《意见》提出,到2020年,全国学前三年毛入园率达到85%,普惠性幼儿园覆盖率(公办园和普惠性民办园在园幼儿占比)达到80%。这显示出,新政力争扭转费用高昂的民办幼儿园在所有幼儿园中占比较大的局面,希望将普惠性幼儿园的数量提上来(普惠性幼儿园的收费实行政府定价或接受政府指导价)


或许将幼儿园纳入义务教育阶段的时机还未完全成熟,但这次的《意见》确实释放了这样的信号——先普惠,再考虑义务。


关于学前教育,还有些“早在说,理应做”的


早在2017年初,“启动《学前教育法》立法”就已被写在教育部工作要点中,但一直进展缓慢。11月底,在红黄蓝虐童事件发生后,教育部副部长田学军在国新办的发布会上表示教育部将积极推进学前教育立法。


再到2018年9月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立法规划公布时,我们才看到,学前教育法纳入立法规划的一类立法项目,拟在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任期内提请审议。


立法进程,不应靠一件件令人痛心的事件来向前推进。


这次的《意见》,也属于学前教育阶段“早在说,理应做”的事情。但仍旧留下了一些未提供答案的问题,比如运营幼儿园的已上市公司该怎么办?社会资本该如何合理退出?


此外,在把过分追逐利益的民间资本从学前教育领域中扔掉后,该如何保证公办园与普惠性民办园的服务质量呢?这一领域中一直被诟病的“幼师工资低”问题又该如何解决?该怎么促进幼儿园之间的良性竞争,而不是让它们成为一潭死水?


知乎用户@塞冬 在问题“幼儿园的痛点是什么”这一问题下面的答案获得了超过3000赞,他是这样说的:


幼儿园的最大痛点在于——这个市场的准入通道是极其神秘的。

携程没有妇联开不了班,红黄蓝的股东在知乎上被八出神秘背景。

这种神秘的准入机制,导致在大多数城市,幼儿园的供给是严重不足的。


在供给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园方只需要获得准入资格,就可以享受到源源不断送上门的生源。他们还会花心思寻找优质师资、提供更好的服务吗?


正如《意见》里提到的,学前教育是终身学习的开端,也是一个新生命在人生最开始时接受到的宝贵启蒙。一个这么重要的领域中,仍旧有很多事等待解决,希望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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