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0万中国人重金求子!
2019-08-20 09:23

5000万中国人重金求子!

文章来自微信公众号:锐公司(ID:shangjiezz),作者:崔小花,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拥有千亿潜在市场规模的中国辅助生殖市场备受资本关注,求子公寓、海外试管……是5000万不孕不育患者的福音?还是会带来科技灾难?


20年前,我国育龄人口中不孕不育的平均发病率仅为3%,而现在已经达到了12.5%~15%。再加上全面二孩政策开放,大批高龄夫妇的生育需求陡增,这个队伍还在日趋庞大。经粗略估算,全国约有5000万夫妇受到不孕不育的困扰,而他们中大部分必须经由辅助生殖手段才能拥有自己的宝宝。有机构统计,我国辅助生殖市场的潜在规模已经达到了上千亿元。


 “我没想到,要一个健康的孩子竟是这么难的事!”刘兴(化名)曾经是一个小男孩的母亲。


刘兴和爱人李伟(化名)是大学同学又是老乡,毕业后顺理成章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一年后就有了爱情的结晶。


可是,孩子的出生给小家庭带来的兴奋劲都还没来得及过去,刘兴就察觉出儿子身体的异样,立刻将孩子送往医院检查。一纸巴氏综合症的确诊报告无情地放在夫妻俩面前时,这个小家庭彻底坠入了绝望的深渊。


巴氏综合症,一种因为母亲X染色体基因缺陷造成的只传男不传女的遗传疾病,死亡率极高且尚无彻底治愈方法。


之后的两年里,夫妇俩人带着孩子跑遍了全国的大小医院,最终也没能留住这个小生命。为了完成对自己的救赎,刘兴决定再生一个孩子,这个想法也得到了丈夫李伟的支持。


但是,不同于一般的夫妻,因为上一个孩子患有巴氏综合症,证明了刘兴的X染色体带有致病基因,刘兴和李伟若想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只能借助试管婴儿技术对胎儿性别及基因进行筛查。


今年初,他们满怀忐忑走进了北京市一家知名的公立医院生殖中心。


“求子”公寓做道场


因为治疗周期较长,为了生活方便,刘兴夫妇租住在医院对面的公寓里。在这里还租住着另外二十几对前来求子的夫妇,他们带着各自不同的故事从全国各地聚集到这里,只为了一个共同的 “事业”:抱着孩子回去。


实际上,在全国像这样的“求子”公寓不在少数,仅在刘兴就诊的医院周围就有好几处。


鉴于生育政策严格,我国对于生殖中心资质的发放一直十分审慎。目前,全国具有资质的生殖中心只有400多家,能够做试管婴儿的只有300多家。这其中20%的知名大医院吸引了80%的患者。


学术水平高、名气大的生殖中心总是门庭若市,人们会不远千里慕名前去治疗,有些知名医院甚至需要排队3个月以上才能进周(即从垂体降调节阶段到最后确认是否妊娠阶段)


由此而在周边催生出的这些“求子”公寓,俨然就是民间住院部。


张梅梅(化名)是刘兴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今年51岁了,她房间的床头总放着一张照片,照片里一个小伙子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是她的独生儿子,23岁时因车祸去世了。虽然年龄差距悬殊,但相似的人生经历让两个当过妈妈的女人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


“你还年轻,身体状况一切都正常的话,两个月就能怀上。过了经期就可以‘进周’,打促排卵针,卵泡成熟取出来,然后男方取精,几天后再把受精卵放入体内,14天后抽血,就知道有没有怀孕了,没有怀孕就继续做。”


为了减轻刘兴的精神压力,经历过几个失败周期的张梅梅将试管婴儿的过程描述得云淡风轻。


实际上,每一个周期对于那些渴望当妈妈的女人而言,都堪称一次“地狱”之旅,从打排卵针开始,到取卵泡、再到植入胚胎,每一个步骤都是有创且具有风险的,是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


尽管,中国试管婴儿的水平已经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但成功率也只有40%-50%,即使在刘兴求诊的这家知名生殖中心,一个周期就能成功怀孕的也少之又少,有些夫妇甚至经历了8、9次,仍然无法成功怀孕。


但,为了一个孩子,他们一次次义无反顾地奔赴未知的旅程。对她们来说,试管婴儿,是一个艰难又幸福的字眼。


刘兴因为有基因缺陷,需要做的第三代试管婴儿要比大多数患者还要复杂许多。


现在试管婴儿技术在应用层面分为三代(第四代还未投入临床),并不是说第三代就比前两代更先进,只是适用的领域不同,价格也不同。但不管哪一种,都价格不菲。


一代试管一般是针对女性身体存在的问题,费用一般为3-4万元;二代试管则主要针对男性身体存在的问题,费用一般为5-6万;三代试管是适用于男女双方有基因遗传疾病,我国能够做三代试管婴儿的机构屈指可数,费用一般为8-12万。


并且,辅助生殖属于特需医疗,不纳入医保且由医疗机构自行定价。因此,近年来辅助生殖服务的价格大幅上涨,部分项目价格调整幅度达3-4倍。


就拿试管婴儿来说,尽管医生并不保证成功,且每次尝试的花费都可能超过10万人民币,但还是有求子心切的夫妇愿意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刘兴就听说这个“求子”公寓里以前住过一对夫妇,花了上百万元,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经过了几个月的准备,刘兴终于开始了移植过程,遗憾的是几个胚胎都没有成功。因为失去孩子的打击,再加上促排卵药物的影响,她的身体很胖也很虚弱,医生建议她先回去调养一段时间。


虽然经历了第一次试管婴儿的失败,但刘兴十分乐观,她办了健身卡,每天坚持锻炼,因为有了一个坚定的目标,似乎生活又有了新的方向。


具有生殖障碍夫妻的故事向来如此:或许尝试之后并未能成功,但依旧没有放弃努力。在这栋不大的“求子”公寓里,一批人来了,一批人又走了,带着对一个孩子的强烈期盼,演绎着金钱、情感纠葛的未知旅程,也支撑起中国千亿规模市场潜力的辅助生殖市场。


特殊需求滋生庞大海外市场


6月是泰国的雨季,从机场出来,湿热的空气袭击着宁蒗(化名)的每一个毛孔。此行,她的目的是要抱一双儿女回去。


宁蒗和丈夫开着一家不小的公司,在别人眼中他们事业有成、家境富裕,但是多年来忙于事业,年过四十、结婚已经十多年的两人却还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年龄越大,夫妻俩对于孩子的渴望愈发强烈了起来。在宁蒗的计划中,儿女双全才是最完美的结局,她想要借助试管婴儿怀一对龙凤胎。


在我国,因为涉及伦理以及相关生育政策,国内一直在辅助生殖的应用政策上管理十分严格。


相对而言,国外在这方面就宽松许多。例如:澳大利亚、英国、丹麦、荷兰等就允许非商业代孕,美国的大多数州和俄罗斯等允许商业代孕,美国和泰国等国家还允许进行性别选择。


并且,国外的医疗机构一般会直接推荐能够进行基因筛查的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相对国内只有具有基因缺陷的病例才采取第三代试管技术而言,在三代试管的临床经验上要丰富许多。


虽然费用相较国内而言成倍增加,海外就医也已经是不少具有经济实力的不孕不育夫妇和像宁蒗这样有特殊需求者的选择。从新加坡到马来西亚,从澳大利亚到美国,无数医疗机构受益于想要试管婴儿的中国患者,业务明显增长。


2017年约7200名国际患者前往美国寻求辅助生殖服务,其中62%的患者来自中国。


位于贝弗利希尔斯的南加利福尼亚生殖中心的联合创始人就透露,在过去一年里,该中心的患者中有约20%来自中国。“在中国,越来越多的人有经济实力,想要通过辅助医疗促进自己的生育能力。我们的诊所提供帮助中国夫妇鉴别腹中孩子性别的服务。”


而因为价格和距离优势,近几年泰国逐渐成为中国夫妇寻求生殖帮助的首选目的地。不少以辅助生殖见长的国际医院也看准了中国这块大蛋糕,纷纷推出了中文网站、配备了汉语工作人员,更是积极与中国的国际医疗机构合作招揽中国患者。


据统计,仅2017年一年,中国赴泰进行辅助生殖治疗的人数就达到30000人。


宁蒗这次就是通过一家国际医院的中国市场部来到泰国做试管婴儿的,医院的工作人员在机场与宁蒗汇合,在为期一个月的治疗周期里,宁蒗的衣食住行、预约治疗、翻译服务等都有工作人员帮忙完成。因为国内公司生意需要照料,她的丈夫只在“被需要”时才会飞来泰国配合完成治疗周期。


宁蒗是比较幸运的,因为经济实力较强,所以找到的机构非常正规,整个治疗过程相对比较顺利。


而小刘夫妻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通过参加一个旅游“求子”团前往泰国做试管婴儿。在参团之初,中介不断向他们承诺泰国试管婴儿有多高的成功率,整个过程多么舒适安全。但到了泰国才发现,整个团的“病友”都被安排到了当地一家不大的生殖诊所接受治疗。


近几年,在巨大的经济利益诱导下,滋生出的国际医疗中介乱象层出不穷。中介的巨大价差、为签约无底限承诺等弊端日益凸显。


比这更严重的是,不少中介机构为了一己私利,不顾患者成功率,将大量患者推送到泰国小诊所,并美其名曰“国外诊所比医院好”,由此引发的医疗纠纷层出不穷。


治疗,本身就是患者和医院之间的事,一旦有了中间机构,无论这个中间机构有多么动听的名称和真诚的承诺,都无法摆脱谋利的事实。谋利本属正常,但谋暴利就一定会让治疗的本质扭曲,韩国整形市场的衰落正是前车之鉴!


美丽新世界?


在1998年上映的美国科幻电影《美丽新世界》中,自然生育被现代人抛弃,受精卵在工厂的流水线中进行培养和选择。这是一部超越那个时代的作品,但放在现在的背景下,电影中的一些描述似乎正在逐步变为现实。


1978年,世界第一例试管婴儿诞生。今年4月15日,我国第一例试管婴儿的后代成功降生。目前世界范围内已经有超过800万试管婴儿,我国每年试管婴儿数量逾20万,并且还在逐年增加,那个美丽的新世界似乎真的即将到来!


资本的嗅觉总是最灵敏的,在巨大的市场需求面前,不少公司在辅助生殖领域动作频频。


今年6月,锦欣生殖在港上市,成为大陆成功上市的第一家民营生殖机构。丽珠集团、长春高新、华大基因、达安基因、万孚生物等上市公司也在辅助生殖方面大量布局,力图占领市场的先机。


此外,受资本青睐的还有一些跨境辅助生殖服务公司,如:梦美生命、优孕行、蓝色宝贝等都得到了资本市场的关注。




备受资本关注的中国辅助生殖市场,或许是5000万不孕不育人群的福音,但资本的逐利性会不会引起辅助生殖技术的滥用,也备受学界担忧!


中国科学院院士黄荷凤曾表示:“我们依然需要密切观察试管婴儿及其下一代的远期健康,比如脂代谢、糖代谢等指标。”


2018年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在过去25年里,无论采用哪种试管婴儿技术,新生儿的体重平均增加了180克,而这一变化到底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目前尚无大数据进行研究支持。


另外,精子和卵子取出后,都要放到培养皿中,接触到培养液等。培养皿都是塑制品,塑料的成分双苯酚属于环境雌激素,对配子(精子、卵子)或胚胎可能造成潜在影响。所以,操作人员哪怕只是不小心在培养皿上轻轻划了一道,释放出的双苯酚都可能影响到这个试管婴儿的一生。


《JAMA Pediatrics》刊登的一项研究发现,体外受精儿童的总体癌症率比非体外受精儿童高出约17%;试管婴儿的肝脏肿瘤发生率比非试管婴儿高2.5倍。


现代医学是实证医学,目前我们所能观察到了试管婴儿仅仅是第一代和第二代,那么他们的第三代、第四代……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目前没有任何的数据可以进行论证。


我们期盼科技的进步,但在科技进步造福人类的同时,还需谨慎科技滥用给人类带来的伤害,无论何时请不要忘记对医学伦理的敬畏!


*感谢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军医大学生殖中心副主任——何畏;重庆市第九人民医院儿童呼吸科主治医师——张健堂;泰国康民国际医院中国区域总监——游健伟,为本文提供专业咨询。


文章来自微信公众号:锐公司(ID:shangjiezz),作者:崔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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