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剧中的红白玫瑰之争,换你会选谁?
2019-09-23 16:59

影视剧中的红白玫瑰之争,换你会选谁?

文章来自微信公众号:国家人文历史(ID:gjrwls),作者:樵棂,原标题:《影视剧中的红白玫瑰之争:那些令男主纠结的女孩,换做是你会选谁》,头图来自《仙剑》剧照


近期热播的电影《诛仙》,让许多路人粉陷入对片中男主张小凡(肖战饰)与青云门小竹峰弟子陆雪琪(李沁饰)和魔教鬼王之女碧瑶(孟美岐饰)“二女一男”式的爱恨纠葛中。


电影《诛仙》中的陆雪琪(李沁饰)


电影《诛仙》中的碧瑶(孟美岐饰)


回看国内外经典文艺作品,我们不难发现,作品在形象塑造方面,会有多种多样的架构。有类似《诛仙》这样的“二女一男”,也称“双姝”式,也有如《倚天屠龙记》《鹿鼎记》等小说中的“多女一男”式,有《七月与安生》中的“双生花”式,也有《芈月传》这样的“多男一女”式,也称“大女主”式。


2019年版《倚天屠龙记》剧照


电影《七月与安生》剧照


但在其中,最能引起观众心理共鸣,甚至主动“站队互撕”的,还是“二女一男”型。


究其心理,人们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张爱玲最经典的“红白玫瑰”比喻: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张爱玲意在讽刺那些从自我主观上将女人分类为适合做情妇的和适合做妻子的男人们,也借此鞭挞了从古至今压迫着女性的男性话语霸权。


“红、白玫瑰”这个比喻,实际上是借小说之口来揭露秘辛,从而进一步瓦解男性们制造出的荒唐幻象,并表达出对觉醒女性意识的赞美。



电影《红玫瑰白玫瑰》剧照


事实上,“二女一男”式情节在文艺作品的出现,主要反映出男主角在此过程中的种种纠结。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我们每个人内在都有三种“形象”:一个是有道德、权威和懂纪律的父母式形象;一个是冲动、天真、贪求满足、有时又很任性的孩子式形象;一个是不断自我成熟的成人式形象。成人式的形象在变动中不断调节着父母式形象和孩子式形象,从而产生在面对各类关系和社会角色时的种种需求。除了人物角色内在心理的反馈加重这一系列剧目的“代入感”,我国独有的“文化氛围”也在历史的演进中涵化着创作者和阅听者,从而更加强化双方的原型印象。


最早的“双姝”传说


我国古代许多神话传说影响深远,流传最广的“二女一男”式人物组合是舜与娥皇、女英,相传最早的组合则可追溯到帝俊。


帝俊是汉族传说中上古时代的部落首领,被尊为“五帝”之一。《山海经》所载其事迹共九条,其中有三条提到了他的妻子。书中说帝俊有一个妻子羲和,住在东南海之外,生十个太阳。另一个妻子常羲,住在西方,生了十二个月亮。


后来也有学者考证认为,《山海经》中所说的“帝俊”即是“舜”。


而娥皇和女英在神话传说中是尧的两个女儿,共同嫁给舜为妻。《史记·五帝本纪》记载娥皇和女英嫁给舜后甚有妇道,辅助帝业。舜死后,二女投江殉夫,她们泪洒竹上,竹上留斑,留下“湘妃竹”的传说。


娥皇女英画像


晋南洪洞县也流传着一个关于娥皇、女英争夺后位的出嫁故事。早时娥皇、女英都想当皇后,互不相让,尧只好让她们公平竞赛,并许诺赢家成为皇后。在第一项煮豆子、第二项纳鞋底的比赛中,女英都以沉稳的态度取得了胜利。最后一项比赛规定谁先到达成亲地点就可成为皇后,娥皇选择骑马,女英选择坐车。在奔向成亲地点的途中,娥皇的马因为要生小马驹而无法前行。女英见状让娥皇坐上自己的车,二人最后一同到达目的地。后来,娥皇向女英道歉,二人从此不再争大小。


娥皇、女英的神话故事有着深远的文化渊源,她们与舜的婚姻一定程度上成为古代中国一种最完美的婚姻模式,对后来国人的婚姻观和两性观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文学作品中的“双姝”典型


受古代文化渊源、现实需求影响,人们认为一个男人拥有两个或多个女人才合乎理想婚姻,如辜鸿铭譬喻:一个茶壶配四只茶杯。


在文学作品中,古今作家也津津乐道这一模式,如《世说新语》记载的“林下之风”与“闺房之秀”的二元文化意象对古代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塑造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形成了叙事文学的“双姝对比”范式。


《聊斋志异》塑造的具有奇趣性的双姝群像,是作者“求而不得”的心理慰藉;《红楼梦》“影身人物”“真幻人物”与“钗黛合一”的艺术创造,则寄托了曹雪芹的审美理想。


87版《红楼梦》剧照


在金庸的武侠小说中,也比较普遍地存在着“多女一男”的爱情模式。他所塑造的男主角个个都为美女环绕,而且女性在爱情中往往积极主动。


如《书剑恩仇录》中,陈家洛以红花会总舵主之身,深受霍青桐和香香公主喀丝丽之爱;《飞狐外传》中,胡斐之心被袁紫衣和程灵素两位女性之情所困;《神雕侠侣》中,程英、陆无双、公孙绿萼、郭襄皆“一见杨过误终身”;更有《倚天屠龙记》中,张无忌与赵敏、周芷若、殷离、小昭的情感纠葛。还有如《碧血剑》中袁承志之于夏青青、宛儿、阿九;《笑傲江湖》中令狐冲之于岳灵珊、仪琳、任盈盈;《天龙八部》中段正淳之于阮星竹、秦红棉、甘宝宝、王夫人、康敏;《鹿鼎记》中韦小宝之于建宁公主、沐剑屏、方怡、曾柔、苏荃、阿珂、双儿……


金庸武侠简史:二十分钟看遍金庸武侠所有大事件


虽然如此,金庸小说中男女主角的感情却具有空前地专一性和排他性。如郭靖心许黄蓉而弃华筝,杨过苦恋小龙女,乔峰至死也无法忘记已死的阿朱等等。


金庸武侠小说中的女性几乎都是爱情至上主义者,面对“一男多女”的处境,她们的做法或许偏执,却完全出自本真。公主赵敏走下神坛,无视“门当户对”,勇于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平民女子木婉清无视身份的低微,敢于追求王孙公子段誉。更典型的如黄蓉,她出场时把自己打扮成黑、丑、脏的小叫花,却赢得了郭靖对她的真心,她便穿上漂亮的衣服恢复本来面目,因为她知道郭靖爱的不只是她的美貌。


83版《射雕英雄传》剧照


与此同时,“多女一男”的爱情模式还是不可避免地折射出一定的男权意识和复杂人性。《侠客行》中的梅芳姑和闵柔都对大侠石清痴心一片,而石清最终却选择了平凡的后者而不是才貌双绝的前者。


二十年后,面对梅芳姑的质问,石清坦言:“无论是相貌还是文学、武艺、针线、烹饪,你样样都比我闵师妹强,不但比她强,比我也强。我和你在一起,自惭形秽,配不上你。”


1989年TVB电视剧《侠客行》剧照


而在《倚天屠龙记》中,面对四位佳人,张无忌的选择更多地折射出人性的复杂。如他最后对芷若所说:“芷若,我对你一向敬重,对殷家表妹心生感激,对小昭是意存怜惜,但对赵姑娘却是……却是铭心刻骨的相爱。”但这只是他无奈的选择,是理性的抉择。


在他本心中,则是另一番想法。在第二十九回,张无忌做了一个好梦,在梦中,他梦见自己娶了赵敏,又娶了周芷若。殷离浮肿的相貌也变得美了,和小昭一起也都嫁了自己。“在白天从来不敢转的念头,在睡梦中忽然都成为现实,只觉得四个姑娘人人都好,自己都舍不得和她们分离。”也许,这才是张无忌的心中所想。


2003年《倚天屠龙记》剧照


影视剧中的“双姝”回忆


有相应的文学作品铺垫,各类由文学作品改编或直接演绎的影视剧作,也不乏“双姝”模式。


80、90后观众印象中最为经典的,则是《仙剑奇侠传》中李逍遥与林月如和赵灵儿的爱恨纠葛。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正是剧情的核心写照。


电视剧讲述了一心习武梦想名震江湖的李逍遥(胡歌饰),为求灵丹妙药救助忽患怪病相依为命的李大婶上了仙岛,在机缘巧合下结识神秘少女赵灵儿(刘亦菲饰)。两人情投意合当日就成婚,并许诺永不相忘。李逍遥带着金丹离岛救婶婶,却被骗服下“忘忧散”,把与灵儿的一切全部忘记。后来,逍遥在行走江湖的途中结识了刘晋元及其外刚内柔的表妹妹林月如(安以轩饰),并渐渐和这个欢喜冤家产生了情愫。后来李逍遥在机缘巧合下恢复了对灵儿的记忆,这也把剧情推入高潮。


《仙剑奇侠传》片段,一桌子五人的争风吃醋


而对于剧中女主的“站队”,“月如党”和“灵儿党”可谓各执一词。月如党认为:赵灵儿是个仙女,过于完美反而有种虚幻感,林月如更加有血有肉。“灵儿党”则“手握剧情”,认为:逍遥的最爱是灵儿,同时也心疼灵儿的隐忍,明明爱逍遥却因为身负使命不能表露。有中立的读者认为:女人会心疼月如,男人则更多痴向灵儿。从实际出发逍遥和月如相守一生会更合适,毕竟二人志趣相投,只是苦了灵儿。也有沉迷于系列剧情同时关注了游戏和电视剧的读者表示:游戏中更喜欢灵儿,而电视剧则更喜欢月如。


在《仙剑》中曾有这么一幕——


巫后:“李逍遥,哀家问你,你可是真心爱着灵儿?”

逍遥:“灵儿是我的妻子,我当然永远爱她。”

巫后:“即使……她非人类?”  

逍遥:“我的灵儿是人间的仙女,当然与凡人不同”

因此,关于剧中种种,也用一句台词可以回答:“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仙剑一》中的赵灵儿(刘亦菲饰)


《仙剑一》中的李逍遥(胡歌饰)和林月如(安以轩饰)


2001年,根据古龙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武林外史》讲述了这样的故事:


天下首富朱富贵大寿之日突接喜帖,以为有人要强娶爱女朱七七(张琰琰饰),情急之下求助于武林三位各怀绝技的后起之秀——江湖闻名的赏金猎人沈浪(黄海冰饰)、丐帮帮主之子熊猫儿(朱宏嘉饰)、一心为父报仇的王怜花(卓凡饰)。三位少年侠士深入追查,发现是让武林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大魔头“快活王”所为。在保护朱七七安危的同时,熊猫跟王怜花都倾情于她,可朱七七却只对沈浪心生爱意。却不知,沈浪早已心有所属——白飞飞(王艳饰)


由此上演一场纠缠两代恩怨的绝世爱恋,更牵扯出众多武林人士纠缠其中。当年,许多观众都执着于争论“哪位女主更好看”或“沈浪究竟和谁更合适”,天真烂漫的朱七七和楚楚可怜的白飞飞,也各自成为“外向派”女生和“内向派”女生的主要代表。


《武林外史》中的沈浪与白飞飞


《武林外史》中的朱七七与沈浪


此外,历史上深受中国文化影响的日本在动漫生产中也深刻贯彻了“双姝”模式思想。为大批年轻人热衷的《犬夜叉》中有桔梗和戈薇“两位”女主,他们与犬夜叉的爱恨纠葛还被观众比作动漫版的白飞飞和朱七七。也有观众拒绝站队,更加支持剧中的另外一位伙伴姗瑚。


“历史悠久”的《名侦探柯南》更是典型。2019年初时《名侦探柯南》之“红色修学篇”开播,让素来可谓“青梅竹马”的小兰和新一终于开始正式交往。但在此之前,新一还是陷入在小兰和灰原哀的“三角关系”中。对于从小失去过亲人的灰原哀而言,柯南值得她信任,但反之她的情愫就更复杂。而对于矢志不渝的小兰而言,虽然剧中有许多“可疑的泄露”均未被她识破,但她对新一的信任和坚守也是成就他们彼此最重要的一环。



《名侦探柯南》中的灰原哀、柯南(工藤新一)和毛利兰


“双姝”模式对于观众的巨大吸引力,核心在于两位女性主人公身上的强烈反差。差异意味着互补,互补则成为另外一种“全面”,而这种“全面”又总能让观众在其中看到自己,或为之所动。心动、情动、意动,接着就是内心的互动,对于文艺作品创作者,有此互动,便是巨大的成功。而反过来,“双姝”在形成对比的过程中也让我们观众更容易识别二者的高低不同,观看他们,讽喻自我,也能更加明白,真正珍贵的,就在当下。


参考资料:

豆瓣电影相关简介。

孙悦:《明清小说“双姝”模式研究》,暨南大学2016年硕士学位论文。

靳宇峰:《从“一男多女”模式看金庸的女性爱情观》,《名作欣赏》,2014年第23期,第108-109页。

马福梅:《一个比喻的灵魂——析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安徽文学(下半月)》,2008年第6期,第214页。

邱瑞洁:《阎连科对“二女一男”原型模式的继承与革新》,《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2008年第1期,第24-26页。

李惠敏:《人性的辉煌,男人的梦想——对于金庸小说中“一男多女”模式的文化阐释》,《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2003年第9期,第141-143页。


文章来自微信公众号:国家人文历史(ID:gjrwls),作者:樵棂,头图来自:东方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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