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TOP创新区研究院,作者:TOP创新区研究院、FTA Group,题图来自:AI生成
最近,我们看到Y Combinator(YC)校友、现任Orange Collective合伙人Jason Freedman发了一条有意思的推文。
作为曾经阅读过8000份YC申请的资深评审,Jason说到,在YC内部的复盘中,他们做了一个极为硬核的“回测”:
将那些最成功公司的早期申请表翻出来,看看如果严格按照标准问题来打分,它们是否会被淘汰。
结果是惊人的。
这些千亿美金的巨头,大部分会在第一轮就被扔进碎纸机。
如果我们问“这主意好吗?”,Airbnb就该死在摇篮里;
如果我们问“市场大吗?”,Coinbase和Nvidia在起步时简直渺小得可笑。
当然,这不是眼光的问题,这是风险投资行业的一个系统性Bug:
这个世界在用丈量平庸的尺子,去试图框住那些注定要打破边框的怪物。
一、平庸总是披着“合理”的外衣
其实,大部分投资人面对一份BP时,大脑会自动切换到“理性审查模式”,会不自觉地寻找以下四个维度的确定性:
1. Is it a good idea?(是个好主意吗?)
2. Is it a large market?(市场够大吗?)
3. Is it an experienced team?(团队有经验吗?)
4. Do they have traction?(有数据增长吗?)
这看起来无懈可击,非常“科学”。
但Jason的回测数据告诉我们,这四个问题,每一个都是陷阱。
先说“好主意”。
在创投圈,如果一个主意在第一次听的时候就让人觉得“太棒了”、“逻辑闭环”、“毫无瑕疵”,那它通常是个平庸的生意。
为什么?因为在信息极度流通的今天,显而易见的“好主意”早就被大厂的战略部瓜分殆尽了。
真正的颠覆,往往披着“玩具”、“笑话”甚至“胡闹”的外衣。
回看2008年Airbnb的BP(当时还叫AirBed & Breakfast)。
如果你是评审,你会看到两个破产的设计师,提议让陌生人睡在客厅的气垫床上。
安全吗?不安全。
规模化?别逗了,这就是个Couchsurfing(沙发客)的盈利版。
所以结论是,这是一个“Bad Idea”,不值得投。
Paul Graham(YC的创始人)后来把这种现象称为“Schlep Blindness”(厌恶盲区)。
真正的大机会,往往藏在那些让人觉得麻烦、甚至有些令人尴尬的角落里——“没人觉得那能行。正因为没人觉得能行,巨头才没有进场,才给了那两个穷小子活下来的缝隙。”
其二,比“好主意”更具杀伤力的,是关于“市场规模(TAM)”的幻觉。
“市场规模(TAM)有多大?”这是VC最爱问的问题,也是最误导人的问题。
因为如果你用这个逻辑去看早期的Coinbase,2012年比特币不仅小,而且脏——它是暗网交易的代币,是极客的自娱自乐。整个加密货币市场的市值,可能还不如一家中型上市公司的零头。
当时比特币6美元一个
如果投资人问:“市场够大吗?”Brian Armstrong(Coinbase创始人)如果诚实回答,只能说:“现在很小。”
卒。
再看Nvidia。
早期的黄仁勋并不是在为AI造核弹,他只是在为一小撮硬核PC游戏玩家造显卡,而那是一个拥挤、夕阳且毫无想象力的硬件市场。
甚至是在微软刚起步时,它是为Altair 8800这种业余无线电爱好者的电脑写解释器的。
那是多小的市场?可能全美国只有几千个怪人。
但这些公司不是为了“大市场”而生的,它们是创造了“大市场”。
而如果投资人在申请表中设置“市场规模 > 10亿美金”这个筛选门槛,实际上是在筛选那些“已经被验证的红海”,这种方式找到了安全的平庸,却错过了危险的伟大。
其三,我们来看“经验丰富”。
这个问题背后,隐藏着的是VC对“确定性”的渴望,所以他们才喜欢Ex-Google的高管,喜欢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十年的老兵。
最后来说数据。
数据看起来是可靠的,但在PMF(产品市场契合)之前,数据往往是噪音。
这叫“虚荣指标 Vanity Metrics”。
反过来,伟大的公司早期可能毫无Traction。
二、有效的预测指标
既然“好主意、大市场、全明星团队、早期数据”都可能失效,那YC到底凭什么保持了二十年的高胜率,而且筛选出了Stripe、AirBnb、Dropbox和Reddit?
通过复盘Jason的观点以及YC历年的内部讲义,我发现,他们寻找的不是“正确”,而是“特质”,这个“特质”包括三个维度:
1. 寻找“蟑螂”,而不是“孔雀”
很多VC喜欢投“孔雀”——履历光鲜,麦肯锡或谷歌出身,BP写得精美绝伦。
但YC更喜欢“蟑螂”。
YC内部有一个不成文的共识:
Earnestness(诚挚/死磕)远比Experience(经验)重要。经验可以让你避开坑,但只有死磕能让你在掉进坑里后爬出来。
Airbnb当年卖奥巴马麦片盒子的故事之所以被反复传颂,不是因为这个点子有多天才,而是因为它证明了这两个人为了活下去,可以放下设计师的尊严,去干最脏最累的活。
这种“非理性”的坚持,是“像蟑螂一样活下去”的顶级品质,也是所有模型都算不出来的变量。
2. 看重“迭代速度”,而不是“初始方向”
在面试时,YC合伙人最喜欢问的一个问题是:“上周你们做了什么?这周打算做什么?”
如果你上周说要改个按钮,这周还没改完,无论你的愿景多宏大,Pass。
如果你上周的想法是做A,发现行不通,这周迅速改成了B,并且有了第一个用户。
Pass?
Nonono,赶紧投钱!
Slack是从游戏公司Pivot(转型)出来的;Twitter是从播客公司Odeo长出来的。初始的主意烂不烂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修正错误的速度有多快。
预测未来的最好方式,是看二阶导数(加速度),而不是看坐标点。
3. 秘密
Peter Thiel在《从0到1》里反复说的“Secret”,就是Unfair Insight(不公平的洞察)。
不要问“这是个好主意吗”,要问“你发现了什么其他人不知道的秘密?”
有人说,读一个MBA,不如好好看看这个大佬的书……
Stripe的创始人Patrick Collison发现的秘密是:
虽然PayPal存在,但在代码层面接入支付是一场噩梦。
这是一个只有写代码的人才能痛切感知到的“微小市场”。
DoorDash的创始人发现是:
郊区小镇的餐馆虽然有外卖需求,但没有物流能力。
这是一个被Uber Eats忽略的角落。
而正是这一个个“微小”的切口,撕开了一个个万亿美金的机会。
三、减法思维
末了,我们还想提一提Jason提到的方法论:
“The process was look at the best performing companies and then ask whether the application question would disqualify any of the biggest outcomes. If so, eliminate that question.”
(流程是查看表现最好的公司,然后问:这个问题是否会淘汰掉那些最大的成果?如果是,删掉这个问题。)
这是一种极具勇气的“减法思维”。
在大多数公司和基金中,流程是做加法的。
我们错过了一个项目,就会增加一个新的风控条款;我们招错了一个人,就会增加一道面试工序。久而久之,组织变得臃肿、平庸,充满了为了“不犯错”而设计的条条框框。
而YC的逻辑是反向的:
为了抓住那个万分之一的异类,我们必须容忍九千九百个平庸的噪音。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YC的录取率极低,但申请门槛却极低——他们实际上是在用极度宽松的入口(不看学历、不看BP、甚至不看代码),配合极度敏锐的“人”的判断,来捕捉那些非标品。
传统机构害怕投错,所以设置层层关卡。
但YC害怕错过,所以他们哪怕投错100个,也不能放过下一个Google。
因为在风险投资的幂次定律(Power Law)下,错过一个Google的损失,远大于投死100个普通公司的成本。
当下的科技巨头——Apple, Microsoft, Nvidia, Amazon——在它们诞生的那一刻,都曾是个“丑小鸭”。
它们都曾无数次面临过那个灵魂拷问:
“Is it a good idea?”
而当时的答案,几乎都是否定的。
这个世界不缺聪明人,不缺完美的商业计划书,也不缺对大市场的精准计算,缺的“蟑螂”、“速度”与“秘密”!
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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