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虎嗅商业消费组
作者｜昭晰
编辑｜苗正卿
题图｜视觉中国
有一种市值叫“抗病毒”。
半个月来，“抗病毒面料”热潮下，“童装第一股”安奈儿11个交易日内股价翻倍，7个交易日连续涨停，市值攀升至42亿元。风云突变，12月8日，安奈儿一字跌停开板；今天14点6分，安奈儿盘中跌停。
11月23日，安奈儿宣布，其合资子公司深圳市安奈儿水木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与深圳市校服行业协会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拟就电子束接枝改性面料在校服领域的应用和销售方面开展深入合作。此前，安奈儿曾公示，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成果鉴定证书显示，电子束接枝改性面料能对包膜类病毒、细菌、真菌抑制率均超过99%，“实现了对冠状病毒的高效灭杀”。
中国纺织工业协会出具的科学技术成果鉴定证书，图片来源于网络
消息传出后，安奈儿股价14天收获10个板，市值攀升至42亿元。有网友晒出自己盈利95.07%的持仓收益，评论区眼馋地问其入场多久，该股民不无得意地回答：“8天。”
网友晒出的收益图，图片来源于网络
然而，一位医疗界人士告诉虎嗅，新冠病毒在干燥的物体表面，存活时间本来就不长：“安奈儿的电子束接枝技术，感觉是‘伪概念’。”7月12日，国家卫健委发布通知称，常温条件下，大部分物体表面新冠病毒一天内全部失活。4月，《Nature》网站发文称，新冠原始株的空气传播感染风险为百分之一，而物体表面传播风险为十万分之一，相差1000倍。
安奈儿成为市场热点后，高管们的持续减持动作引发了股东们和深交所的注意：这轮异动很难不让人感到是一次炒作。安奈儿董事兼副总经理龙燕、公司控股股东的王建青与持股5%以上的董事徐文利自上半年起持续减持。其中，龙燕的几次减持，时机紧挨几次利好消息发布之后。
安奈儿本次股价异动期间的高管减持情况，图片来源于网络
12月1日，深交所下发关注函，要求安奈儿说明抗病毒抗菌面料是否存在迎合市场热点进行概念炒作的情形，以及股东减持是否涉及内幕交易。
“安奈儿的经营业绩不足以支撑其连续涨停板。这就是概念炒作，以配合安奈儿高管和创始人高位套现走人，且非常应景的正好是安奈儿高管和股东解禁之际。把股市当成印钞机，这种歪风要刹住。”鞋服行业独立分析师程伟雄告诉虎嗅。
安奈儿来者何人？
2017年，主营中高端童装业务的安奈儿在深交所中小企业板上市，成为国内A股童装第一股。童装业务利润高，安奈儿作为传统线下儿童品牌，抓住机会，赶上上市的好时机，进行了资本化。
但近几年，安奈儿的盈利状况并不理想。2019年至2022年前三季度，安奈儿的营收持续下滑。2020年至今，公司净利润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安奈儿2022年三季度报显示，公司前三季度总营收为6.74亿元，同比减少17.17%，归母净利润-1.54亿元，同比减少1634.83%。
究其未能持续盈利的原因，程伟雄认为，安奈儿在品牌定位和产品定位上，没有形成错位，在和儿童头部品牌巴拉巴拉、安踏儿童的竞争中处于弱势地位。同时，线上线下的价格博弈红海挑战很大。
寻找行之有效的第二增长曲线，弥补自己主营业务的颓势，对安奈儿来说尤为重要。显然，安奈儿押宝科技面料。
8月22日，安奈儿与深圳水木聚力接枝新技术有限公司合资成立了从事电子束接枝技术在抗病毒抗菌面料领域的公司。8月25-26日，深圳水木聚力接枝新技术有限公司研究员、清华大学天津高端装备研究院功能高分子首席科学家李景烨做了题为“电子束接枝关键技术及安全、长效、广谱抗病毒抗菌功能纺织品”的演讲，表示接枝棉布对奥密克戎病毒抑制率为99.95%。
李景烨的演讲ppt节选，图片来源于网络
合资公司成立仅两个月后，安奈儿就发布公告称，公司收到了《武汉大学病毒学国家重点实验室检测报告》，检测结果表明安奈儿水木独有的电子束接枝改性面料对痘病毒抑制率超过99%。
不过，目前，该技术面料还未获得专利。安奈儿也表示，该面料目前仍处于准备量产前的测试改善阶段，应用及市场前景尚待进一步明确，抗病毒抗菌效果需经市场检验，市场对该技术的认可和接受仍存在不确定性，未来产生的经济效益和对公司业绩的影响存在不确定性。
服装行业当中，宣称自己具有高科技功能性面料的品牌众多。其中，高科技面料的性能多集中在防水、防晒、防寒、保暖、透气等，使用这些性能的品牌以户外服装品牌居多。
“对于安奈儿提出的’抗菌抗病毒’面料制作的童装，其品牌营销概念大于实质。面料抗菌抗病毒，不代表突破其服装穿着功能，否则就应该是医疗器械用具了。”程伟雄提到，服饰应该注重产品自身效果，尤其对童装品牌来讲，保暖、舒适、美观等有利于孩童成长的服装原始功能才是第一位的。
此外，对于检测报告的效用，检测数据结果不能和实际效用混为一谈。一位病毒专家告诉虎嗅，该技术本身没问题。但值得商榷的，是其必要性。上述医疗人士也告诉虎嗅，抗病毒面料收获大量关注背后，是人们对感染的恐慌情绪，和囤连花清瘟本质上是一回事。
短期繁荣之后
安奈儿掀起了一股狂潮，多支纺织行业股应声而起。同时，不断有投资者询问相关企业，是否有抗病毒面料技术。
对此，嘉欣丝绸回应：蚕丝原料本身具备一定的抗菌性，公司凭借多年来在丝绸面料研发上的积累，从原料加工和后整理等多个技术方向入手，研发了多款抗菌面料。
如意集团昨日涨超10%。如意集团于近日回应：截至目前，“抗菌抗病毒可机洗毛精纺面料的开发与研制”项目处于中试阶段，尚未形成批量生产，其应用及市场前景尚待进一步明确，抗病毒抗菌效果需经市场检验，市场对该技术的认可和接受仍存在不确定性，未来产生的经济效益和对公司业绩的影响存在不确定性。
可见，抗菌面料的研发并非独家。并且，目前的技术阶段，距离其量产、应用的实现，也相距甚远。
根据 Wind 公司在投资者互动平台的发言，日前安奈儿抗病毒抗菌面料生产线正在建设中，预计 2023 年初能够量产。华西证券在纺织服装行业周报中预测，到2025 年，抗病毒抗菌面料有望成为安奈儿新的利润增长点。
生活环境本就不是无菌的，穿着消费市场和医药保健市场的诉求不一样。程伟雄认为， " 抗病毒 " 对于服饰行业来说并非必要的需求。“商业价值不是靠想象达成的，是需要品牌、产品、渠道、用户等来共同实现，任何环节出问题都不行。”
“哪怕资本市场借此欢呼拉抬股价，短期繁荣，能否持续支持其商业价值，依然看消费者是否愿意买单。”